《红颜如玉》凤予

31、第三十一章

　　沈皇后将太后送回飞凤宫，小心的扶太后坐下。
　　“母后，您没事吧？”皇后小心翼翼的问。
　　“哀家没事。哦，你别在这儿了，去看看——看看戚才人，她伤得那么重，你得让人好好治，一定要治好。”太后又叮嘱了一遍。
　　“是，母后放心，臣媳已经吩咐下去了。”皇后道。
　　“不行，别人哀家不放心，你去，你去看着。”太后坚持，推了推皇后，要她去飞燕宫。
　　“可是臣媳担心太后——”
　　“哀家很好，没什么好担心的，你放心，待会哀家就让太医开药，哀家会好好吃药，你快去。”太后催促道。
　　“那——好吧，臣媳告退。”皇后无法，只好走了，她也确实担心玉颜那边。
　　皇后一走，太后把伺候的人都赶出去，只留下儿时就跟着她，一直在宫里伺候她的许嬷嬷，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掉下来。
　　“英儿，是玉颜啊，是商玉颜，哀家怎么把她打成那个样子。”太后放声大哭。
　　再看许嬷嬷，也是泪流满面：“太后，玉颜小姐怎么变成戚家的义女了呀，还进了宫，这是怎么话说的。”
　　“都是哀家不好，哀家早应该派人去找她的，她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谁知道这孩子这两年遭了多少罪啊。”
　　“太后娘娘，您也别太伤心了，听皇后说，是戚将军收养了玉颜小姐，而且待她很好。”
　　“哀家知道，戚将军是个念旧情的，必是待玉颜好的。反倒是进了宫，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受了这么大的罪，哀家——”太后忍不住又哭起来。
　　“太后娘娘，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医好玉颜小姐的伤势啊，等玉颜小姐好了，您再好好疼她不就行了。”许嬷嬷说道。
　　“是啊。”太后擦了擦眼泪：“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快把哀家房里的人参、燕窝、灵芝什么的挑好的给飞燕宫送去，嘱咐太医好好伺候，还有什么？不管了，不然你把太医叫来，有什么用得上的都拿去。”
　　“是，奴婢这就去办。”
　　许嬷嬷匆匆而去，太后站起来，似乎也想跟着一起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坐下了。

　　“婉情，我们走。”和太后和皇后分开后，孟贵妃一跺脚，转身往凌脂宫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却发现妹妹没有跟上来。
　　“婉情，你怎么了？天啦，你脸怎么这么难看？手怎么这么凉？刚才不还好好的吗？”孟贵妃走近一看，才发现孟婉情的脸色一惊很差了，再摸摸她的手，跟冰块似的，忙把人拉回宫，并一叠声的请太医。
　　孟贵妃将孟婉情扶到床上坐下，摸摸她的额头，也是冰凉的。再看她双眼无神，跟魔怔了似的。
　　孟贵妃急了，按住她的肩膀摇摇她：“婉情，你这是怎么了？”
　　孟婉情猛的打开孟贵妃的手，抱住头大叫起来：“啊——走开走开，不要！”
　　“婉情，婉情，是姐姐啊，你怎么了？”孟贵妃在一旁干着急，劝了半天，妹妹根本不让人碰她：“太医呢？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清儿忙道，一把将刚到的顾太医推到床边。
　　“哎哟，我的这把老骨头哦。”顾太医被这一推，差点没闪着腰，他年纪大了，可经不住这么折腾，在孟婉情床边揉着腰哼哼唧唧。
　　“别嚎了，快来看看昭仪怎么样了。”孟贵妃冲顾太医吼道。
　　“是。”顾太医撇撇嘴，不敢反驳，只能给孟昭仪号脉。
　　号了半天，顾太医沉吟着松开手。
　　孟贵妃赶紧问：“怎么样？我妹妹怎么了？”
　　顾太医一边把药箱打开，拿出纸笔准备开药，一边说：“昭仪娘娘看样子是受了惊吓，下官开几副安神的药，修养一番就好了。”
　　“那就好。”孟贵妃松了口气：“那孩子呢？孩子没事吧？”孟贵妃又紧张起来，这个孩子可是她俩安身立命的根本。
　　“孩子？什么孩子？”顾太医茫然的问。
　　“你装什么傻，当然是我妹妹肚子里的皇子。”
　　“啊？昭仪娘娘并未怀孕，哪来的孩子？”顾太医一副吃惊的样子。
　　“你说什么？”孟贵妃大惊，刚想逼问，又停下来，把屋子里的人都赶出去，只留下清儿和顾太医：“你们全都退下。”
　　“是。”屋子里的太监宫女很快都退出门外，并把门关得牢牢的。
　　“你再说一遍。”孟贵妃恶狠狠的对顾太医说。
　　“那个——孟昭仪没有怀孕。”顾太医的声音越来越小，孟贵妃那几乎要吃人的样子把他给吓着了。
　　“贵妃娘娘！”孟贵妃几欲晕倒，差点站不住脚，清儿连忙扶住她，清儿自己也吓得半死，这可不是开玩笑，搞不好大家一起完蛋。
　　“这不是真的，不会的。”孟贵妃喃喃自语：“你上次来诊脉，不是说是喜脉吗？而且婉情这个月都没有来潮——”孟贵妃气道。
　　“下官没说是喜脉啊，只是说有可能，娘娘就把下官仍出去了。而且昭仪娘娘的身子不太好，脉象太弱，就是怀孕了，时间太短也是诊不出来的。没有来潮是因为孟昭仪经脉有些堵塞，情绪又起伏太大，没事，喝了药就好了。”顾太医眨巴着眼睛，无辜的看着孟贵妃。
　　顾太医就是个糊涂蛋，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现在就等着退休了。只不过做大夫的，都是越老越吃香，人家哪知道他已经老糊涂了呢？他自己也想多领几个月的俸禄，就继续在这儿充大尾巴狼。
　　其实上次前脚刚给人诊完脉，后脚就忘了，被孟贵妃丢出来后就找地方喝酒去了，后来听说孟昭仪怀孕了，可是当时招他请脉的是孟贵人呐，他还以为孟昭仪和孟贵人不是同一个人呢，就没在意，没想到搞出这么大的乌龙。
　　孟贵妃被气得半死，她记得当时顾太医好像一直想说什么，可是自己太高兴了，没注意。而且上次诊脉时妹妹闭宫出来承宠不过一月，确实不太容易诊出来，是自己太着急了。
　　想是如此想，现在也不是责怪顾太医的时候，如今全宫上下都知道妹妹怀孕了，太后也寄以厚望。她不敢想象，若现在跑出去说搞错了，妹妹没有怀孕，将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估计全宫上下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俩淹没了，光是太后那里她们就不好交代。
　　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暂时不能让人知道。
　　死盯着顾太医：“顾太医今年贵庚？”
　　“老朽今年六十有三。”顾太医小心翼翼的说。
　　“这么大的年纪了，怎么不回家享享清福。”孟贵妃慢慢的说。
　　“呃——”他总不能说是还想多领点俸禄，不过他虽然有些糊涂，却不是笨。再说，现在这情况，再笨的人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还不赶快躲，等着事发来挨刀吗？真出了事，孟贵妃遭殃，他也逃不掉：“下官今天正准备告老还乡。”
　　“很好，我看顾太医记性好像不太好啊。”
　　“是是，下官老了，刚才发生的事都忘了。”
　　“嗯，顾太医劳苦功高，有赏，去吧。”孟贵妃满意的点头。
　　“是，谢贵妃娘娘。”顾太医火烧屁股似的拿了赏就跑了，矫健的身手一点都不像是个年过六十的老头。
　　顾太医一走，孟贵妃瘫坐于床头，看着双目呆滞的妹妹，半晌无语。
　　“贵妃娘娘。”清儿担心的唤道。
　　孟贵妃无力的摆摆手：“去给婉情拿药。”不管怎么样先把妹妹弄清醒再说。
　　“是。”

　　喝了药，又休息了半天，等孟贵妃晚上去看她的时候，孟婉情已经醒了过来，眼里又有了些神采。
　　孟贵妃松了口气，拉这妹妹的手：“你可把姐姐吓死了，怎么突然魔怔了？太医说你受了惊吓，谁吓到你了？”怕妹妹再受打击，不敢说她没怀孕的事，还是等妹妹精神好点再慢慢说吧。
　　“呜呜——”孟婉情突然哭了起来：“姐，我好怕！”
　　“怕什么，有姐姐在呢，不怕啊。”孟贵妃轻轻的拍拍她的手。
　　“我刚才做噩梦了，梦见戚才人和那个宫女变成鬼来找我索命来了”在飞燕宫的时候，她本来是很得意的，就想看戚玉颜的惨况。
　　可真正看到了，满地的血，凄厉的惨叫，她被吓到了。说到底，她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哪看过这个？直接被吓得脸色苍白，而且看两人一动不动，还以为被打死了，更怕得做起了噩梦。
　　“没事的，她们还没死呢，不会来找你的啊，乖，别怕。”孟贵妃总算知道妹妹魔怔的原因了，想起当初她第一次下手打死人后，也是吓得两腿发软，其实她当时也只是想教训教训慧嫔她们，没想弄死人，她不知道那宫女已经病也很久了，几板子就打死了。
　　她不像妹妹，进宫就她的庇护，没受过什么罪，孟贵妃可是从最低等的答应做起的，宁嫔慧嫔的刁难，宫女太监的为难，她是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罪才到今天，只有她才知道。所以她很快振作起来，并从那次起，她看清楚了，她只有强硬起来才能不受欺负。
　　可她一时忘了，妹妹还没经历过这些呢。
　　“真的没死？”孟婉情可怜兮兮的看着姐姐。
　　“真的，不信我带你去看？”孟贵妃安慰道。
　　“不不，我不要去。”孟婉情只要一想起戚玉颜鲜血淋漓的样子就怕，更别说去看了。
　　“好好好，不去看，婉情要好好休息，养好身体，知道吗？”孟贵妃忙说。
　　“嗯。”孟婉情乖乖的点头。
　　“乖，姐姐走了。”孟贵妃站起来准备走。
　　孟婉情没有答话，只是皱起眉头，脸上露出很奇怪的表情。
　　孟贵妃看了，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些奇怪。”说着，孟婉情把被子掀开来，抬了抬身子，愣住了。
　　只见床上一片血迹，孟婉情来潮了。
　　孟贵妃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不知该如何向妹妹解释，她还准备瞒几天再说呢，现在这样不说也不行了。第一次怪太医院开的药太好，这么快就见效了。
　　“姐姐，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了，为什么会流血，我的孩子呢？他怎么了。”孟婉情惊慌失措，像救命稻草似的拉住孟贵妃的手。
　　“婉情，冷静，你听姐姐说。”孟贵妃只好重新坐下来，想着怎么措辞才能使打击变得最小。
　　“姐姐？”孟婉情神色惊惶的看着她。
　　孟贵妃想了半天，终于发现不管她怎样说，这个打击是免不了的，只好实话实说。
　　“什么？我的孩子没了？”孟婉情怔忪。
　　“不是孩子没了，是根本没怀孕，顾太医搞错了。”孟贵妃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的说。
　　“搞错了？”
　　“是啊，婉情，别伤心，你还年轻，以后一定会有的，咱们得先想办法把这关过了。”孟贵妃说道。
　　“呜——我的孩子没了。”孟婉情又哭了起来。
　　“别哭了！”孟贵妃也不好受，但为了妹妹，一直强忍着安慰她，妹妹这么一哭，她也受不了了，跟着哭了起来，还得劝她：“婉情，姐姐知道你伤心，可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啊，这事要是让皇后她们知道了，我们就完了，特别是太后，如今太后对你这么疼爱就是因为这个孩子，要是知道孩子没了，我们的处境就不好了，你要振作啊！”
　　“姐姐！”两姐妹抱头痛哭。
　　哭了一场，两人都好多了，经过孟贵妃的劝说，孟婉情也明白现在的形势，如今之计，只能暂时瞒着外面，还好现在身子不显，她们还有时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