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家之鬼主不是鬼》北渊凉

14、谈判 第二章

　　路泽透过古里斯的肩膀自然看见了杀气重重的季谦，墨色的眼眸里隐隐浮动着一丝惊讶，安静地看着他轻巧地给了高大健硕的古里斯一个狠狠的后背式过肩摔，那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嘶……”坠地的沉闷声响让所有人都替古里斯感到疼痛，暗自决定没事儿绝地不要招惹季谦。
　　“教官，您的反应也缺乏锻炼。”季谦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地上好几秒才爬起来的古里斯，一本正经地揪不出错处。
　　全身骨头要在叫嚣的古里斯忍不住龇牙，哭笑不得地瞪了眼敢给他来阴的小子，喘着气郁闷地道：“全都给我去联系操控机甲去！用手！只准给我用手！还要使用跳跃！”
　　路泽轻轻一笑，看着诸人的苦瓜脸，笑得……很没有良心。

　　古里斯一手按着发痛的腰哦，一边打开通往机甲的训练地，赶鸭子似的将十来个人通通赶进去，然后和路泽两人走在他们后面。
　　“等会儿你要不要去试试？”古里斯挑眉问道。
　　路泽眨了眨眼，笑得斯文儒雅，充满善意地反问道：“刚刚还没把你摔痛？”
　　“呵呵……”古里斯翻了个大白眼，对上季谦投过来的不虞视线，给了个挑衅式的微笑，然后伸手就想搭在路泽的肩膀。
　　把这一切看得清楚的路泽闷笑着不着痕迹地摇摇头，刚想说让古里斯别这么幼稚，就感觉到有人扯住了自己的手臂，人一晃，腰身就被某只充满力量的手臂给紧紧圈住，颈项处弥漫着温热的不属于自己的呼吸。

　　路泽倒也没挣扎，甚至还被季谦给拖进了机甲内，悠然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这才侧头笑看着季谦冷若冰霜的侧脸，说道：“我说……季警官，我们感情似乎没有多好吧？”言下之意是你也没权利过多的干预我的日常。
　　他们确实不熟，甚至交流的时间加起来都还不算在朋友范围之类，可是季谦却迷惑于自己今天所有的反应，包括特地去找这个人。
　　为什么呢？季谦在路泽完全失去联系的这段时间已经来过几次，或许只是想要确定这个人的身体状况，毕竟那时候路泽的面色太过苍白、太过脆弱。
　　见到了不是应该就此结束了么……
　　季谦回望着那双带着星光点点的漆黑眸子，那么纯粹的黑色仿佛黑洞般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仿佛靡荼花开般有着致命的诱惑和毒药。

　　“因为你救了我一命，你的命是我的。”
　　说罢，季谦就专心地投入了机甲训练之中，十指翻飞，连投影都没有落下。被他这话弄得无言的路泽有点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他这是不小心招惹了个不得了的人吗？
　　季谦的手法已经很纯熟，只是用手指下达命令还是有些慢，至少在路泽眼中有点慢。微微蹙眉，路泽伸手覆在季谦的手背上，叹口气说：“别用脑子想了之后再驱使手指下达命令，尽量做到同时进行。”
　　“你来试试。”说着季谦就收了手，整个人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不少空间。
　　路泽顿了顿，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坐到季谦腾出来的位置上，还没做下去腰就被人给环绕住了，美名其曰安全。路泽感觉自己有点被气笑了，却也没反抗，一边敲着主副键盘，一边口不停地解说每个命令的原因。
　　季谦学得快，路泽这个半吊子老师也就不用操心，于是两个人是最早完成古里斯下达的命令。

　　“作弊……”古里斯眼神阴森森地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人。
　　路泽眯了眯双眼，和善地说：“你应该感到开心才对呀，不是吗？而且你也知道的，我的权限并不能过久呆在这里。”
　　说到后半句，古里斯惋叹地叹息，烦躁地抓了把头发道：“这都什么事儿！上面的一堆人都是吃白饭的吧！只会瞎折腾！”
　　路泽拍了拍古里斯的手臂，双手踹在裤袋中悠闲地走出七楼……
　　“你又要去哪里？”古里斯喝住季谦，皱了皱眉教训似的口吻说，“他是阴家，而你是阳家，不管如何都不能走得太近。”
　　“……丘局说他……”是阳家的人。季谦抿紧唇角，目光森寒地盯着古里斯，如同狮子盯着掉队的孱弱小羔羊。
　　“只不过是为了安抚你们……喂！喂……”古里斯郁闷地看着季谦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回想着刚刚那个恐怖的眼神，后知后觉地搓了搓臂膀。
　　“这也是我的任务之一。”季谦转身，面庞融入了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古里斯张了张嘴，最后沉默地看着他离开，垂放在双侧的手攥得紧紧的，最终只能仰面从咽喉深处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

　　路泽顺着来时的路径缓慢往外走，听着仅隔了三步距离的脚步声，嘴角微微勾起。谁也没说话，直到离开了大学范围，也只是一前一后的走着，路过的人都好奇地看了看两个高颜值的年轻男人，暗自猜测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铃铛般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也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
　　路泽看了看手机的显示，皱了皱眉停在一边的角落才接听，开口道：“怎么了？”
　　“发现了那个动静。”
　　“确定了吗？”路泽缓缓垂下眼睑，语气淡淡地问。
　　“……确定。”对方沉默了片刻才回答，紧接着又有些急迫地追问道，“你真的要带着那个……阳家的警察……去？”
　　“又不是什么大事。”路泽低着头，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结束了这次谈话。

　　“去过津吹城的森林公园吗？”

　　季谦还在思考是什么电话的时候听得他这么问，下意识的摇摇头，无意义地重复道：“津吹城？森林公园？”
　　“对，”路泽点点头，从角落里走出来，边走边说，“占了大半个津吹城，排名世界前三的自然森林公园，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地方。这个月份去说不定可以看见传说之花……”
　　“那只是传言……”季谦微蹙眉。
　　“所以说是说不定呀！”路泽轻轻一笑，在前方不远的月台购买了通往津吹城的列车票，晃了晃手中的磁卡问道，“去不？挺好运的，列车还有一分钟到达。”
　　去还是不去，似乎已经被限定了，根本不容许季谦去选择。这种被掌控的感觉下意识地让季谦产生了反抗的心理，脸色黑乎乎地购买了票的时候，列车已经到达。

　　这节车厢的人不多，加上路泽和季谦才五个人，车厢内只有不定时的广播声音，其余时间安静得令人觉得诡异。
　　路泽坐在靠内的位置，慵懒地靠在软凳的椅背上，活像只摊在阳光下晒太阳的大猫，乖巧切无害。路泽半阖着双目，双手规矩地交叠在小腹上面，呼吸极浅，似乎已经睡着了。
　　其实路泽的五官并不是特别的深邃，只是加起来就形成独特的魅力，让人一见难忘。
　　睡着睡着，路泽的身子往下滑了点儿，脑袋也歪到了旁边季谦的肩膀上。季谦身子惯性地紧绷着，伸手想要将人给往上扶一扶……

　　“你说他们之中谁会先动手……”
　　季谦压住面上的表情，十分自然地将往上扶的动作改为将路泽圈在怀里，顺便微微调整自己的坐姿，以达到让人睡得更舒服的目的，不动唇地以彼此能听到的声量道：“戴帽子的那个已经开始沉不住气。”
　　“注意，注意，列车将在三分钟后抵达此次目的地——津吹城。”
　　倒数两分钟。
　　倒数一分钟零十五秒。
　　倒数十、九、八、七……
　　列车剧烈晃动了下，同时警报和安全系统也启动，尖锐的鸣笛声混合着电子声在红蓝交错的光芒中响个不停。

　　“耐心太低了……”路泽什么时候离开，甚至折断三个人脖子，季谦都不知道，完全没有看见对方的行动。
　　三个人都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除了帽子掉了；报纸从手中滑落到车厢过道；一把消音枪掉进了大衣的袋子……季谦甚至以为他们只是睡着了般安静。
　　路泽站在那个帽子掉了的男人面前片刻，叹息着摇摇头，转身看向神色晦暗的英俊男人，一如既往的温和笑道：“这就是阴家和阳家除了特别能力的区别，阴家是天生的猎杀者。季警官，还要继续跟我去森林公园吗？”
　　原来这人都知道吗……季谦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只是已经跟了一半再放弃可不是他的作风，从容浅笑回应道：“为何不去？”
　　在季谦幽森地视线里，路泽耸耸肩拨打了个电话，唇角微扬地道：“把尾巴扫干净，我和他要跳车，麻烦虫在最后实施了袭击。”

　　“跳车？”季谦看了看外面，他们这节车厢刚好停在数千米高的一片树林之上，或者说是停在森林公园的某片树林之上才对。
　　路泽给予肯定的点点头，伸手打开了季谦旁边的紧急车门，汹涌的风顿时填充了整个车厢，还在着森林的清凉气息。
　　这会儿，季谦知道这人是故意选择坐在这里的，甚至是十分清楚这节车厢的构造，不然不可能在不惊动二次警报的情况下打开紧急车门。
　　面对着季谦复杂的视线，路泽回之一笑，然后搂住他的腰就直直往下坠落，从下往上的烈风吹得衣衫飒飒作响，鼓胀的风衣如同羽翼般颤动。
　　季谦背对着降落，余光瞟见那张隐隐含笑的逆光侧颜，无与伦比，大概就是形容这种人的吧……

　　“快到了。”
　　路泽一手扶住季谦的后颈，身子微弓，脚尖踮在最近的一点脆嫩枝桠上，如风筝般飘了出去。下巴靠在路泽肩膀上的季谦微眯着双眼，神色淡漠地看着仿佛融成团墨绿色彩的景色，慢慢攥紧了双手。
　　“到了。”
　　语调平淡，丝毫看不出刚刚进行了高速度移动的痕迹。路泽放下季谦，看着对方好似铺了层薄冰的面庞，挑眉说道：“难道你晕飞行？”
　　季谦瞟了他一眼，静默了片刻才说：“那样的速度，连鸟类都比不上吧？”
　　路泽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地发出欢愉地笑声，最后甚至擦了擦眼角，被他莫名其妙地笑弄得火起的季谦抿着唇，死死盯着那张笑得张扬的面孔。

　　笑够了的路泽瞬间敛去了笑意，仿如居高临下的君王卑睨天下般，启唇一字一顿地凛声道：“这就是阴家啊……”
　　“所有阴家都是这样？”季谦只觉得震撼，甚至隐隐感觉到一丝恐惧，身体无意识地进入了戒备的状态。
　　路泽微抿着唇，溢出一声嗤笑，侧身抬了抬下巴，转移了话题说：“这个时间的森林公园，果然让人无法不去喜爱呢。”

　　绿草如茵，花开遍地，远山如黛，蝶舞飞扬，如诗如画似梦。
　　花香四溢填充着这片土地的每一寸，令人觉得心神安宁。

　　“这里会有传说之花？”季谦确实被自然美给震惊了，目光环视周围，却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存在。
　　路泽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带着怀念地目光看了许久，然后迈开步伐走了进去。路泽感受着空气中充盈的万物气息，双手随意地踹在裤袋里，走了数十步才停下了脚步，缓缓闭上了双眼。
　　温和的风从远山袭来，吹得枝叶轻轻摇晃，绽放到极点的花瓣无声地坠落土壤之上。
　　风掠过路泽的耳畔，细碎的发丝动了动归于平静。阳光洒在路泽身上，仿佛神迹的光辉般神圣不可侵犯。
　　季谦看得忍不住止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被光芒环绕的青年，同时也有些迷惑了。如果阴家都是这么强大到连变态都不容许形容的存在，为什么会选择受制于普通人的阳家。因为在实施什么见不得光的阴谋？还是强大的力量……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风，化作有形的物质，如同蚕丝般围绕在路泽身边。
　　一圈两圈，最后成片成茧的将路泽包裹在了里面，只能隐隐透出那黑色的身影。被这一变化惊住的季谦瞳孔微缩，抑制着呼吸，最终选择了踏步跨入花丛之中。
　　有形的风似乎受到了惊吓，产生了轻微躁动后一哄而散，一切回归平静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除了一地散落的花瓣。
　　“你的力量是风。”季谦听到自己这么说。

　　路泽微眯着眼睛，唇角轻轻上扬，似乎还笑了声说：“是的。对了，灵异协会会关闭并不是阴家有什么阴谋，只是因为……阴家不想、也没必要躲躲藏藏了。我们想要的很简单，只是个平静安宁的生活，不用害怕伴侣知道自己身份后露出恐惧、害怕和疏离的表情……
　　“我们也是活着的人，只是有点特别而已不是吗？在某些任务和活动中，像我们这样的能完成得更加的出色……上一代人的规则，下一代人真的需要去遵守？执行？即使存在非常大的漏洞、怪异和不平衡，也要盲目地去施行吗？”
　　季谦张了张嘴，看着眺望远方的青年，暖光模糊了他的轮廓和身躯，好似收起了翅膀的天使，随时都会展翅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