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家之鬼主不是鬼》北渊凉

13、谈判 第一章

　　国家大学位于京城市郊交界处，范围极广，甚至容纳了一座群山当做后花园给学生使用。
　　六月的京城还不是很热，盛开的绿仙子如今一树翠绿的树冠，取而代之的是开满白色绒花的白柳。清风拂过它柔弱的枝条，卷着大片大片的白绒花絮飘荡着，如同纷纷扬扬的大雪。
　　来往教室，实验室和住宿区的悬浮列车安静地行驶在已定的轨道上，半透明的车厢隐隐勾勒出内里的人影。

　　足以容纳上百人的课室里如今只坐着寥寥十来个人，基本都是各自坐在一角，根本不像来上课的，更像是来短暂休息的，因为有八个人都是头埋在双臂中——睡觉。
　　至于剩下的七个人中五个发呆，只剩下两个人还在听课。
　　墙壁上投影出墨绿色的山脉，云雾悠闲地漂浮在其中，偶尔俏皮的躲进了山林内。
　　“根据古书和地里还原，地理学家觉得神秘而美丽的‘月岺族’便是在这片山峦之中……”讲台上的青年——路泽用红外线灯只向其中一座山。
　　画面随着青年的话语变化，镜头拉近其中一座山，穿透云雾之后便是好几所依山而建的木竹屋，还有些则是建筑在峭壁与河流之上，或者直接是在峭壁边沿，连接着屋与屋的是仅容一人通过的栈道。
　　巍峨，令人胆战心惊。
　　画面中还有三两个穿着蓝底绣花，头戴厚重且繁华银饰的妇女，她们相互交谈，背后背着个长竹篓缓步走在少有的泥路之上。

　　“她们头顶的头饰上这个月亮与星星的标志，代表的是月岺族的族徽，”路泽微微一笑，单手放在冰冷的金属讲台，声线柔和且令人不自觉地着迷，“他们相信自己是月亮与星星的孩子，拥有着与天上沟通的能力。”
　　“教授，那现在还有月岺族存在吗？”女生将乌黑的头发高高扎在头顶，露出精巧细致的面庞，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精神和活力。
　　“是不是代表在灭世危机之前就已经有阴家存在呢？”唯二听课的是个男孩，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笔转动在手指间，一眨不眨地盯着路泽。
　　感觉到男孩眼底深处侵略性的视线，路泽只是依旧保持着温和的模样，极有耐心地解答学生的疑问：“是否还存在月岺族已经无从寻找，灭世危机将所有陆地板块都重新洗牌，对于以前的种族和地点都只能是推测，完全不能做准则。
　　“那时候的人崇尚自然，妄想自己可以通天钻地而已，所以并不是已经存在阴家。”

　　“可教授你也说了，我们现在一切对于他们的知识都不能有绝对的准确。既然如此，为何不代表已经存在阴家了呢？”
　　“喂！乔旭，你不可以对教授无理！”
　　“要你管。”乔旭瞟了眼女生，语气欠打地说，“不喜欢历史系就不要强迫自己来，教授可不会喜欢你这么个发育不全的小丫头。”
　　“你才发育不全！”
　　“呵呵……”

　　路泽看着他们两个人在下面拌嘴，微挑眉，看向站在门口的高挑男人，似乎有些惊讶地说：“好久不见，季……谦。”
　　自从关闭了灵异协会，路泽也就没有接过任何案子，也没有任何人找他。对于突然出现的季谦，他可不觉得对方是来听课的。
　　“看来你很受欢迎……”季谦也没想到一来就听到两个学生在肆无忌惮讨论自己老师是属于谁的问题，察觉到内心的一丝怪异，目光有些不善地看了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小青年。
　　大概是里面的警告性太强，乔旭和女生谢安云都下意识的紧绷身体，害怕得像竖起了全身倒刺的刺猬。
　　“别吓坏他们。”路泽笑着摇摇头关掉了屏幕，一边简单的宣布这课结束，一边朝季谦走示意边走边谈。

　　“是上面的人，还是你自己的意思？”走在长长的走廊，路泽偶尔和路过的人打个招呼，直接询问季谦突然到来的原因。
　　“你的伤没事了吧？”
　　“啊？”路泽愣了下，随即浅笑了下，如同绽放在三月的花般温柔，降低了声调说：“多谢季警官关心，没看我现在行动自如吗？”
　　路泽伸手按了升降机，侧头看向停止在两步以外的男人，又道，“你专门来就是为了问我伤势如何？”
　　“不可以？”季谦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皱了皱眉，目光灼灼地盯着温雅的青年。
　　“自然可以。”顿了顿，路泽率先一步走进了电梯内，耸耸肩问道：“需要带你四周围转转吗？据说你们警察大部分都是从国家大学毕业的？”
　　季谦跟着路泽的脚步走进去，点点头，靠在玻璃璧上面说：“我现在也是这儿的学生，还要大约半年的时间才算真正的毕业。”
　　对于季谦还没有毕业这件事，路泽是真的挺惊讶的，想了想道：“机甲学？”

　　“你……居然知道这个学科。”

　　“好歹我也是个教授，而且我也是从这所大学毕业的好吗。”路泽好笑地掩饰性咳嗽了声，看着有瞬间窘困的英俊男人，缓慢地眨了眨眼，不知何时和他面对面站立，双手轻抵在他两侧的玻璃上。
　　季谦脑子的转动停了下，维持着表情是的镇定，耳朵甚至是脖子却不受控制地被染上了红色，视线落在彼此仅于的一丝缝隙上。
　　“我说……季警官……”路泽微低下头，呼吸喷洒在季谦的肌肤上，引起细微的颤栗。
　　“什么。”心脏的剧烈跳动几乎掩盖了路泽温柔的嗓音，只能下意识地开口把话接下去。

　　“你肯定不是每次都去上课。”

　　电梯门无声的打开，路泽愉快地笑声彻底让季谦回了神，似懊恼又似困惑，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早就没了路泽的踪迹，难得有些郁闷地看了看时间，转身有目的的行走在大学的小径之上。
　　直到季谦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路泽才从电梯一旁的房间里走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季谦消失的背影，唇瓣微微蠕动似乎说了什么。
　　“路教授您在这里！今天……您去吗？”沿着侧廊跑过来的秘书一开始很开心，可是到后半句话又有些犹豫，就像她突然停止了奔跑的身体，将粗鲁的画风突然转变成娇羞一样。

　　去不去啊？路泽想到了什么事情般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承接着阳光的黑瞳弥漫着迷人的金色光泽，柔声说道：“当然去。”
　　画面太美，看得呆了的秘书小姐整个人都呆住了，脑子能够正常思考的时候早就没了路泽的踪影，双手微微发颤地捂住脸庞，抖着音说：“路教授……对奴家笑了……了……啊啊，太幸福了……”
　　独自行走在宽阔的青砖铺成的道路上，路泽双手踹在裤袋里，一边走一边观看周围半人工半天然的景色，直到被一道半透明的巨大墙壁给阻碍了前路才不得不停下来。

　　与其说是墙壁，不如说是一个几乎顶天的巨大圆形壁垒，放眼望去是两栋被树丛包围的十来层高建筑。
　　路泽伸出左手按在壁垒之上，青绿色的光线迅速地扫描过他的五指指纹，以及瞳孔虹膜，同时响起冰冷的女性机械音：“确认。路泽。身份权限为可使用。”
　　数道电流从路泽的手指间散开，一声类似“咔嚓”开锁的声音后圆形壁垒在路泽面前打开了个仅容许一个人通过的入口。
　　“大门开启时间：3、2……确认通过。”
　　路泽侧身看着恢复那仿佛无懈可击的壁垒，散落的碎发遮住了黑眸内一闪而过的光芒，勾了勾嘴角，步伐悠闲的走向左边的那栋大楼。
　　丛林中有条石板小路链接两边，小路一边是人工花盆种植的花卉散发幽香；另一边是半米宽的小河水，里面水草伴随着水流轻轻晃动，穿梭其中的么指长宽的银鱼折射出点点星光。

　　路泽看着树丛后的铁大门眯了眯双眼，似乎瞥了瞥嘴，从裤袋里取出张湛蓝色的磁卡刷过大门上的卡槽，滴滴的声响后铁大门开始了缓慢的移动。
　　铁大门看上去十分的陈旧，上面还覆满了斑驳的锈迹，呼吸间似乎还能闻到铁锈的腥臭味。铁大门缓缓向两边移动，发出“吱嘎、吱嘎”的残破声音，像把刀磨在金属板上般，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大楼却是以最先进的材料制成，和铁大门形成鲜明的对比，怪异却有着难以言明的理所当然。

　　当路泽到达上课地点的七楼时里面正在讲述可能会发生的突发事件，他也没出声打扰，只是散漫地靠在门口安静地听着，甚至以食指抵在唇前，示意发现他的士兵安静不要惊动了他们。
　　课室贯穿整个七楼，靠近走廊的是半墙壁半玻璃，而另一边是完整的落地玻璃，完美地展现出玻璃之后的景色。
　　“我说的这些你们都记住了吗？”男人身材健硕，小麦色的肌肤闪烁着橙红的光芒，五官并不出众甚至因为横穿半张脸的伤疤显得几分狰狞，特别是这会儿绷着张脸，很是有让人折服的威严气势。
　　“除了刚刚古教官说的几项，还有几点也是很重要的……”路泽见他说完了，拍了几下手才说了这句话。接收到某个惊愕的眼神，路泽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对着朝他走来的男人勾勾唇扬声道：“不介意我突然到来吧？里斯。”
　　“怎么会！高兴还来不及呢！”古里斯手握成拳，撞了撞路泽看起来弱不经风的肩头，笑得眯起了双眼说，“你继续说，哈哈！我也听听你的想法！”

　　在场的学院路泽约莫数了下有十三个人，有好几个面孔都是见过的，只是不熟悉，当然除了已经恢复冷漠的季谦。
　　他们到没窃窃私语，只是彼此用眼神交流，其中的怀疑和惊讶丝毫没有掩饰，只是有几个却是已经见过路泽来上课的，所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军礼。
　　“现在的机甲系统还没有达到最完美，甚至有许多明显的缺陷……”路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无端让人背脊生寒，“对于这些缺陷便要靠人的本身来弥补。”说着路泽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微笑着走向了之前古里斯站的位置，继续道：“反射、反应还有速度缺一不可，这些不可能在课堂上靠语言和文字表达，更多的是从对战、实战中吸取经验，从而提升自己的能力。使用精神链接控制机甲确实够快够准，只是别忘了大脑并不是万能，万分之一秒的停顿都足以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高反应的手速……”
　　“所以便要靠日常累积，也并不是需要高手速，一个简单的命令也足够不是吗？”路泽微歪头，循循善诱地道，“救命的命令不需要太多和复杂，远离危险区再做反应，不也是很好？”
　　“做逃兵？你在逗我吗！”某个学员横眉冷对，语气里有着压抑的愤怒。
　　路泽伸出食指挥了挥，背靠在冰冷的玻璃壁上，优雅而从容地开口：“死磕硬碰就是英雄？不知变通就是忠心？什么叫逃兵？你真的懂吗？”

　　真的懂吗？季谦暗自咀嚼着这句话里的深意，良久才注视着那个温儒却透着无法无视强硬的青年，缓缓说道：“唯有存活，才有机会扳倒敌人，甚至是扑杀。”
　　“难道不是吗？”路泽回望，勾唇一笑如三月烟雨般迷蒙且醉人。
　　这一笑让很多人都被惊呆了，发出到吸气的声音。
　　季谦好歹是和他有过短暂的相处，虽然也惊呆了片刻，但很快就恢复了神志，看着周围一群人呆滞的模样下意识地蹙眉，目光阴冷地扫视了一圈，甚至散发出微薄的杀气。
　　杀气虽然淡薄得无法察觉，却也足以让这群生死里打滚出来的人惊醒，他们只觉得背脊都湿透了，要是刚刚真的发生了什么，一个人都走不掉。

　　“瞧，这也可能是会在战场上发生的事情。”路泽微笑着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感觉到被瞪了眼，他则是回了个十分无辜的眼神。
　　“嗯……小泽。”掩饰性地咳嗽了声的古里斯走到路泽身边，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还是别经常笑。不，应该是别露出这种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笑容了。再来几次……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会开始追求你。”
　　“我长得并不女性化。”路泽对于古里斯的评价有点无语，他自己长什么样他自然清楚，可绝对不会是古里斯说的那种。
　　古里斯坚决地摇了摇头，改双手搭在路泽的肩膀上，定睛看着那张温润却不会乱了性别的精致面孔，十分认真地说：“倾城可不单单指女性。”
　　古里斯和路泽的身高十分相近，只是前者体格几乎是后者的一倍，对比起来路泽就显得十分的弱势了，特别是两人现在距离相近看上去好似被古里斯抱在了怀里一样。
　　一众学员看得忍不住吹起了口哨，唯独季谦黑着张脸，身上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让他周围的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避了开来，见鬼般惊恐地看着他迈开了修长的双腿，如同帝王般走向上面那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