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利夏尔

272、偶然假日

　　偶然假日
　　第十一卷
　　话说鹤丸抓了蛇，收拾好了，坐在塌了的纸墙木檩上，又道：“咱得记一下坏了什么东西，大件的话，打架的人分摊着赔，不要紧的小件比如水杯纸巾盒之类大家自负，破财免灾了，晓得都有几斤几两，也没必要为难缺钱的，不然有的是时候纠缠。”
　　众人听了，虽然心里不爽，却也无可奈何，莺丸道：“这倒是个好法子，免得‘不患寡而患不均’窝里又打起来。”就用灵力告知萤丸，让他也晓得这事，其实闹出这么大动静，萤丸早就知道了，他们无非是给萤丸一个面子让他莫闹腾起来。鹤丸拿了刚抢救出来的纸笔，仔细听刀装兵们回报损坏了什么东西，一面记着，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也都记下来了，就念道：
　　“倒塌单人房二十间，纸墙约八十面，折损大梁十二根，跌下八根，小梁，檩条总共折损二百二十五根，门扇十二板，算在屋子里头。损坏立柜七个，壁柜二十个，衣服被褥一人得赔一套，中式木床两架，西洋床三架，老床两架是我和长光的。饭桌六面，凳子十二个，矮桌五个，梳妆台两个不知道是谁的，垃圾桶八个，杂物架四个，鞋柜全砸坏了，这个最紧要，虽说去了邪气可门面得装出样子来。先赔付一屋一个新鞋柜罢，没人用的家伙暂时搁置着，还砸坏了被炉五架，小煤炉三架，手炉两架，这是过冬的大件，趁着便宜先添置这个。小家伙么？砸了塑料水盆五个，鸟笼蛇笼一共二十五个，灯全砸了不过要灯也没大用途。茶具两套，砂锅五口，铁锅三口，碗盘各二十六个，葫芦瓢三个，水缸一口，花盆两个。其实还有三味线，笛子和鼓，不过大伙儿不玩音乐也不急着添置。麻将牌被砸坏了一副。此外打碎疗伤药水一组，力量合剂一组，退烧药水两组，空水晶瓶子两组，狗眼瞄准镜一副，工具箱一个还好里头的家伙没事，我做的土拨鼠瞄准镜和近视眼之弓也砸坏了，不过他们本来也被我用坏了也不需要另外赔钱，随身邮箱两只这个要赔，还砸了绿水晶护手一只，玛瑙长命锁一只，小姜饼一包，瓜子两包，栗子柿子干各有十斤，腌萝卜二十斤连带萝卜缸也得赔，还有蛋奶酒一瓶，啤酒八瓶，清酒五瓶，黄酒三坛子。”
　　却说众人听了清单，纷纷议论，莺丸道：“先赔付饰品，那是出战时候用的，附着法术呢，特别是萤丸的那个水晶护手挺有用。”大包平道：“你不要茶具啦？”莺丸道：“那个没什么用。”看官，原是有次莺丸养的兔子死了一只，莺丸就找到三日月请他帮忙，复活一只兔子算不上什么，三日月却让他用记忆来换，莺丸答应了。从此以后倒是渐渐地好起来，知道了一些事，只是忘了所有的茶艺了，三日月本意也是救他，却没想到莺丸拿出来的是最宝贵的东西。这也不必多说。
　　话说莺丸听了大包平的话，心里倒是奇怪，问道：“茶具不就是一套喝水用的杯子么？这有什么稀奇的？”大包平急道：“你原来最爱喝茶来着。砸的那套可是你最喜欢的成化青花。”莺丸道：“茶？茶是什么？”鹤丸怕勾起他的旧病来，瞪着大包平不让说，问题是堵住了大包平，还有一张嘴，光忠从肥皂泡里出来后一直盯着地上的瓶盖发愣，听见一个茶字，抬头笑着抢道：“我知道我知道，茶是茶树叶子煮的水。我聪不聪明？”却未曾想莺丸竟然吃了一惊，道：“什么？竟然有人喝用树叶子煮的脏水？一定是疯了，那东西能喝吗？”
　　鹤丸一低头，不敢说了，其他人也不敢说了。长光有心把话题引开，道：“今晚在哪儿睡？”莺丸道：“后院是睡不得了，我和大包平去西院看看，长光你去东院吧，义辉公和你熟想必看在面子上能够留你，长谷部去东院也无妨，伽罗，日本号和光忠在前院还有屋子，鹤丸也能去东院，来派在手入室里就行，国兴那小子睡觉不挑地方。倒是膝丸和他哥哥有不好办，我问问西院要不要收留。”髭切道：“不用不用，我在树下打个地铺就行，再说草堆没倒，我从冰箱里拿些吃的，吃饱了往草堆里睡去。”莺丸道：“不妥，你们两个还套着老皮，生理和人类老人差不多，晚上打地铺最要受罪的，冷风一吹，第二天八成爬不起来。”膝丸道：“我不去东院，西院里借一间屋就行。”髭切道：“嗯，就这么办。”
　　不久原本出去的人也都回来了，日本号一听砸了他的酒，道：“砸了别的还好说，我那三坛子黄酒，可是八十年的陈绍，这长光你怎么赔？”长光道：“八十年的酒而已，我藏着些四百年高粱烧，给你三坛子算赔付了。”日本号听了也不再说话，稍后他去还算完好的厨房，提了自己昨天买的冻鸡块出来道：“那我去东院了，不用劳烦伽罗。”大小两个长谷部见他走开，不约而同地冷笑一声。
　　小长谷部道：“早知道他去东院，我就不用去了，热滚滚的天。挤过去像什么话，他想当个孝顺儿子就让他当去，我若过去，没准义辉公还嫌我闹心呢。”鹤丸皱眉道：“你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你侄子闹出这么大事，你还争风吃醋，除了喝一缸子酸水，你还干什么？”
　　却不曾想长谷部这话让膝丸起了好奇，问：“他想要当谁的儿子？”小长谷部道：“那是他还在丰臣家的时候，有一回他遇见了三日月，两人打了一架，也不知道谁输谁赢，可到头来他却管三日月叫起了‘娘’。日常行事两人竟然是母慈子孝起来，你说可笑不可笑，堂堂三品伯爵，管一个男人叫娘。这爹不爹，儿不儿，女不女，男不男的，他怎么能这么古怪？”鹤丸立刻喝止道：“闭上你的嘴吧！明明你也知道怎么回事，偏爱揭人伤疤，你一天不搞出点是非来就活到头了还是怎地？”大小两个长谷部被鹤丸一吓都不敢做声了。膝丸再想要打听，小长谷部竟然也不敢说，须臾站起来道：“我去前院看看，要是有我的屋子我就睡那儿，没了我就在屋顶睡一晚。”他家大的就拉他走开了。
　　长光摇摇头道：“前院可没我的屋，我也去东院吧。”鹤丸道：“住在东院也行，长谷部你去不去？”大长谷部回头道：“不去，我今儿修斋。”鹤丸听了，等他走远，回头叹道：“看看，这就是‘一年三百六十日，三百六十五日斋’，出家真有好处，讨厌谁修斋不见他就是了。”长光也道：“我活了这么多年，洋和尚也见过一堆，就没见过这么牛心古怪的洋和尚！亏他还是掌兵法士的县尉，照他这脾气个性，三天没乱套我佩服他。”莺丸道：“他干的倒挺好。”长光道：“百里之才罢了，让他去星际试试。”鹤丸道：“别说他了，咱连百里之才都没有。”
　　却说一干人等收拾到傍晚，把幸免的东西都搜检出来，拿了各自的被褥枕头，莺丸拿了些钱，带大包平去西院了，膝丸拿了被子，拽上哥哥也去西院了，光忠和伽罗去了前院。鹤丸就拉上长光去了东院。
　　东院今晚倒是清净，数珠丸，小辉和小狐丸正在厨房里忙，见了他们两个，数珠丸笑道：“鹤丸姐姐来得正好，三日月姐姐还在睡，他家小的又不舒服在屋里窝着，没人做饭了，刚好要个帮手。”长光道：“我呢？”数珠丸道：“长光妹妹陪着鲶尾妹妹说话玩儿罢，鲶尾妹妹是个爱玩的，没人跟他玩儿也怪烦闷的。”长光道：“不会吵么？”数珠丸道：“三日月姐姐今儿睡熟了，不怕吵的。”
　　长光就去了三日月的屋子，可巧鲶尾在那里坐着看《不文笑话集》解闷。见他过来，放下书道：“长光兄弟来了。”长光见三日月还蜷在被子里，就压低声音道：“晚上六点了，他还没醒么？”鲶尾笑道：“你吃他的热面吃顺嘴了？义辉公说他得好好儿地睡一夜，到底他身子还虚着。”
　　长光点点头，道：“吃饭时候不叫醒他了？”鲶尾道：“这得问问黑兔，或者问问他家那个小的，他们说不用叫醒他，那就不用了。”长光又问道：“你们是怎么认出义辉公的？竟然能找到他，把他弄了过来。”鲶尾道：“哪儿是弄过来的呢！原先时之京的人花了三万小判从台南孤儿院里买来的，也是因为他们想让个没怎么受过训练又有灵力的女孩子做活祭，偏偏挑着他了，这就是缘分，也挡不住。”长光道：“那怎么看出来的？”鲶尾道：“骨喰是闻出来的，我是看出来的，皮囊变了，眼神没变。”长光道：“个性也变了，似乎是话多了些，他之前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呢？”要知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