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利夏尔

261、药·幻化

　　西院越发冷清，新树连着枯树。败叶气息钻人肺腑，想要用灵力打扫，不料无果，树可比黑色的怨气沉重多了。是了，自己是主帅，院落必然让刀剑来打扫。
　　她未曾见：森林之中，立着一棵苹果树，树皮之下，两只黄眼睛一眨一眨。树下爬满了各种小动物：小狮子，小枣红马，小黑山羊，树枝上有双头鹰和鸽子，一条眼镜蛇盘在树脚的洞里。小泰迪狗摇头晃脑跑来跑去，一对壁虎趴在树干上，一只奇大无比的蚊子趴在草叶上摇晃，和谐，优美，安静。
　　就连树头的果子，也是智慧之果。
　　她，陆芸菲，无人回应，走进西院房屋搜罗，在箱子里，找到一只上锁满级的乱藤四郎。
　　她坚信能把这把‘不入流的小刀‘教导成最刻苦坚强的战士。第一步，她计划好，是让他遵守军纪，尽管她未经一战，也没有见过乱藤四郎到底什么样。略加召唤，眼前腾起一道迷雾，迷雾散去。眼前出现一个全身墨黑铁甲的少年，戴着全包的米兰式头盔，看不清脸，腰间佩着短刀，盔甲上缠着两股明晃晃铁链，如阴如阳，游移不定。
　　她心不喜，命令：“头盔脱下来！”
　　乱藤四郎除下头盔，哗，却是好一张‘烂脸’，满脸刀痕，皮肤斑驳，红白相间，一只淡蓝眼睛，因为眼眶有伤，半脱半附，咕噜噜只盯着她。但那只眼的眼底有着一弯雪色月亮。
　　她精致小脸，写满不屑，也不给他手入，问：“别人呢？”
　　她不忍他们渎职，定要一个一个罚。
　　“我不知道。”乱藤四郎回答：“我在箱子里。”
　　“去训练场。”她下令。
　　乱藤四郎果然不负她望，一人击败五队。她洋洋得意，傲视四方，在一群‘廉价的花裙子小女孩’中间扬眉吐气。她陆芸菲，才是真正的女强人，是‘上得了台面的人物’是‘真正守护历史的英雄’。
　　她教训完训练场上的其他人，带乱藤四郎回去。锻刀房里有资材。她锻了两把，都是一小时三十分的，不过不要紧，她有足够自信，她的这两把刀，可以胜过所有审神者带领的刀剑。
　　第二日，带刚锻出来的加州清光去训练场，因为不喜欢文人，新锻出来的歌仙兼定被她砍碎，什么都没留下。
　　早已被她扔进池塘的粉白蓝三条五步蛇，在她身后窃窃私语：
　　“不过一天了。”
　　“是呀是呀。”
　　“我要吃心~心好吃。”
　　“骨头给我，你哥我能吃骨头。”
　　“哭呀，叫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可知黄雀在后？在训练场上砍碎了十只蝉儿。
　　新来的清光拿不动刀，她不喜欢他染指甲，把他的指尖砍了。
　　回来之后，审神者环顾四周。
　　噢，又有一个整顿军纪的借口。
　　她，指向乱藤四郎，声色俱厉：“把你的锁链摘下来！”
　　乱藤四郎一脸木僵，不知所以。她又大声呵斥：“锁链！拖在地上会响！减弱隐蔽！打扮得花里胡哨去战场？行吗？”
　　乱藤四郎依旧不知所以，她，命令下了：“去手合场！”
　　她要用实战让他心服口服。
　　她命令乱藤四郎将锁链放在地上，举刀，一砍。
　　刀刃触及锁链，细长弯曲的青气爬了上来，晚了。她想要逃脱，不料青气更快，短短十数秒，一张精致脸蛋，从里向外，炸开。人很快不治，乱藤四郎回到箱子，谁也不见。隔天清理师来，也不曾见有刀剑男士在，只是在房檐下找到一些玉钢木炭，在确认本丸无人之后，他们将她抬了回去。
　　为何无人？实际处处是人。
　　金鱼？是加州清光。仙女猫？是长曾弥虎彻。他的弟弟，自然也是鱼类，横竖不和他在一起。刺猬，是山伏国广。蠕虫，是堀川国广。狼，是山姥切国广。五步蛇正是江雪三兄弟。
　　公牛是同田贯正国，小驴是御手杵。那老婆子，就是魔域顺帝李珠颇为青目的‘义女’河阳郡主李炎。太郎兄弟是蜜獾。马陆是蜻蛉切，白鼬是物吉贞宗，泡在酒坛里乐不思蜀的大蜈蚣是日本号，蝎子？是烛台切光忠。蜘蛛？大俱利伽罗。一对白鸽是两个长谷部。
　　她的死却是怨不得别人。
　　因为她砍的不是锁链，是七十二个乱藤四郎。
　　七十二个碎了的乱藤四郎，七十二段记忆，七十二段怨气凝成两节锁链，不能碰，也不该碰。
　　它，绵里藏针，将过往业力，一并清算。
　　终究自作自受。
　　以暴力强行影响环境的人类，最终也会被环境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