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纽约驱魔事务所》鴆羅

17、Episode 17

　　九月的阳光仍带着夏日的猛烈，穿透百叶窗没拉平的间隙，快乐地扑向床上沉睡的男人。

　　康斯坦丁先是皱紧眉头，翻身将脸埋入松软的枕头，奈何睡意已如碰到圣水的恶魔般化为烟雾。
　　他挣扎了几秒，不甘地起身坐在床沿，闭着眼睛脚胡乱踩踏，碰到拖鞋才用脚趾拖过来将脚塞入，被单早在他乱动的时候滑落地板。

　　穿好鞋像完成了起床仪式，驱魔师总算睁眼，趿拉着往浴室走去，不一会儿响起莲蓬头落下的淅沥水声，再过了一阵又没了。

　　只拿了条毛巾擦头的康斯坦丁脸色精神许多，走到衣柜打开，架子黑白分明，白的是款式一模一样的衬衫，黑的是款式一模一样的西装裤，柜子拉开，领带全是黑的，袜子虽然有不同颜色，但都是深色系。

　　顶着半干的头发出房间，康斯坦丁不是很意外地在长桌边看到挺直的背影，他摩娑着下巴新长的胡渣思考早餐要弄什么，经过墨堤斯时瞥了眼，三秒后才反应过来看到了什么，倒退几步。

　　深灰色大老鼠横躺于白纸上，腹部毫无起伏，身下线条交错，串联起数个神秘符号，围绕僵硬尸身组成作用不明的阵法。

　　白纸右边放着一排整整齐齐的材料，墨堤斯由左而右一个个和手上的清单对照，依序在确认过的物品前打勾。

　　随便扫一眼，康斯坦丁就知道搭档想干嘛，但他惊讶的不是行为。

　　「你哪里弄来这些？」

　　老鼠嘛，在纽约随便一个餐厅的后巷都有，魔法阵手绘没有问题，重点是旁边那排材料的其中几项——晒过十三轮红月的茉莉草、躲过三次生命威胁的黑猫胡须、人鱼在从未接触过空气的眼泪……这几样的稀有度，不是刚入门不到一年的新手能接触到的。
　　至少他在纽约似乎还没有能一次凑齐这些材料的人脉，而墨堤斯认识的神祕侧人士理当都经由他才对。

　　「管理员给的。」

　　经过几天实验，墨堤斯说出了查克能被康斯坦丁记住的称呼中最有礼貌的那个。

　　分部管理员接触到这些不奇怪，是康斯坦丁和它关系太差才一时没想到。

　　仔细看墨堤斯手上的清单，有些项目除了物品名，后面还跟了需要进行的处理，步骤十分详尽，连注意事项都清清楚楚地誊在空白处，就差没录教学影片让她一步步照做了。
　　再回想疥癣对待自己时恶劣的面目，驱魔师咬唇吸气，发出一种欠揍度极高的嘶嘶声。

　　「那只兔子还真是喜欢你。」

　　感叹完毕，他继续先前的行程，进了厨房。

　　墨堤斯手戴了层手术用的乳胶手套，捏起一撮黑毛，放进跟着材料一起收到的厚实石钵，以及配套的研杵。
　　石钵用料实在，非常地重，外表蕴含岁月痕迹，细小的裂纹疑似构成别有用意的图案，偏偏又裂得很自然，钵缘磨制得平整光滑，只有一处很细微的凹陷，四指捧住钵身时能发现那恰好是拇指的位置。

　　当康斯坦丁端着一盘培根炒蛋ＰＢＪ吐司，边喝咖啡走出来时，墨堤斯面前的研钵正冒着诡异的棕色烟雾。
　　她单手捧着一本看起来快散掉的旧书，几张半脱落的发黄书页边缘参差起毛，目光在书和钵之间来回移转。

　　男人认出那本书来自他的书架，几个月前好像才被他摔了一次，掉出来的纸页也没整理好就塞回去，亏墨堤斯能拿着不散册。

　　……等等，他没整理，墨堤斯看的页次不会是错的吧？

　　「那本……」

　　话没说完，研钵又冒出了朵小小的蘑菇云。

　　……总觉得是错的，他就没看过哪个魔法材料能混合出这种效果。

　　「那本书给我看看。」

　　今天的绿色更显的双眼望向他，墨堤斯阖上书递给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把顺序错乱几张夹回正确的页码，一些暂时无法确定的先放一边，他摊开墨堤斯在看的那页递回去。

　　见证全程也有智商推断出前因后果的女人问：「做错了？」

　　男人抽了抽嘴角，「这倒是没有。」

　　算墨堤斯运气好，她需要的那几页很牢固，但成果为何如此奇怪。
　　别欺负他魔科生，爆炸产生的大量低密度气体急遽上升因为对流重力什么鬼的科学原理下会形成蕈状云，不管怎样，这朵小香菇表示刚刚墨堤斯的钵里有炸过是吧。

　　他能从魔法阵的图案猜到用途，再加上老鼠，无非是复活、治愈方面的作用，虽然说他对各系列的魔法都有涉猎研究，不等于他能背出所有施法的具体过程。

　　一口吐司一口培根，康斯坦丁吃早餐搭配搭档的魔法练习作为余兴节目，完全无法理解墨堤斯怎么把材料处理搞得跟烟花表演似的。
　　每个人施行魔法时会有不同外观特效的道理他懂，可是这位一脸严肃菁英，手法赏心悦目，有条有理不忙乱，偏偏弄出□□的动静。
　　难道是乳胶手套的缘故？
　　灵感、魔法，这类事物讲求与自然的沟通，多数巫者空手抓材料，不知道这点有没有影响。
　　他本人不玩这类型，比较常用传统的驱魔三宝血、蜡烛、魔法阵，其他的多少认得作为工作用储备知识就够了。

　　十几样材料弄好，康斯坦丁的盘子也空了，他选择先监督神秘侧的初心者做到最后一步再去洗碗。

　　墨堤斯从石钵中挖了一大坨棕黑色的泥状物，均匀涂在老鼠身上，涂满了之后嘴里念念有词，同时有节奏地按压着老鼠。

　　魔法阵的线条节点亮了一个，过了几秒又亮了下一个，逆时针地燃起七个光点。

　　然而现在大白天的，室内光源很充足，两人都没注意到——许多仪式在黑暗之处进行是有原因的。

　　在康斯坦丁看来，墨堤斯帮老鼠按摩了一阵子，那老鼠的尾巴蓦地就抽动一下。

　　他瞪大眼，刚想发表感言，老鼠猛地从墨堤斯手下暴冲出来，在长桌上Ｚ字形狂奔，踩上没收拾的盘子，往男人的脸跳起。

　　一切发生得很快，眨眼就有面目可憎的孽畜朝自己扑，康斯坦丁长腿乱蹬两下，拖着椅子仓皇后退，椅腿和地板擦出刺耳的嘎吱声。

　　原本目标是脸，距离一拉开，老鼠落到地上，迈动四肢矫健地向厨房冲。

　　然后被不晓得何时起身拦路的墨堤斯踩住。

　　真皮女士鞋没有踩死，鞋底与地面间的空隙看似尚有逃脱可能，不过老鼠像死了一样瘫着。

　　……严格来说，这老鼠本来就该是死的。

　　墨堤斯弯腰捡起老鼠，为免狡诈的生物是装死，她牢牢地圈住鼠腹。

　　果然，离地悬空后，老鼠又突然划动爪子试图挣脱，可惜抓着它的手没留出任何破绽，越狱失败。

　　暗自决定要将事务所的椅子全数换成带滑动功能的，康斯坦丁离开差点将他绊倒的那张，低头研究仍在扭动的老鼠。

　　为了方便他观察，墨堤斯将囚犯举高，在他转头找东西时指了手套盒的位置。

　　以前都没感觉，看墨堤斯戴手套，莫名生出该注意卫生习惯的康斯坦丁抽了一只乳胶手套出来戴上。

　　捏捏爪子；掐开嘴巴查看牙齿；撑大眼皮检视眼珠；弹弹尾巴被抽了一记吃痛收手。

　　「没有僵尸化或腐烂的迹象，复活程度很完美。」他停顿了几秒，「以第一次作法而言，你真的很有天分。」

　　有灵感能看到神祕侧的存在，或是有特殊才能，不代表有魔法天赋，不然汉那西神父就不会将护身符当作唯一的保命手段，最后死在那间便利商店。
　　古代灵媒巫者，通常得从小培养，挖掘身心与神秘世界交流的潜力，有些练了十几年也只会让尸体抖两下，对不明所以的群众来说，还不如通电刺激尸体神经有可看性。

　　此刻的心情有点像在洛杉矶进攻医院前，听察斯对制作圣水的程序侃侃而谈时，那种小小骄傲。

　　脱掉手套丢进垃圾桶，康斯坦丁带点青出于蓝的感慨，说道：「我先把几个供货商的联络方式抄给你，找时间把他们找过来介绍认识一下，之后缺什么你就可以直接让他们送。」

　　见他语句没了后续，墨堤斯才出声：「谢谢。不过有一个问题。」

　　康斯坦丁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平淡地说：「首先，整个过程我确定我照著书上和管理员写的步骤实行，没有错漏，咒语更没有念岔。」
　　用小指勾掉手套拉掉，将老鼠换到赤着的手，她用力一掐。
　　「魔法阵的功用是治愈，但那些材料加上咒语是为了将治愈之力逆转并加强，真正的效果应该要是这样。」

　　她张开手，黑灰悉悉簌簌地落下，也许是老鼠体积小，最终只在地板覆上一层薄灰。

　　盯着老鼠的『遗骸』，康斯坦丁无言以对。

　　一个毁尸灭迹用的魔法玩成起死回生，这到底该算天赋异禀，还是朽木不可雕？

　　那起死回生能被墨堤斯弄出毁尸灭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