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多（霹雳同人）》仲心宛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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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L市之后，天者按照流程去研讨会的会场报道入住。会场是一家五星级的度假山庄，在L市最著名的城中湖泊景区附近，风景优美，设施齐全。
　　主办方考虑得相当周到，研讨会的流程也安排得非常紧凑。第一天上午是报道入住的时间，中午在度假山庄的餐厅自助餐，下午两点是研讨会开幕式，晚上自由活动。第二天第三天就交流研讨的时间，第四天前往L市最先进的医院参观交流，第五天上午是闭幕式。
　　天者匆匆看了一眼活动流程表，起码做到心里有数。之后吃了午餐，参加完第一天的开幕式之后，天者回到了安排好的房间。
　　主办方安排的房间都是两人一间的标间，和天者同一个房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名叫惠比寿。惠比寿也是P市的，和天者不在一家医院工作，但好歹是来自一个地方的，接下来又要同住，所以简单交流了几句。
　　惠比寿是内科医生，和天者不是一个科室，加上天者并不是一个擅长与人交流的人，两人之间也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离吃晚饭还有一点时间，惠比寿兴致勃勃地说要出去逛逛给老婆买点特产带回去，问天者去不去，天者委婉地拒绝了。
　　刚把行李都收拾好，天者正打算等一下就去吃晚饭，突然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地者。天者这才想起来到了L市就一路被牵着鼻子走，根本忘记了给地者打电话报平安，赶紧接了：“喂，地者，嗯，我上午就到了，一切顺利你放心。”
　　地者在电话那头说：“嗯，顺利就好，你去过母校了吗？”天者一手拿着电话，一手翻出行程表：“没有，下午一直在会场，这几天行程很紧，恐怕没有时间回去了。”地者笑了笑说：“好吧。对了，你现在在房间里？晚饭吃了吗？”天者说：“还没有，一会儿去吃。”
　　地者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你住的地方门口是不是有个圆形的大喷泉，中间有个小孩雕塑。”天者仔细想了想，好像的确有那么个玩意儿，他当时根本没留意：“好像是有，怎么了？”地者说：“你到喷泉这里来。”天者说：“啊？”地者说：“你从大堂走出来，就能看见这个喷泉了，快出来吧。”
　　天者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了地者是什么意思，赶紧拿着房卡手机钱包出门，刚要关门离开，想了想，又把地者的羊毛围巾给一起带上了。匆匆赶到大门口的喷泉处，果然地者已经在寒风中等着了。
　　这里是离开P市几百公里以外的L市，地者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故意追着天者来的。天者心里有点感动，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脸上的表情却还是淡淡的。地者穿着黑色的风衣，显得身材颀长，颇为风度翩翩，只是他现在正在原地不停跺脚，L市在北方，比P市更冷，十一月份都已经供暖了，可把他冻得够呛。但是看见了天者，地者立刻换上笑容迎了上去：“天者，你来了，冷不冷？”
　　天者上下打量着地者，微微皱着眉头问：“你怎么来了？”地者说：“我请了一个礼拜公休假来这里陪你，正好我也好多年没来L市了，夜神我让他去阿修罗那住几天了。”天者看着地者没说话，地者忽然有点不安起来，天者这是出差，他千里迢迢跟过来，说好听点是不放心天者，说不好听，万一天者觉得他控制欲太强怎么办。地者低下头，轻声说：“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天者依然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地者。他美丽的眼睛让地者觉得无所遁形，也是，天者不是小孩子了，他这个样子怕是反而让天者觉得困扰。地者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一条白色的羊绒围巾，和他的那条黑色的围巾一模一样的款式，是他当初给天者买的，也就是今天早上天者忘了拿的：“我，我来给你送围巾，我马上就去车站买票回去。”他刚说完，天者忽然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抱住了地者。
　　地者有一瞬间的失神，即使在一起了很多年，他仍然无法抗拒对天者的迷恋，天者主动投怀送抱，让他心摇神荡。“对不起。”天者抱了好一会儿，等到感觉地者的身体不那么冷了，才开口说：“你傻不傻，要等我进大厅等，站在这里挨冻做什么。”地者顿时笑了起来：“阿修罗说这样比较浪漫。”天者一挑眉说：“多大年纪了，听他胡说八道。”
　　两人早就不是十七八岁的青春少年，自然不像小年轻那么富有激情了，这回地者跟过来，已经是他毕生最疯狂最冲动的举动了。低头吻了吻天者的头发，地者说：“没吃饭吧，我们吃饭去吧？我也饿了。”天者说：“好。”他才不管别人的目光，直接上手挽住了地者。
　　已经有许多年，两人不曾这么并肩手挽着手同行了，天者太忙，工作耗掉了他所有的精力，无暇再享受和地者在一起的时光。而地者永远站在天者背后支持他，后来有了夜神，更是没有属于两人独处的时间了。
　　“所以这次爸追着天爸跑去L市重温旧梦，我这个电灯泡没处可去，就来投奔你了啊。”夜神背着巨大的书包敲开了阿修罗家的大门，一边扫荡着阿修罗私藏的零食，一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了阿修罗听。阿修罗听完嘴角直抽，忍不住骂了一句两个老不羞！夜神斜着眼看他说：“我天爸和爸哪里老了，往那一站风度翩翩美如画啊。”阿修罗点着夜神的脑袋说：“你倒是倒戈得快，行了行了，吃完零食你给我做作业去，信不信今晚你爸还要打电话来查岗。”夜神说：“我做完了！我要打游戏！”
　　地者在度假山庄的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带着天者坐了上去。天者问：“我们去哪儿？”地者搂着天者说：“到了你就知道了，对了……你可以出去吧？”天者说：“不要紧，又不是小孩子了谁会管着你。”
　　出租车停在了一条热闹但是破旧的小街道附近，地者付了车费，和天者一起下了车。天者看着眼前乱七八糟摆满整条街的夜市，嘈杂的音乐带着乡土的气息，来来往往的年轻人穿梭在各个摊位之前，不由愣住了。
　　“啊，这么多年了，这条街居然还在，幸好还没被取缔。”地者笑着感慨，来之前他在网上查了一查，知道这地方还在，这才兴致勃勃地带着天者来这里。
　　天者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了很多年以前，那时候他和地者还在L大上学，这条街道就在L大的背后，从后门出来走个五分钟就到了。那时候的学生都比较穷，就算是谈了恋爱出来开小灶，也仅限于学校周边不远的地方。天者的专业很忙，地者难得才能约到他出来约会，最多也不过是在学校里走一走，然后地者就会带天者到这条街上来吃饭。
　　其实当年天者很嫌弃这个地方，学医的人多少有点洁癖，天者觉得这条街又脏又乱不卫生，但是见地者的机会难得，他也不愿意扰了地者的兴致，所以从来不说什么。这条街留在了天者和地者的记忆里，是他们青春时候很珍贵的回忆。
　　想起这些，天者微微扬起了嘴角：“怎么想起来来这里吃？”地者牵着天者的手，小心绕过混乱的摊位：“既然来了L市，陪我重温一下以前吧。”他们两人原本就是出众的人物，天生自带一种气质，与周围破落与混乱格格不入，一时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眼带欣羡地窃窃私语。
　　穿过人群，踏在记忆中的街道上，天者的目光变得很柔和，任由地者牵着他的手。大概是地者觉得有些冷，他把天者的手紧握着一起揣在兜里，一如十多年前学生时代青涩地小心翼翼地呵护心爱之人的模样。终于，他们在热闹的缝隙里找到了一家特别小的店铺，店铺的招牌已经斑驳地快要看不清楚了，门口摆着几张简易的桌椅，半个厨房都露在店铺外头，看起来油腻腻的，这就是传说中的苍蝇馆子。
　　已经过了晚饭的点，夜宵的时间又还嫌早，这里的客人并不多。天者微微皱眉，他自然是想起了这个地方的，这家店从他上学的时候就存在了，地者常常带他过来吃，味道是不错，但是卫生状况也实在是令他难以忍受。
　　地者早就已经看穿了天者的心思，笑着说：“从前你嫌弃这里脏，但还是喜欢吃，还叫我拿保温杯过来打包过，你记得吗？”他掏出纸巾把桌椅抹了一遍，才让天者坐下，向店里面招呼：“老板点餐。”既然是寻找过去的感觉，天者也就不再在意环境的问题了，小心地解下围巾收好，以免弄脏了难以清洗。天者四下看了看，说：“这么多年了，这里还是没变。”地者也很感慨：“是啊。”
　　两人正聊着天，老板从店里热情地迎了出来：“哎呀，不好意思有点忙，刚才一下子来了好几单外卖，你们要吃点啥？咦，是你们啊？”地者和天者抬起头，有些惊讶。十几年前才四十出头的老板娘如今已经六十了，头发花白，脸上皱纹更深，但是两人还是一眼认了出来：“你是……刘阿姨？”刘阿姨显然也还记得天者和地者，笑着说：“哎呀，是我是我，你们都毕业好多年了吧，没想到还能回来这里吃我们家的砂锅。你叫……地者，对不对，这是你对象天者吧，你们还在一起，真好，真好。”天者不知怎么回答，只能微笑，地者却有些不好意思，“是啊，我们毕业快二十年了，难得回L市，刘阿姨你居然还记得我们。”
　　刘阿姨把她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见到多年不见的人，就像是见了老朋友，也特别开心：“怎么不记得，这么多年，我可再没见过你对象这么好看的人了，那时候你带着他来，每次都要拿半包纸拼命擦我这桌子，每张桌子都给你擦得油光程亮的，我能记不住你吗。”她给天者和地者送上消毒后的碗筷，开玩笑说：“你别看阿姨这里店小，现在都是标准化消毒过的啊，卫生执照也有，你们可别嫌弃了。”天者彬彬有礼地说：“不会，我现在还记得阿姨做的砂锅。”地者也说：“对啊对啊，那时候他可喜欢吃了，要不我能常带他来吗？”刘阿姨说：“好好好，你们要吃什么？我这儿的砂锅现在还是招牌呢，你们的学弟学妹吃到现在。”地者闭着眼睛都能背出菜单：“两份砂锅方便面，十个羊肉串，一份醋椒豆腐还有两个羊肉饼。”
　　很快，做好的菜品就送了上来，地者殷勤地给天者拿碗拆筷子，热气腾腾的砂锅吃下肚，实在是这个冬天最温暖的感觉了。刘阿姨忙完手头的活，就来找两人叙旧聊天，毕业生回这里吃饭的有很多，但是天者地者无疑是她印象最深刻的一对。说起这些年的事情，刘阿姨在这里开了二十多年的店，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就是近几年打算把这家小店交给儿子打理，而她就退居二线带带自己那刚出生不久的小孙儿，生活平凡而幸福。
　　地者和天者的故事则要漫长得多，刘阿姨听说他们不仅携手走到了今天，还收养了一个孩子，也挺为两人高兴的。笑着回忆当年，说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地者和天者外型和般配，但是性格上还真是挺令人担心的，还好还好，终于还是修成正果，可喜可贺。地者听着也忍不住笑，偷偷伸手在桌子下握住天者的手，天者没有拒绝，转过脸来向他微微一笑。
　　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了，地者付了账告别刘阿姨，带着天者从夜市的另外一头钻出去，走到了当年他们上的大学的后门口。这个时间应该是刚刚下晚课，有不少学生从后门钻出来往夜市街而去，开始这一晚上的热闹。地者和天者慢慢并肩走着，很久没有说话。
　　深秋时节的北方已经很冷了，地者侧过脸，看见天者呼吸时喷出的白气，在偶尔路过的路灯光晕下，显示出非常恬静优美的感觉。地者心生感念，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天者插在兜里的手。天者手是拿手术刀的，十指纤长，非常漂亮，因为没有带手套而有些冷。地者与他十指相扣，然后一同插进了自己的兜里。
　　天者感觉脸上微微发热，地者不说话，他很少主动先开口，然而这一次，他决定打破这个惯例：“我们去哪儿？”地者愣了愣，把天者的手攥得更紧，小声问：“你……今晚可以夜不归宿吗？”
　　这是双关之语，天者突然间想起了那年寒冬，宿舍里的暖气坏了，冷得像冰窖一样。大部分学生受不住冻，都早早请假回家去了，学校里管理严格，若是没有假条，是不能够单独去外面住的。那时候天者正好在研究一个课题，还有几天实验就要完成了，他也没有时间去请假再去学校外面找住的地方，想着在实验室凑合几晚就算了。
　　做完实验那天，实验室里也不能再留人了，天者不得不一个人回到能冻死人的宿舍，打算用棉被裹着熬过去。走到宿舍楼下就遇到了地者，几天不见地者一下子就窜上来抱住了他，为他搓着冻得僵硬的身体，然后问了一句：“天者……你今晚可以夜不归宿吗？”
　　天者勾起嘴角，说：“好。”那一年他们在学校后面找了一间小旅馆，开了个房间，相拥着度过了一夜。
　　地者很开心，这趟回忆之旅于他也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天者主动凑到他的身边，两人紧紧靠在一起，以彼此的体温相互取暖。他们找了一间还算舒适干净的快捷旅馆，开了一个房间。搭乘电梯上楼的时候，地者问天者：“明天你们研讨会几点开始，我送你回去？”天者问：“那你呢？”地者微笑着说：“我去学校里转转，真的太久没回来了。”天者沉默了一下，忽然说道：“明天我不参加会议了，跟你去学校。”反正明天并没有天者需要交流的内容，他就心安理得地翘掉了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