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欺鸾》伏鸾

9、第 9 章

　　莫伏鸾渐渐发觉，自从陈念伊来了“结庐居”，反常的人似乎不止方小七一个。以前几乎整日泡在眼前的那个人，突然变得不常过来了。其实他也依旧日日都来，但从之前的一天数不清多少次，到后来的每隔两三个小时来一次，直到最近除了午饭时间，差不多早晚也就各来晃荡一次。早上是送莫伏鸾过来，晚上则是接他下班回去。
　　说起来，对于每天被这个人接送，他似乎已经开始习以为常，甚至早起晨跑的时候，不自觉先在楼梯口去搜寻那人的身影。
　　易鸣风倒也出奇地有毅力，别管莫伏鸾每天起得多早，他必定能比他更早一步出门，只是眼睑下方顶着的那片阴影却是一日比一日更深沉了。
　　深秋时节，清晨的寒意尤其刺骨，易大老板总是哆哆嗦嗦在楼梯处等着，每逢看到莫伏鸾出现，就咧着嘴笑得开怀，全然不顾那鼻头都已经冻得通红了。莫伏鸾心下有些不忍，本想劝他不要日日在这儿等着，又知道以对方的脾气肯定不会听，也就最终作罢了。
　　终于，似是钢筋铁骨锻造的易大老板病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喷嚏连连，一盒纸巾转眼就被他用了大半，方小七一脸嫌弃，捂着口鼻瞪他。
　　“我说易大老板，既然生病就不要来吃饭了，你这不是成心想害我和我家老板吗？”
　　“菜是我买的，饭我也有份帮忙做，为什么不能吃？而且，我怎么害……啊啾……你和阿鸾了？”
　　“少吃一顿能怎样？你可真是小气。”
　　易鸣风不情愿地瞪眼：“这怎么能是小气？”饭当然可以不吃，但不是也少了很多时间和我亲爱的阿鸾相处了吗？切，小孩子就是笨，说了也白说。
　　方小七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一眼就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
　　“亏你还天天说喜欢我们老板，怎么，就是这么喜欢的？自己生病也非要拉上他不可？”
　　“我怎么……啊啾……非拉上他了？”
　　天地良心，自己还因为生怕把感冒传染上他，今天憋着劲一直都没敢离得他太近。
　　方小七敲敲饭盒：“你个超级大病菌跟我们吃一盒饭，想不传上都难吧？”
　　易鸣风怔忪片刻，接着，本欲伸进饭盒里的手下意识缩了回来：“你说的对。那……我还是不吃了。”
　　说着话，他放下筷子起身离开了柜台边，本想直接转身回自己店里，心下又有些舍不得，于是干脆环胸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眯着眼遥遥欣赏“心上人”吃饭时的美好姿态。
　　这两人每每凑到一块儿时都要斗嘴，莫伏鸾本已见怪不怪，可见易鸣风果真因为方小七的话不再吃饭，又觉得有些不忍，他略感无奈瞪了面前的“始作俑者”一眼，抬头冲着不远处那人道：“小七逗你的，怎么还当真了？本来生病身体就虚弱，不吃饭哪行？”
　　易鸣风还没来得及答话，方小七倒先不干了：“我可不是逗他，再说了，我哪句说的不对？一起吃饭，他肯定是要把病菌传给我们的呀。”
　　“小七！”莫伏鸾开口轻斥：“你不要过于大惊小怪，一顿饭而已，能有什么关系？”
　　“切！哪是一顿饭，他这感冒要是不好，一病七八天想不传上都难。”说着话，他扭头看莫伏鸾，出口的话带着莫名酸意。
　　“老板你可更要小心了，每天和他同吃同睡的，危险性最高。”
　　莫伏鸾不解蹙眉：“我怎么……”
　　“哎呀，还真的是，小七不提醒我都忘了，早饭我也是跟你一起吃的。算了算了，以后还是连早饭都戒掉吧。”
　　被他这么一打岔，莫伏鸾也忘了再继续问自己什么时候和他同睡过的问题了，于是顺着眼前这个话题继续道：“你不要听小七说，一起吃饭能有什么问题？”
　　“怎么不能听我说，老板你偏心！”
　　方小七心里不痛快，干脆把筷子一摔也不吃了，眼睛圆睁瞪着自家老板十分不满地哼哼：“老板你变了，以前我说什么都对，现在却为了护着他，处处要和我作对！”
　　他这话半真半假，实则是想试探一下目前易鸣风在莫伏鸾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地位。
　　“小七……”
　　莫伏鸾无奈，看着方小七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闹脾气不肯吃饭的小孩子。
　　“他生病不吃饭怎么能好？”
　　“他生病又不是我们造成的，好不好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耍都耍了，也就干脆直接耍到底好了，反正今儿个怎么着自己都得胜他易鸣风一次，才算扳回一局。
　　莫伏鸾听了他的话，眼神中却不经意浮上了一抹淡淡的愧色。好像真要说起来，他生病还真跟自己有关系，如果不是每天一大早顶风在楼梯口等着……
　　“行了，不吃饭是我自己说的，也不关小七的事，阿鸾你不要怪他。”
　　方小七不服瞪眼：本小爷需要你在这儿帮我说情吗，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他本想直接开口呛回去，却不料易鸣风直接起身向着门外去了。
　　“你们先吃，我店里还有事，就先走了啊。”说完未待两人反应过来，又带着浓浓鼻音冲莫伏鸾开怀地笑：“阿鸾，晚上我来接你一起回去，别忘了。”
　　这场“战役”最终以易鸣风的“主动求和”匆匆结束，勉强算是打了平手，方小七满脸忿忿不平，可除了冲着他离去时的背影翻个大大的白眼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扭头再看老板脸上一抹毫不掩饰的担忧时，心里越发郁结了几分。
　　第二天，方小七一进店里就看到莫伏鸾满怀心事的脸，几乎下意识地，他就知道必定又与隔壁那个“登徒浪子”有关。
　　果然，大半天也没见到那人过来，临近午饭时间，憋了一上午的莫大老板终于状似无意问了一句：“小七，你刚才去给凌霏送咖啡，有没有看见他们老板？”
　　方小七不悦撇嘴：“没有。”
　　“他……今天没过来？”
　　你俩成天出双入对的，来没来你不是应该比谁都清楚吗？方小七心里酸溜溜地想，却仍耐着性子回道：“不知道，听凌霏说好像是没来。”
　　莫伏鸾轻轻“哦”了一声，低头刚要继续煮咖啡，本来立在一旁安静听他们说话的陈念伊突然凑上前来：“老板，易老板这两天不是生病了吗？是不是因为病得太严重出不了门，所以在家躺着呢？”
　　莫伏鸾手中动作一停，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你的？”
　　易鸣风不像他，手机上装着的APP简直让人眼花缭乱，什么微信、小企鹅玩得实在不能再顺手，没记错的话，自己好像无意中瞄见他微信好友里有小念，所以，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才知道易鸣风生病不能出门的事情？
　　小念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稍纵即逝，莫伏鸾虽未看到，却没逃过从始至终都想从他身上挑毛病的方小七那双锐利的眼睛。
　　每每一提到易鸣风他神情就有古怪，难不成……他俩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小念腼腆一笑，脸上神色早恢复正常：“没有，我就是随便猜的。”
　　“哦。”
　　莫伏鸾不疑有他，低头舀过咖啡豆打开机器，全神贯注做起了手上的工作。
　　小念见状，踌躇片刻，半试探地再次开了口。
　　“其实，老板您要真关心他的话，直接打个电话，或是到他家里去看看不就行了吗？”
　　关心？莫伏鸾再次停下手边工作：我这样……算是在关心他吗？
　　不知怎的，他下意识就摇着头开口否认：“我随便问问而已。”
　　小念闻言像是有些失望，方小七却开心不已：以前是自己想多了吧？怪只怪易鸣风太粘人，突然不出现了，别说老板，连他都觉得安静地反常，可这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