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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刀光剑影大出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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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正听得津津有味,外面传来了众多马蹄声。
掌柜敲了敲烟杆子,道:“客人来了。”
店小二刚跑出去,就被前方一众人给慑到了。那些人虽是灰布衣打扮,却个个身负长刀,眼神就跟那刀锋似的,瞅他一眼,他就禁不住手脚发软。再看中间一人,身形俊伟,穿一袭质地极好的玄色长衫,头戴一顶灰纱斗笠,露出线条冷硬的下巴,一看就知是这伙人的头儿。店小二的眼睛就那么定定地望着那个人,山里人一辈子都与老虎豹子打交道,所以对某种危险的气息相当熟悉。
其它人纷纷下马,恭敬地站在一旁,玄衣男子落地时,斗笠上的灰纱扬起一角,店小二隐隐瞧见那人似冷非冷地勾起唇角,吓得他连忙低下头。招待客人的话他全都忘了,杵在那里前退不得。
“店小二。”一人走过来,粗声叫道。
“哎哎。”店小二硬着头皮回应。
“杵在这里做什么?把桌子擦干净,上几壶好茶,再给我们的马喂些粮草去。”
店小二点头哈腰道:“桌子一早就擦干净了。”
“废话真多,让你擦你就擦。”
店小二哆嗦了一下,赶紧提着抹布去擦原本就很干净的桌子,偷偷瞄一眼玄衣男,见他似乎在等着,手上的动作便更加利索了。擦完桌,十几人分三桌入座,掌柜亲自将茶壶提上来,正要给玄衣男倒茶,旁边的随从接过茶壶,谨慎道:“我们自己来。”
店小二刚喂完所有马匹,便又听到道上传来马蹄声,这一次来的是辆马车。
玄衣男微微抬首,似乎对新来的人有些在意。
来人正是从同杨城赶至此地的唐夏。他将马车停下,朝凉篷下的那些人看了看,转身揭开车帘,将莫晓风从里面抱了出来,找了较远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为赶路,他每天只睡一个时辰,恨不得抱着她插翅而飞。谁能想到,前些日子还活蹦乱跳的人,这会却一动不动地任自己抱在怀里。上路前给她吃了可暂时抑制体内真气乱行的闭神丹,又点了她十二大穴,以此可支撑大约十五日,还剩下一天,若不赶紧找神医医治,她可能会因此而丢掉性命。所以,对周围的不平常之处,他并没有心思去在意。
店小二看到新的客人,就像看到救星一般松了口气,动作也麻利了许多。他用抹布使劲擦了擦唐夏的桌子,不经意看向“她”怀中的人,傻眼了。那不是男的么,而且还是个超级好看的美少年,抬头再看看唐夏,怎么也猜不透这两人的关系。
唐夏拿手在小二眼前扫了扫,那小二方清醒过来,脸上一红,赶忙招呼道:“姑娘要酒还是茶?”
“来壶热茶就行了。”
店小二不一会就将热腾腾的茶水便端了上来,又看了两眼才慢吞吞地走进屋子。
唐夏从怀里抽出一块丝帕,替莫晓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你不要怪我没将这事告诉春去她们。”他低声道:“相信我,你有我就够了……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找那些人……”转而又是一声无奈地叹息:“说了你也听不到,来喝茶。”
他将丝帕围在莫晓风的颈项,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颌,令她的嘴微微张开,然后端起一杯温茶凑到她的嘴边,小心翼翼地喂着。
一杯茶下肚,莫晓风有些干燥的嘴唇得到滋润,恢复到水嫩的颜色。唐夏呆呆地看着、看着,慢慢凑近、凑近,终于在数到第三声后,将头磕在了桌面上。咚的一声,唐夏自责万分,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想到那种事。
今天的客人真不是一般的多。这不,半柱香的时间不到,又来一批人。皆是身着浅绿色长服,下摆处各绣着偌大的火莲,就像随身挂了一块招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似的。他们看到原先坐着的那帮人就像猫见了老鼠一样亢奋,纷纷拔出了佩带的剑。
“门主英明,他们果然在这里!”带头少年晃着剑梢得意地说道。
灰衣侍卫们的手不动声色地按在了刀柄之上,而玄衣男继续喝他的茶,压根没将来人放在眼里。
“喂喂,看到火莲门的人在此,给点反应好吧!”带头少年一脸黑线,好歹他们也是响当当的反朝廷组织,手里拿的是货真价钱的利剑,一剑捅下去,也还是会死人的。
“一群乳臭未干的小王八羔子。”一黑脸侍卫代主子喝道。
“呸!朝廷的走狗,我们坐着你们蹲着,我们吃着你们舔着,我们躺着你们趴着,我们站着你们跪着,难怪叫得比我们大声。”别看火莲门全是些不足二十岁的少年,骂起人来就跟说顺口溜一样。
黑脸侍卫怒道:“混帐东西,不知天高地厚,也敢在这里撒野。”
带头少年叉腰哈哈大笑,“我们不知天高地厚,那你们知道?说来听听啊,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有没有你们的脸皮厚啊?”
黑脸侍卫刷地站起身,除玄衣人,其它人皆拔刀相向,怒不可遏。
火势越发旺盛,只欠轰然一声。
唐夏被闹得心烦,吼了一声:“吵什么吵,要打趁早!”
转眼之间,刀光剑影眼花缭乱,乒乒乓兵的打斗声险些将这小小酒家的屋顶也给掀了起来。屋里的掌柜见外面打了起来,急急地跑出来大声叫道:“别打烂了我的东西!”
想来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竟然不是先担心自个老命能不能保,而是管人家会不会弄坏他的家当。可这才说完,那边一张桌子便被四把大刀砍成了四份。掌柜痛心疾首地哼哼,不想应景得如此迅速。
唐夏眼角的余光瞄到了那掌柜右手小指上的绿色指环,看到他不动声色地弯起根手指,轻轻一弹指甲,细微粉末便融进了空气之中。即便是极淡的花香,唐夏依旧可断定刚才他在空中撒了招引蛇蝎的药粉。
唐夏微微眯起眼睛。
声音再怎么变,腔调还在,人再怎么乔装,那守财奴的本性倒是改不了,更何况那枚绿玉戒还是当初自己送他的生辰礼物,原本是戴在中指上的,人大了手指也粗了,自然只能戴在小指之上。
唐秀,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什么东西?”
看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蛇蝎蛛蚁,敌战双方皆露出惧意,一步步挪动着步子,尽量远离那些汹涌而来的黑潮。只是玄衣男仍如常坐着,侍卫们便不能离得太远,眼睁睁看着虫蛇离他们越来越近,不敢多退一步。
唐夏抱着莫晓风爬上桌子,旁人一见,眼睛发亮,纷纷朝最近的桌椅上蹦,那些木头做的东西哪经得起这么些人折腾,晃悠几下,便统统散了架。
玄衣男最先被虫蛇包围,他的部下见此情形,也顾不得害怕,纷纷上来驱赶,有的拿剑乱挑,有的脱下衣服抽打地面,有的拿脚底胡碾乱踩。人虫大战,场面总是有些不忍目睹。火莲门的少年们看到这阵势,憋了一会,便相互扶着在一旁狂呕。唐夏看了看地面,到处都是白汁绿液,的确恶心了点。
“退下!”玄衣人一声低喝。侍卫们训练有素地退至后方。只见他单掌击向桌面,桌面蓦然一振,随即,一股极强的真气有如排山倒海般从掌下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开,地上的虫蛇被气流震向空中,劈哩啪啦一阵阵爆响后,落在地上化作尸堆。岂料须臾过后,新的虫蛇又源源不断地从各处涌过来。
玄衣人见此情形,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一支纯黑色的短笛,凑在薄唇边只用单手吹奏。他的指影变换诡异,吹奏出的笛声压抑低沉却仿佛能穿破长空。周围的人顿时捂住双耳,一个个面露痛苦之色。唐夏心中咒骂一声,忙用内力护住莫晓风,自己只能咬牙承受。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不顾自己人的死活。如此强的内力,别说是地上的虫蛇,就是武功高强的人也可能因此心脉尽爆而毙命。
好在这个世上有一种人,总会选在最危急的时候出现。
“苍天有好生之德,阁下这又是何必。”清如晨风的声音大慈大悲地传来,似吹散了空气中的污浊。
笛声嘎然而止,玄衣男像是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般,施施然收回曲笛,他身后的那些人却个个面色惨白,嘴角挂着血丝。
一人一马笃笃而至。是个长发披肩的如仙女子,侧坐于马背上,用手指吹出与玄衣男截然相反的美妙哨音,不一会,虫蛇便尽数散了去。
掌柜面露惊喜。“天上先生怎么来了?”
听到天上二字,唐夏想起加南说过:“世上能与我相提并论的奇人只有三个,其中一个名叫天上己。她奇在可用七颗石子算出未来之事。可惜的是,她从不算卦,所以世人并不知她的能耐。”
“咦,那你怎么会知道?”
加南在嘴巴前竖了根食指,故弄玄虚道:“佛曰:说了你也不懂!”
那女子笑道:“神医刚从西域回来,见这里很是热闹,遂想邀请诸位进山谷做客,不知意下如何?”
“可以见到神医?太好了。”
众人又惊又喜,刚才的不快一扫而空。
掌柜说:“看着这碎了一地的家当,老朽心病又犯,想请神医给瞧瞧。”说着痛苦地揪着胸口。
天上己点点头,视线扫过玄衣人,微微一笑,转向另一边,落在昏迷不醒的莫晓风身上,一丝异色在眼中稍纵即逝。
火莲门的带头少年朝前走了一步,冲天上己拱了拱手,又指着玄衣男说:“天上先生,你可知那人是釜国的狗皇帝风是寒?”
灰衣侍卫听到此话,再次亮开了兵器。
荒山野地总是时不时地起阵风,撩得众人的衣袂哗哗作响。风是寒低笑一声,竟听不出是怒还是喜,他扬手扯去头顶的斗笠,一支黑玉簪翻过指间,转瞬便将乌泽长发绾好。只见长身昂立,俊容宛如刀刻,黑眸稍敛,便透出叫人不寒而栗的冷煞之气。他道:“本皇想去哪里,还轮不到你们指手划脚。”
这一句,不轻不重、不怒不喜,却有着君临天下的气势。一边是小土坡,一边是泰山。差距明显。但火莲门的少年们毕竟年轻,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哪怕被他慑到,也还是要硬着头皮而上。
少年甲愤懑道:“这位大叔,你不要以大欺小。没听说过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大师兄今年十七,怎知五年后会没有你强?”
谁都知道这只是逞能的话,关于风是寒的武功所到达的境界根本就是一个谜。光是之前的那一手,就已经让他们大开了眼见,若是来真格的,怕是他们连葬身之地都没时间去找吧。
唐夏突然觉得火莲门的这些小屁孩真是有些意思。
天上己扬声道:“神医只见有缘人,自然不分贵贱高低,但愿诸位一路上可以心平气和,也算是给神医一分薄面。”
灰衣侍卫中有一个特别狗腿,见天上己仍坐在马背之上,便拉开嗓子喝道:“大胆,既然已知是吾皇驾到,还不快快下马!”
“多嘴!”风是寒掌风一出,那侍卫便如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而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的声音不冷不热,不知是真怒还是佯怒,“去牵马。”
“是。”那人一骨脑爬起身,一边吐血一边跑去后方马厩将皇帝的坐骑赤龙马牵出。
唐夏见他始终没有理会他和王爷,不由森森一笑,待皇帝上马,正想用暗器击那马屁股,眼角一扫,却发现靠近马腿的草堆之中钻出一只极小的血蝎,慢慢地爬上赤龙马的后腿,隐在马毛之中。
唐夏心思一转,收回暗器,静观其变。
风是寒并未察觉到异样,向天上己作了个手势。
“请!”
几人皆是有马有车,火莲门的带头少年苏缬觉得自己要是不骑个马岂不是很没面子,于是回头冲一人叫:“想想办法,上哪给我弄匹马来。”
少年甲走了出来,小声道:“大师兄,这地方哪有多余的马。”
苏缬怒道:“所以叫你想办法啊。”
“不如和那赶马车的姑娘说说,搭个便车?”
苏缬露出微窘表情,别扭地咳了声:“那你去说。”
少年甲眼一讪,转到马车跟前,张嘴便是一声:“姑娘可否……”
“不行。”唐夏头也不抬地说。
少年甲呃了声,僵硬地回头看看大师兄。
苏缬走过来,财大气粗地道:“说吧,要多少钱?”
唐夏坐在马车上,一脸诧异,“你像是比我家主人有钱的样子吗?”
苏缬看了看那豪华马车,再看看唐夏,伴随着一脸豁出去的表情猛地撩起衣摆,从下面抽出一把剑,举到他面前。
“看你不像个俗人,知道这是什么吧?天下三大名剑之一的水样剑!只要让我坐你们的马车,我可以把它借给你威风一下。”
唐夏接过,刷地一声拔出剑刃,对着日光看了看,道:“水样剑啊,还不错……不过,只威风一下显然是不够的,不如这样,我倒贴你三千,还让你上车,你把剑给我如何?”
“啊?!你别跟我开玩笑……三千两白银怎么可能换得来!”
“不是白银,是铜钱。”
“姑娘家怎么可以趁火打劫呢?亏你长得貌似天仙……”
“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多出一千怎么样?”
苏缬咬牙:“……不要!”
“那算了,你还是找别人去吧,喏!看那天上己人挺不错的,不如你俩商量下?”
“……”
那边两人在讨价还价,这方火莲门的少年们看得心中发寒,大师兄啊,不会又要被骗了吧?
苏缬与唐夏的交易最终以苏缬驾马,唐夏进车厢照顾主人成交,至于那把水样剑,唐夏其实并无太大兴趣,不过是见苏缬好玩,逗逗他,顺便磨磨其它几人的耐性。
“可以走了?”天上己客气地问。
被苏缬一搅活,气氛开始变得有些不伦不类,一群人各怀心思,无声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