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修罗与至亲，爱恨一念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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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谢明玉走后，她就夜夜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一闭上眼，就是前世的种种惨烈。
欧阳少恭的面容挥之不去，让她午夜惊醒神魂战栗。
她总是不自觉的想起前生男子，轻蔑而高傲的容颜。
她拥着衾被一夜一夜的泪流满面，终于忍不住心中那丝惧怕。
她要去衡山，先下手为强，以绝后患！
衡山落了一层雪，柳红玉看着幽深的洞口只有恍然隔世的感觉。
当年的一场动乱之后，她的妹妹一怒之下闯入山洞砸了石碑，烧了衡山，太子长琴的一切过往都随之埋葬。
这个地方，就是一切的开始。
只要杀了渡魂初时的太子长琴，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山洞里很冰冷，柳红玉手心里藏着一把匕首。
角落里有个男孩，正在发抖，柳红玉猜得到这是谁。
越是靠近越是惧怕，还有压抑不住的兴奋与解脱感，终于到了这一天！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终于落在她的手里，生死一念间，当年她所受过的痛苦，她的亲友所受过的苦难……只要她愿意，统统都可以通过她的手，十倍百倍千倍万倍的还回去！
哪怕知道这人不是自己世界的欧阳少恭，也忍不住快意！
少女清澈的眸子里染了怨毒与快意。
——欧阳少恭，你也有今天！！
——你覆我大泱祸我洛氏害我妹妹杀我族亲，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她想起当年，她那孱弱的妹妹本可以活下来，却因为欧阳少恭一念之私而心甘情愿随之而去便忍不住怨恨。
你活不了，苍天害你！
你就要拖着我的妹妹一起死么？！
她做错了什么？！一世世被你所误还不够，到了最后你要化为荒魂，不甘将心爱之人拱手相让，便要她一起去死？！！！
石碑立在中央，刻着过往。
柳红玉有了几分兴趣，当年这石碑被毁，她一直可惜。
她还真想看看欧阳少恭是怎么被人杀被人害被人厌恶的……那高高在上曾经站在中央，带着恶意的笑容看着当年的她们恐惧挣扎的人，到底是有着怎样悲惨的过往？
柳红玉禁不住去期待着。
这是她的执念，每当她看到自己的亲友被残害，落得尸骨无存，众叛亲离，孤苦一生的下场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去想，欧阳少恭此人，是不是更痛苦？！
她算不得什么好人，也杀过无数人，但似欧阳少恭这样的心性连她都忍不住厌恶。
“这世上若是有人十恶不赦，合该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当是你欧阳少恭无愧。”
少女厌恶的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
奇怪的是，她心中的杀意竟奇异的平复了些许。
她一行行扫过刻下的字，却在一处停住了。
——吾渡魂婴孩遭弃，得柳氏抚养，托名青玉。
——柳氏女得天所弃，天命……
那之后的字再也看不清。
柳红玉惊恐的看着石碑。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青玉……青玉是我的亲弟弟！！”
但这字体不会骗人……
她看着那突兀转换了瘦金体的字，捂着唇缓缓跪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
报应！！！！
天意弄人！！！
那些年里亲人的哭喊，绝望历历在目。
柳红玉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石碑上。
她这么多年，竟然费尽心血去给这个祸害争这一线生机？！
那些年里，一手造就了她们这些人的诸多苦难，那么多年里满眼的血色一步步走来，她们这些人，有的爱人惨死一生孤苦，有的亲友尽丧家族凋零，有的身处局中一生未嫁……仅仅只是因为欧阳少恭一人的私心！！！
而现在，却告诉她欧阳少恭，就是她珍之重之的弟弟？！
苍天何其残忍！
柳红玉握着匕首，咬着牙笑了，她似乎是在对自己说“是又如何，是有如何……你本来就该死，就算……就算你也该死！”她跌跌撞撞的拿着匕首走过去。
男童紧蹙着眉心，感觉到有人靠近，微微抬起头来。
——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个人害死了你的妹妹害死了你的族亲杀了他啊！
——不仁不义卑鄙无耻阴险下作的人合该不得超生！！！
少女握着匕首，高高举着却怎么也放不下。
太子长琴只觉得有道微光，看到的就是柳红玉悲伤的面容，不由心里一疼。
“玉儿……”
他勉强的想要笑笑“姐姐……”
——姐姐。
这一声姐姐好似一块巨石，柳红玉一下失了力气重重的跪了下去。手中的匕首也落了地发出叮当一声。
她颤抖着将男童抱在怀里。
“青玉……”
“我恨你……”
“我好恨……我恨啊……”
下不去手，这是她的弟弟啊，不论怎样那些过往不是作假的，情谊不是作假的。
可他……也是她曾恨之入骨的人。
杀不得，却也不能放。
柳红玉就这样呆滞的跪在地上。
曾经重若性命的亲人是恨之入骨的祸首，该有多绝望？
她下不去手。
那是她看着一点点从摇摇摆摆走路的婴孩长到玉树临风的公子的人……
她将对兄长的愧疚与期盼，对弟弟的疼爱与保护，对曾经义子的关切与付出……通通投注到了这个人的身上。
可她却也不能放过他。
没有人比她清楚，欧阳少恭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个人会为了一己私心，强行将蓬莱废墟拉上海岸，造成沿海城镇被海啸席卷，无数黎民流离失所。
怎么办……
要怎么办……
柳红玉看着男童，眼中杀机交错！
“为什么……偏偏就是你呢。”
“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你！！！”
不论是谁，她都能狠下心以绝后患，唯独柳青玉，她不能。
怀里的孩子身体微颤，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柳红玉面容冷漠的抬手，翻手将匕首反手划在了手腕上，一瞬间血液奔流了出来，一滴滴落在男童口中。
“报应啊……”她忽然笑起来。
她觉得可笑。
昔年为了对付欧阳少恭，她作下了无数狠毒之事，明知道青玉坛中大半无辜，却还是下令牵连至家族，将青玉坛拆了不算，更将那些弟子杀的杀，囚的囚。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激怒欧阳少恭，想要看到他众叛亲离之后的悲伤模样。
如今……倒是都还回来了。
她断旁人香火，柳氏也断了血脉。
如此想来竟有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的意味在。
记忆里欧阳少恭的面容和柳青玉的容颜不断的交错。
柳红玉狠狠闭上眼，她下不去手，下不去手！！
怀里的孩子动了动。
“你……”声线稚嫩而干涩，柳红玉将他抱在怀里，双手更加紧了紧，甚至让怀里人觉得她想要掐死他。
太子长琴微微眯起眼……柳红玉？她怎么会在这？
“住口！”
破碎哽咽的声音响起，太子长琴惊诧，却听到深深的吸气声“别让我说第二遍，住口，任何话都别与我说！！！”
她怕，这个人再说一句她就忍不住出手杀了他！
她一边哭一边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孩子。
“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你！”
“为什么偏偏是柳青玉！！！”
“为什么！！”
她鲜少如此失态，反反复复的问着为什么。
明明……这个人杀了她的弟弟，他断了柳家的血脉！！这个祸害！！
呵，婴孩遭弃？
柳青玉是不是她的弟弟她难道还不知？
欧阳少恭渡魂数次记忆错乱，可她还没有！这世上没有人会冒着欺君之罪将自家的传承给一个外人，又不是疯子！
所以……她的弟弟根本就是被欧阳少恭生生耗光了魂魄之力，可笑她竟为了这祸害要死要活，不惜去开罪公子长乐。
现在想起来柳红玉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何等的讽刺？
她护了这个杀人凶手十八年！
她亲生的弟弟呢……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修罗与至亲，爱恨一念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