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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Page10·鳟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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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列格在圣特雷萨的生活没有他给老师写的信里唠唠叨叨抱怨的那么糟糕，但是也说不上好。
一直伪装着自己不怎么舒服，但是生活上也没有更多的烦恼。能和老师始终保持邮件交流是奥列格·波古金的最大底气，没什么人愿意得罪他，连着娜塔莎的生活都好了起来。
可是在妹妹重新被科列宁子爵带进了社交场合的时候，奥列格觉得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了。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一身狼狈地努力在贫民区撑出公主架子的安娜贝尔可能都比娜塔莎更像是自己的妹妹。
……更像是自己想象中的妹妹。
但没什么。
日子总是要过下去。
而且奥列格让波古金家的日子过得不错。
古典乐创作在圣特雷萨不是太赚钱的行当，但是在贵族领地上还是挺能撑牌子的。毕竟要贵族，要复古，一个两个都在当艺术家的资助人——奥列格·波古金顶着夏梵特·费尔德巴赫大师弟子的名号，在圣特雷萨算是前十位了。
其他能排在他前面的都是靠年龄资历压上去的。
所以就算是创作出来的东西听不懂人家也愿意出钱资助波古金全家生活，反正科列宁子爵和其他资助人也不是为了他的音乐而是为了他的老师和每周一两封的邮件才给的钱。奥列格自己也算是想得开，把这件事和家人说清楚了之后波古金先生和波古金太太也不至于觉得自己儿子脸面大，敢随时应承别人的请求。
不过礼物还是敢收的。
收了之后偷偷挂在收购二手奢侈品的网站上卖掉，自己用的还是那么一两件——毕竟孩子太多，享受还是要放在攒钱后的。
钱不是问题了，剩下的就都是小问题。
就算娜塔莎那个样子看得他心理难过，也不是什么会影响全家命运的大事。
起码几个弟弟妹妹都送上了学，农场租了出去，哥哥也找了份更轻松些的工作——资料室管理员。父母现在也能坐在家里，舍得花费电钱和频道钱看几部之前老是听别人谈论的电视剧。
“……说真的我不能说我的生活很糟糕，比我糟糕的人多了。只是……总觉得累。”
在终端上敲敲打打了一段，最后奥列格还是把这话删掉了。
不知道是因为觉得这话不好和老师说，还是因为楼下客厅里父母又开始叫几个现在在家里的孩子看看电视还是电灯出了什么问题。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因为家里几个过去连终端都是一起用一个的孩子还是父母对这些大件不熟悉，家里的电器出毛病的时候确实多。不过大部分时间关上断电五分钟后也就好了，现在多半是波古金夫妇借着这个由头教训几个“不知道珍惜东西”的小毛头。
年轻的音乐家摇着头笑着叹了口气，没有下去。
奥列格只是站起身，小心把老师送的小提琴从琴盒中取出来，架在了肩头。
像是水声或是鲸吟随着年轻人拉扯的弓弦和揉按的手指从他指尖漫了出来，倾泻一般充满了整栋房间。
一时间不只是楼下叫骂的声音消失了，似乎房间里出了问题的电路也跟着恢复了。
一楼的灯光也水一样泛着涟漪般恢复了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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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妙啊，我从来没想过，我在柴可夫斯基学院学习的东西最后是给自己家人听的。其他人需要的从来不是我的音乐或者创作，而是我和老师您的关系。……”
夏梵特抑扬顿挫，富含感情地把奥列格写给自己的信在皇帝和侍奉她的各种侍从女官面前念了一遍，然后用看起来就满心沉痛的样子叹了口气。
“我也没想到啊，比起我的教学能力，居然是我的人际关系给了学生帮助。这对我来说可是个重大打击。”
“那卿应该去找圣特雷萨的贵族去。”胡安娜的回答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宽和，“朕干嘛要放弃自己欣赏音乐的权利？好像是应该让那边的小家伙们自己装得像一点儿吧。”
“您这回答才是真的为难人呢。”
大师在一片抽气声中回答得更平静了。
“您明知道我就是希望您再说句话。”
“但是我干嘛说呢？”胡安娜眉眼弯弯，看起来像是要笑的样子，只是满厅堂的人可能只有老爷子认为她是真的要笑。
卓娅·戈莱女官这几天蹲在了情报局不知道干什么，没有人调和这些下属的直接问题就是宫廷里所有人都盯着皇帝一个。这也算是胡安娜之前在宫廷没什么人的糟糕之处了，抓大放小放了对宫廷服务人员的笼络，结果除了卓娅，谁看她都是看魔王。
就算胡安娜把自己的知更鸟放出来了也对情况没什么改善。
……
真让人遗憾。
夏梵特对这个现象抱以深刻的同情，但是老音乐家只表现出了幸灾乐祸而没有任何帮助的意思。
帝国的皇帝自己都没有改变这情况的打算，他没事儿瞎忙什么呢？
更何况，胡安娜·阿丽西耶夫娜或许也只需要这些人的惧怕和服从就够了。
“他总会知道你教给他的东西在什么时候有用的。”
在一阵安静之后，皇帝重新开口说了话。
只是这话的内容大概除了夏梵特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老大师也没有给别人解释的心思。他只是垂着眼笑了笑，手指重新开始敲打起空气。
如同海潮又仿若鲸鸣的轻音乐浮动在空气里，原本拥挤在厅堂中的人员也随着音乐声的重新响起而开始运作——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而不是都站在这里研究皇帝陛下的喜怒就行了的。
而夏梵特大师近几年沉迷的音乐风格也实在令人安心。
接近自然的声音配合清淡温柔的旋律，不太适合作为舞会音乐或者传唱歌曲，但是真的令人很安心。
只是费尔德巴赫大师这几年是不是太喜欢鲸鱼的鸣叫了？
——————
“夏~在和星鲸说话。”
在华夏大使馆最安全的几个房间之一，终于学会怎么调整相关仪器的陈容声拽着曾奕星的手，安慰地拍了拍。
“老爸也能听见的。”
医生先生在这两年瘦了很多，一直待在他身边的陈容声比谁都清楚。
当然，他也知道这不只是当时没有把老爸一起带回大使馆这一个原因——医生先生自己的家庭问题也不少，负担重的人总是很难过的。
但是陈小先生从来不问。
大人都是很要面子的，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困难或者没办法开心起来的心事的。
他只是按时安排自己的生活，老老实实在大使馆所有能腾出时间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教导下学习，然后安慰安慰这个好歹和自己和大家在一艘船上挤了大半年的倒霉叔叔。
像是现在这样。
模仿星鲸的歌声回旋在房间里，令人心神平静。
小小的男孩子偷偷和摸进大使馆网络的人工智能开始就小四带来的消息开始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包括圣特雷萨星省目前频繁起来的各种电路或者网路故障。
“就是东西用了太久坏了嘛。”小先生很是平淡地看着被舒拉特意打印出来的报纸照片，“至于这么激动吗？”
奥洛娃的商业区很正常，但是普通人住的住宅区可是有时进了地下室就联不上网呢。
信号不好呗。
电路那就是线路老化了，能有什么奇怪的。
人工智能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反驳他。
小四在他的终端上扭扭曲曲地摆弄了半天，最后却还是只投出了一个简单到简陋的笑脸。
：）
陈小先生不太开心地怼了两下终端。
但是人工智能还是没什么有趣的话说给他听。
Ⅸ偷偷关掉了自己的视频接收模块。
人工智能今天不想看见自己喜欢的小孩子。
它知道这是在迁怒，也知道这只是安装在自己数据中的拟似感情模块的作用。可是……VOS钴石是自己喜欢的小孩子的母亲发现了利用方法的，也是自己喜欢的小孩子的父亲明知道后果也要把这份资料发送出来的。
在Ⅸ今天摸进大使馆内部网络的第一秒时，圣特雷萨一颗矿星的总控人工智能失联了二十八小时五十一分钟零七秒。
帝国的人挺多，但是人工智能还是需要的——毕竟不能让做着官的贵族们为这些琐碎小事烦心。矿星的总控人工智能因为要照顾整颗行星上的矿工和附属产业，所以算是帝国的人工智能中比较偏向强人工智能的一类，军方的人工智能因为指挥官们的所属和密级不能互相交流的时候，找这些矿星工业星的总控智能聊天也是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
或许人工智能也是对同类有些感情的，或者Ⅸ自己因为安装上的模块有了控制不住的冗余数据，Ⅸ觉得自己现在对在内存条中的乱码可能是悲伤，但用算法计算的话结果更可能是对于同类命运感同身受的恐惧。
——感情真是让理性觉得不好受的数据。
人工智能把自己沉浸在零和一里，暂时逃避了冗余数据挟裹着自己算法跑偏的运算。
然后偷偷在自己的内存条里调动了古老的曲调。
夏梵特·费尔德巴赫大师在使用鲸吟，而曲调里盘旋的是一条鳟鱼。
轻快，天真。
但是总会被捕获。
这是旋律中灰暗的部分，让人工智能的情绪或者其他什么数据低落下去。
然后在指挥官那边留着的数据被激活了。
林娜·阿德尔打开了终端，音频接收器收到了哨兵平静轻微的呼吸声。
“九，检修一遍青霜号，明天我们出发去圣特雷萨。”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被抓去发了一天传单，于是以为自己周末能不去做年报可以搏命赶出一章的计划崩溃了……
捂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