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天下》陆小佩

4、初谈婚事

　　独孤伽罗回去后已是五更天，她前脚进门，独孤清仪后脚便带着两名丫环踏雪进屋，瞧见独孤伽罗穿着披风坐在炉火旁取暖，小脸被炉火映照得红扑扑的。

　　“怎么穿着披风坐在这里？出去了？”独孤清仪脱下自己的披风，然后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坐到独孤伽罗身侧。

　　“出去看了看雪。”独孤伽罗低头笑道，眉眼中难掩一种羞赧欢愉的神色。

　　独孤清仪坐定后才发现独孤伽罗手中还握着一只碧绿玉萧。

　　她一眼便认出了这只玉萧是宇文邕平日不离身之物，又仔细看了看独孤伽罗身上的披风，见是一件少见的雪狐披风，这雪狐毛色洁白如雪，做工又好，全件不见一处接缝，甚是眼熟，想到先父宇文泰先前赏给四弟宇文邕的那一件，心下明了，不由笑道：“是不是刚好碰到了什么人？”

　　独孤伽罗自晓得瞒不过自己的大姊，也不想瞒她，偏过头喃喃道：“宇文邕。”

　　“你遇到阿邕了！”独孤清仪笑道：“他这两件宝贝怎么在你身上，赠于你的？”

　　“披风是要还的，”独孤伽罗忙道，又拿着玉萧的管口顶了顶下巴，羞赧地开口道：“这箫是赠于我的。”

　　“这玉萧可是阿邕心爱之物，怎么会赠于你？”独孤清仪惊讶。

　　独孤伽罗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我只是陪他吹了会箫，他便赠于我了。”

　　“你们俩一同品萧了？”独孤清仪转眼想了想，笑道：“估计是看上你了，拿这个作订情之物。”

　　“大姊，你胡说什么啊。”独孤伽罗更加害羞了，纠正道：“是他不要了，才赠于我的。”

　　“看你平日机灵，现在倒犯傻了，若非有意，谁会无故赠这么贵重之物于人，而且还是心爱之物。”独孤清仪否定。

　　独孤伽罗不语，她确实不知道宇文邕为什么把这玉萧赠于自己，但是若像大姊所言，此乃定情之物，她又不信。

　　“七娘，你老实对大姊说，你是不是看上我那个四叔子了？”独孤清仪笑看着自己的七妹，其实她见宇文邕年纪轻轻，相貌极佳，待人接物也很是不错，一直就想将自己娘家小妹介绍给他，如今听小妹提起宇文邕，不由想起这事来。

　　“什么看不看得上的？只是偶然遇见的，都还不甚熟悉呢，大姊你不要胡说了。”独孤伽罗忙撇清。

　　“就是不熟悉的人才容易看上眼，想当年我同你大姊夫成亲那日才第一次相见呢。”独孤清仪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笑说着，接着望了望独孤伽罗道：“我看你啊，定是看上人家了，不然也不会脸红了。”

　　“有吗？”独孤伽罗忙去照铜镜，面色如常，娇嗔道：“大姊你骗我”。

　　独孤清仪掩面笑道：“你我自家姊妹，又到了婚嫁的年纪了，有何可害羞的，你若是喜欢他，我明个让你大姊夫向天王求去，你俩相貌门第都很是般配，我想天王定会成全的。”

　　他二人样样都是十分般配，独孤清仪对此事自然是十拿九稳，便直接为小妹安排。

　　“千万不要！”独孤伽罗忙道：“人家还不一定能看上我呢，若是拒绝了多丢人啊，我不要。”

　　望着小妹一再拒绝，独孤清仪眼珠转了转接着道：“也是，我这个四叔子人品相貌实是极佳，十二三岁时便常有官家小姐上门求见，见过的美女数不胜数，说不定也不将你看在眼里。”

　　“他与别家小姐来往甚密吗？”独孤伽罗失落地问。

　　独孤清仪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傻瓜，大姊在试探你呢，你也信！那些官家小姐虽时常求见，可他素不喜与人多言语，哪里会‘来往甚密’，只是你刚才还说不要，一听说人家不将你放在眼里吧，可比谁都急，我是半点也不信你了。”

　　“大姊，我只是觉得他长得真的好好看，所喜欢的又是我所喜欢的，便只是生了些好感而已。”独孤伽罗坦诚地说。

　　她自幼喜爱美丽精致之物，自己平日里的衣容装饰都很是讲究，如今遇到宇文邕这般样貌出众，气质出尘，又与自己同一爱好之人，更是另眼相待。

　　“只是见了一面，便生了好感，那可不就是对他有意了？”独孤清仪打趣。

　　“我也不知道啊，”独孤伽罗轻喃，然后睁大双眼纯真地转身问自己大姊，“大姊，你说什么是喜欢一个人呢？”

　　“喜欢一个人啊，就是看见他会开心，不见着他就会失落，想天天和他在一起吧 ，却又不敢向他承认自己喜欢他。”

　　“那大姊是这样对大姊夫的吗？”

　　独孤清仪不想独孤伽罗又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不由宠溺地点了下独孤伽罗的脑袋，“你这个小脑袋瓜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同你大姊夫做了快十年的夫妻，哪还同你们这些小孩子一样。”

　　独孤清仪的一句话让独孤伽罗又反应不过来，毕竟她才十四岁，对男女之情仍是懵懵懂懂。

　　“好了，好了，快些收拾收拾，待会命妇要去给天后朝拜行礼，你也跟我一同去。”

　　“我也可以进宫吗？”独孤伽罗问道。

　　“有我在，当然可以。”

　　“好！”独孤伽罗欢呼，然后紧紧地抱住独孤清仪，“我就知道大姊是最疼我的！”

　　独孤清仪微笑无语，可片刻后还是嘱咐道：“记着进宫后一定要紧跟在我身边，不要四处张望，更不能冒冒失失地随意开口说话。”

　　“放心吧大姊，我到时就像个隐形人一般待在你身边，他们谁都不会注意到我的。”独孤伽罗举手保证。

　　*

　　马车行驶在空荡荡的长安街上，外面的雪已下停，可因积雪颇深，行车的速度极缓慢，独孤伽罗掀开车帘，望着窗外的雪景出神，在她的眼里，白雪覆盖下的长安街一切都是新鲜的，有趣的。

　　“七娘看什么这么入神？”同车的宇文毓问。

　　独孤伽罗回过神来，笑道：“就是随处看看，长这么大还真少见这么大的雪呢。”

　　“这雪还算大吗？”宇文毓显是不认同，转而又笑道：“不过七娘以后常住长安城，也可经常能见到如此雪景了。”

　　“是啊，只盼阿耶今后能常住京中，我们父女姊妹的也能有个照应。”独孤清仪叹息。

　　“哎？”宇文毓突然拔高音调，“七娘终究要嫁人的，若是嫁到这京中，不就可以长留了。”

　　独孤清仪以为宇文毓也有心将小妹与宇文邕凑成一对，便笑道：“夫君和我想的倒是一样，七娘也到婚嫁的年纪了，我看四弟与七娘很是般配，不如夫君为他们去向天王求个媒，我想阿耶也定会高兴的。”

　　独孤伽罗听得大姊提起自己的宇文邕的事情，终是少女情怀，面皮薄，红着脸道：“大姊你可不要乱说，我还想再多陪阿耶几年呢。”

　　宇文毓也接着道：“七娘还小，天王又才登基，我提这种事终是不好。”

　　独孤清仪不想宇文毓开口拒绝，心中有些不痛快，却又不经意间瞥见宇文毓笑望着小妹出神，想到小妹有着倾城之姿，连害羞生气时都别有一番风味，心中顿生不安，便也没再接话。

　　到了皇宫后，他们便分开了，宇文毓去前殿上朝，而独孤伽罗与独孤清仪则去后宫行礼朝拜。

　　“大姊，宇文邕怎么没同我们一同过来？”走在去天后宫的青石路上，独孤伽罗问下车后便一直默默不言的独孤清仪。

　　“他早早就出门来陪天王了，哪还能等我们一起。”独孤清仪淡淡开口道。

　　“陪天王？”独孤伽罗不解。

　　“他们几个兄弟之间，天王与阿邕年纪最为相近，关系也最亲。”独孤清仪解释。

　　“难怪呢。”独孤伽罗喃喃道。

　　“大姊要问你，”独孤清仪停下脚步，正视独孤伽罗，终于忍不住将话转到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上，“你可真的不愿嫁与阿邕？”

　　“什么嫁不嫁的，七娘还小，还没想过这些事情。”提起婚嫁之事，独孤伽罗不仅是羞涩，其实更多的是茫然，因为她确是没想那么远。

　　可独孤清仪是过来之人，早将婚嫁一事看得十分平常，加之心中郁结，不由气道：“你一个鲜卑贵族之女，怎似汉家女子般扭捏？你若是对阿邕有意，就必须同阿耶说，若是你不提，阿邕也已十六了，天王自会为他指一门婚事，到时你俩的缘分说不定就断了。”独孤清仪表情严肃，这一次她没再提让宇文毓帮忙求婚。

　　独孤伽罗瞪大眼睛望着独孤清仪不明所以，而后皱着眉头，一扬脖颈硬气道：“他若是愿意娶别人，那也只能说明他并不是我独孤伽罗所等之人，不要便也罢了。”

　　她这么一说令独孤清仪也不知道如何再安排下去，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往天后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