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尽晨起时》择善欢

3、第 3 章

　　自电影院匆匆分别，左岸再见到谷雨是在半个多月之后的S大校园。

　　那时，她站在顾问办公室外头，看着楼下校道上来来往往的年轻人们。

　　其中一个就有谷雨。

　　说实在的，面对同学们的热情相邀，谷雨总有种无处可说的憋闷感。

　　她知道，她应该接受她们的好意，应该敞开心扉渐渐地走出阴影，应该像个她们眼中正常的女孩子一样开开心心的笑、洒洒脱脱的活。

　　可……无处攀附、浑身失重的不是她们，她觉得她这样活着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在努力地寻找自己生存的方向，但这个方向显然不包括同学们刻意地、小心翼翼地保护。

　　“看到什么了？”顾问一出办公室就看见左岸饶有兴趣地望着外头微笑。

　　左岸看着渐渐走远的谷雨一群人，没有回头，但仍是说了，“个体！”

　　放眼整个自然界，每一个独立存在的生命体，被投放在了名为‘社会’的群体之中之后，所表现出来的联系与差异都好似浩瀚星空下扑朔迷离的奥秘穷究不尽。

　　寻找初光的个体吗？上次还未有定义的人，这次成为了个体，不正是说明那个学生已经有了寻找初光的动力了吗？“那可要恭喜你了，我请你吃饭吧。”

　　顾先生啊！待人体贴入微到不忍让人费一丝一毫的心神去顾及其他。

　　左岸的视线终于从校道上转移到了顾问的身上，她嘴角含笑的看着同样含笑看着她的顾问，她甚至能看见顾问眼睛里含着笑的她。

　　就在学校后街一家新开的川菜馆吃了晚饭后，左岸便与顾问逛起了S大校园，从东湖看到情人坡穿过足球场拐个弯又溜达到了西湖。

　　看了一眼空空无物的西湖，左岸有些嫌弃的转身，“还是去情人坡看樱花吧！”

　　顾问跟着一起往情人坡方向走去，左岸却是怎么也记不起去年的荷花是什么时候开的，“去年的荷花是什么时候开来着？”

　　知道左岸是嘴馋想吃新鲜的莲子了，顾问笑笑，道：“没那么快，莲子得到放暑假的时候才能吃上。”

　　听到顾问这么说，左岸难免觉得有些遗憾，“那可麻烦了，今年估计是吃不到了。”

　　“已经决定了？”顾问牵着左岸的手，时刻注意着脚下的路，情人坡这一段路对于穿高跟鞋的人来说还是很不方便的，“小心”。

　　“差不多了吧，他们两个耗了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这次因为外婆的病，她妈已经清楚的意识到不能在跟她爸干耗着了，在这么下去他们两个人是无所谓，但身边的人却总会带着一丝遗憾。

　　为人父母总会希望儿女幸福，有个圆满的家庭是最好的，可当圆满的家庭梦破碎之后，最主要的还是儿女们能够过得快乐。

　　而为人子女的也总希望父母可以身体康健安度晚年，不再因生活琐事而闹心，也不会因担忧儿女而变得焦虑不安。

　　即便是事关身生父母，只要不是以撕破脸面的形式告终，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于左岸而言，她都是被动接受的那一个。

　　所以这话题提了几句过后就丢开了。

　　左岸从零食袋中挑出一颗扁桃仁转头递给顾问，“这个，这次的味道不错的，你尝尝看。”见他吃了也觉得不错，便低头把袋中的扁桃仁都挑了出来递给他。

　　一包坚果吃完了，路灯也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与远处的樱花树相映成趣，滋味更甚方才。

　　如果旁边那个抱着一束花的小女孩没有总盯着她们看就更好了。

　　就在她们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在旁边安静地坐了许久的小女孩走到了她们面前。

　　“那个……”女孩抱着她那捧大得出奇的花束，有些局促的看着左岸与顾问。

　　左岸见她犹疑许久也也没有想好该如何开口，便主动问道：“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

　　女孩深吸一口气才说，“你们要花吗？”刚问完她便有些窘迫的低下头，不过一瞬她又抬起头对上左岸和煦的笑容她有些忐忑的开口，道：“我是想送朵花给你们，不要钱的。只是想祝福你们的爱情可以长久。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今天刚刚失恋，有些委屈，有些心灰意冷。但一想到还有陌生人默默的关心我，我就很希望别人的爱情带给对方的是愉悦，哪怕最后不合适了，留下来的也不是撕破脸面时的丑恶。

　　这些话到底没能说出口，也是，自己的爱情如何，别人的爱情又如何，是一朵玫瑰花就能改变的嘛？

　　“我可以自己选一支吗？”顾问看着那一大捧盛开的、含苞待放的，红的、黄的、粉的、白的、蓝的，似乎包揽了花店里所有的玫瑰花。

　　女孩有些怔怔然地看着顾问，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将花束往前送，顾问从中挑了一支半开的蓝色妖姬，转手就送给了左岸，“希望你喜欢。”

　　左岸将花送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很漂亮”很漂亮的花，很美好的祝福，很可爱的女孩。

　　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惊喜，只是一句夸奖那是远远不够的。左岸抬手将耳后别着的鸡蛋花取下，伸手将那朵花插在了那女孩的发间。“我很喜欢你送的礼物，也希望你能喜欢我送你的花。”

　　虽然并不知道那女孩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接受她的善意，且回报同样的善意给她。

　　女孩的余光往上挑，隐约的花香让她感觉到发间确有一朵小花，一直提起的那口气不知何时送了下来，“是北苑那边的吗？”

　　学校里头只有北苑那边有几棵鸡蛋花树，“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几人并没有进行过多的交流，各自将对方的善意妥善保存之后，又带上对方的祝福就此别过。

　　女孩继续向携手同行的情侣表达她的善意与祝福。

　　原以为只是一次择花相送的偶然缘分，却不想，第二日左岸回到工作室的时候，又一次看见了那个女孩。

　　不同于面对面时的拘束，印在照片上的她显得有些茫然若失，而地上放着的牛奶和巧克力以及只看得到背影的短发女孩，令人耳边不禁响起柔风吹过黄昏时的声音。

　　左岸拿了照片就往办公室走去，全然不顾身后那个一大清早跑来送照片，却硬生生等到十点钟才看到人的宋萱。

　　“她这是什么意思？”宋萱扭过头问才从茶水间倒了茶出来的陈嘉上，“我的面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陈嘉上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回答，“如果你只是为了找存在感的话，那确实不怎么值钱的。”

　　只是没等宋萱咋呼起来，左岸从关上门的办公室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昨晚上的那朵蓝色妖姬，“这花送你。”左岸推着宋萱往门口走，“希望你早日完成全垒打”

　　全程围观了宋萱兴高采烈来，望穿秋水等待，傻傻呼呼被离开三部曲的陈嘉上对着左岸竖起了大拇指，“高。”

　　刚从临时男友床上爬起来的苏苏，光脚走到餐厅，上前贴在男友后背，探过头看了眼他的手机屏幕，“你好歹把衣服穿上，先把自己拾掇成衣冠禽兽了，再想着怎么讨好别人啊。”

　　男子晃了晃手机，“人小公主纯粹就是在秀存在感，哪需要我上赶着讨好啊。”

　　这个时候苏苏才看见一个及其眼熟的ID，她一把抢过手机，而早有防备的男子在苏苏伸手抢手机的时候就已经把屏幕给关了。

　　苏苏把手机丢还给男子，“老娘还差那点钱吗？”

　　给那朵蓝色妖姬凑齐了九宫格，在朋友圈秀了一波存在感的宋萱小公主，全然不知自己的举动让左岸再一次收获了一大捧玫瑰花。

　　左岸看着苏苏送过来的一大捧玫瑰花，她只过了一道手就被一旁的陈嘉上抱过去了，“师妹这花不如给我吧，我这正缺一束花呢。”

　　正打算开口拒绝的苏苏，一听左岸答应了，只好闭嘴不言。

　　左岸什么都好，就是看着太无欲无求了些。左岸的不在意、不好奇、不打探固然令她从容自然些，但也似一堵墙隔绝了她对她的靠近。

　　这该死的心如止水。

　　“既然这样，那你得陪我吃一顿饭。”花再重要，也不及一顿饭的相陪来得美妙。

　　“也行。”大晚上去做手工活，也就陈嘉上这个老婆孩子都不在身边的新手爸爸才想得出来的娱乐活动。

　　她转头对陈嘉上说：“你们先玩，八点……”左岸看了苏苏一眼，继续说道：“半吧，在……”

　　“PIPETTE法餐厅”

　　“那就八点半在洲际酒店楼下等我。”

　　左岸同苏苏刚走不久，顾问便到了，看着陈嘉上给路过的女孩子派送玫瑰花，有些诧异。

　　陈嘉上一看到顾问的车，便招手让他下车。等两人终于把花都送出去了之后，陈嘉上才心有戚戚地说：“可算是送出去了。”

　　不等顾问询问，陈嘉上自己就一股脑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末了还给人送了一称谓。

　　等两人吃完饭，来到洲际酒店楼下从车里看见一女孩子努力的黏着左岸，差点没把自己当成无尾熊挂在左岸身上的时候，顾问笑问：“红粉骷髅的头？”

　　左岸一出酒店就看到顾问的车，她轻轻拨开苏苏挽在她手臂上的手，笑道：“我车来了，回见。”

　　开车的是顾问，左岸一来，陈嘉上就自动把副驾驶的位置让出来。苏苏一见他们就只有两个男的，并不是她以为的一群人，便问：“陈医生这是打算怎么玩，介意多我一个吗？”

　　刚打开后排车门，还没有坐上去的陈嘉上转身看着苏苏，笑道：“我们要去音乐厅接一朋友打几圈麻将，苏小姐要是感兴趣的话，我们欢迎之至。”

　　“陈医生这么认真，搞得我都不敢跟你开玩笑了。”音乐厅？打麻将？这都不是她喜欢的娱乐。

　　左岸等人走后，苏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刚打算走的时候，瞥见一旁的熟人，知道那人跟左岸他们有些交集。于是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顺着话题聊了几句后，突然道：“我瞧着给陈医生开车的人有些面生，好像从没有见过。”

　　熟人哂笑，“人家顾老师跟你又不是一挂人，你怎么可能见过？”

　　“你知道？说说呗！就当八卦。”

　　苏苏顺势上了熟人的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只是她刚把安全带扣上，就又被熟人给解开了。那人抽了一张名片，拿笔写了个地址，塞进苏苏的衣内，道：“今天没空，要不咱们约下星期……日？”

　　苏苏下了车看着骚包蓝的保时捷扬长而去消失在眼前，便把胸前的名片抽出丢在地上。

　　走出了很远之后，她又倒回去把丢在地上的名片捡起来重新卡在前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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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莲子挺好吃的，生吃挺爽，成熟的有点点生板栗的味道，没那么成熟的比较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