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逢场作戏第三计：声东击西（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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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云生是在第二次早晨回来的。他一走进客厅，一群内眷便将他团团围住。“哎呀，我的少爷，你可回来了……”“老爷昨天回来找不着你，正发着火呢。”
高云生听到父亲在找自己，径直往楼梯口走去。
“站住！”坐在沙发上的高太太将手中茶杯跺到茶几上，喝了一句。
高云生向来不将她这个嫡母放在眼里，进客厅的时候就没看她，此时脚下连停顿一下也没有，两手抄在西裤口袋里，昂着下巴，目不斜视地往楼上去了。
高太太气得骂了一声“孽障”，茶也不喝了，无论雪桢从旁怎么安抚，胸口还是气得一起一伏，她狠狠瞪了一眼人群中瑟缩着脑袋的六姨太，后脚追上楼去。
一群内眷正为家里这一触即发的炮火而忧心忡忡，雪桢嘴角却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高长官书房里的戏码可谓是一出接一出，先是儿子进来千方百计地撒谎、抵死不承认自己连日来醉生梦死的行踪，后是夫人进来，数落儿子如何不务正业、如何游手好闲，母子二人针锋相对，不肯罢休地争吵让高长官脑袋都要炸了，无奈之下将人通通赶了出去，高太太气得直接回房，高云生则甩开了步子往楼下奔去，他只觉得胸中一口气堵得发慌，脚步越来越快，楼梯转角有人上来，他依旧是横冲直撞，被撞的人险些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你走路不长眼睛？”他冲过去气愤地揪住了她背后的衣领，正要将她甩下去。
那女子的脸被转过来，已是梨花带雨，一双眼里布满惊惧。
他浑身僵住了，视线久久地锁在她那张精致的脸。
“你是谁？”他滚动了两下喉结。
雪桢浑身战栗着，红唇翕动，轻轻地挤出一个字：“我……”两颗泪珠瞬间又从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里滚落了下来。
“少爷。”高云生的三姨娘匆匆赶过来掰他的手，“少爷，你快松开，她是戚小姐，是太太的侄女。”
高云生这才松了手，视线在她起伏的胸和旗袍开叉处露出的雪白肌肤上停留了会，拂开三姨娘的手，冲下了楼梯。
刚才被太太和儿子吵得头疼不已，书房里的高长官正眯眼小憩，隐隐约约地，好像听见有女子哭泣，他起身推门，书房的旁边就是一处阳台，哭声正从阳台上传来，他走过去，但见矗立在地的晴雨伞下，坐着高太太那个表侄女，她正捂着脸在那里伤心地哭泣。
听到脚步声，雪桢松开了手，抬起脸来，道道斑驳的泪痕似乎衬得那脸上的肌肤更加细腻白嫩，水濛濛的眼眸在她眨动眼睫的时候岂止是楚楚动人，哪个男人见了不觉我见犹怜？
“姑父。”雪桢止住了哭泣，急忙站起身，压低了下颚。
“怎么哭了？是想家人了吗？”
雪桢轻轻点头。
他走近两步，胶着的视线描画着眼前这年轻姑娘美妙的身体曲线，“雪桢的桢是哪个桢？贞洁的贞吗？”
“是贞洁的贞，左边加一个木。”眼前这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的靠近，使她紧张地后退两步，回答的声音低不可闻。
“雪桢，雪桢，意思是风雪交加，无依无靠，要倚靠一棵参天之木，这名字是不是这意思？”
雪桢沉默了会，目光躲闪地摇头：“是在风雪中，也要坚韧地像桢树一样。”话落，她听见了这中年男人的嗤笑声。
气冲冲地出了门后，高云生吩咐司机开车直奔凤翎官邸。
“怎么了，这是？”贺鸣故意在邵豫光跟前摇晃着手中的白兰地，“除了邵五，这次又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咱们的高大少爷抢女人？把高大少爷气成这样，来我这小半个钟头了，就知道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一句话也不说。”
“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窝在沙发里的邵豫光轻笑着，动了动两条修长的腿，换了个姿势继续跷二郎腿。他亦十分好奇，这次究竟又是谁惹了这位高少爷，前几日有美人主动找上端山官邸，照理说高少爷此时应该欢喜才对。
“还不是我那嫡母？”高云生啐了一口，“为了对付我真是机关算尽，这不，又从娘家找了个表妹勾引我来了。”
“表妹？”贺鸣忍俊不禁，“你确定人家在勾引你而不是你自作多情？”
“不是刻意勾引我是什么？那楼梯这么宽，上个楼，她哪边不走偏偏往我怀里撞。”
原来那姑娘是高太太的娘家人，邵豫光回忆起自己充当护花使者的那晚，看起来明明是个冰清玉洁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看一眼男人都感到害羞难当，又哪里会主动勾引男人？要论勾引男人，那位咏井樱子小姐才是个中翘楚，从衣饰熏香到言行举止，都是训练有素的，尤其是死前那一番说给男人的话真是动听，让他险些对她的死信以为真，辗转反侧到深夜都无法安睡。他如今仍是想不通，如果没有死，她那场假死的策划到底图的是什么？等邵豫光回神，贺鸣和高云生的话题已经转成了百乐门那位绝色的“头牌”。
“听说今晚那位苏小姐会出来见客，咱们晚上去瞧瞧。”贺鸣提议。
“你们那晚不是才见过吗？”邵豫光倒是没多大兴趣。
“没见到。”高云生语气不屑，“这女人好大的架子，每周就接一个客人，还自己挑客，挑中的客人不出钱都行，我他妈还是头一次见干这一行的女人不看钱挑选客人的。”
“我也是头一次见。”贺铭笑道，“邵五，今晚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指不定她今晚就选上你了呢。”
“这我倒是想去看看了。”邵豫光心想：一周接一个客人，或许是哗众取宠，先把名气做起来。那种烟花之地的女人，又有几个是真心喜欢这份工作？一开始都是为生活所迫罢了。
因为出手阔绰，又是这里的常客，百乐门收银的侍者没有不认识他们几位公子哥的，收取完门资和小费，侍者没有立刻将人领到常年为他们预留的包厢，而是先询问了意见：“晚上七点钟，苏小姐会在大厅的中央舞台跳一支舞蹈，跳完舞蹈之后她会走到台下随机选一位男士，被选中的男士，在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都将获得与苏小姐独处的资格，各位要不要先在大厅里小坐片刻，欣赏苏小姐的舞蹈。”
“我真是能记住这个女人一辈子，把男人都当猴儿耍呢，她今晚要是再不选我，我叫她以后在申海混不下去。”高云生气急败坏道。
侍者连连道歉，贺铭安抚他道：“消消气，别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人家出来混口饭吃也不容易，你身边也不缺女人，要不你先去包厢，叫几个美人先陪着，你看看人家子铭跟豫光，为什么受姑娘家欢迎？就是因为人家不会乱发脾气。”
“哼，谁稀罕。”高云生头一扭，直接去了楼上的包厢，侍者急忙跟上。
贺鸣和邵豫光面面相觑。
“以后别拿我刺激高少爷了。”
“谁让你上回跟他抢女人，你今晚要是被苏小姐选中，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邵豫光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那我就把这位苏小姐让给他，让他把他家里那位勾引他的表妹介绍给我。”
“你见过他那位表妹？很漂亮？”
邵豫光摇头，玩世不恭地笑道：“开玩笑的，我猜应该是很漂亮的，因为他提起那位表妹勾引他的时候，那语气里的火气算不上火气。”
贺鸣放声大笑起来。
七点钟，台下座无虚席，中央舞台上的表演正式开始。一群穿着火热的舞女踏着曼妙的舞步从两边入场。
邵豫光和贺鸣坐在距离舞台最远的角落里。他们来的时候，已没有好位置了，侍者知道他们是贵客，提出要为他们换到正对舞台中央的位置，被邵豫光拒绝了，现在的位置是他主动选的。贺鸣不解：“你就不想和这位姓苏的美人春风一度吗？”
邵豫光却反问：“你不是还劝我戒色的吗？”
贺鸣无话可说，专注地看舞台上的表演了。台上伴舞的舞女自舞台中央向四面散开，圆形的舞台徐徐升起，一身红衣的女子伏在地上，柔软的身段随着音乐起伏的时候，像蛇身一样。
台下的男性观众一个个的，看的目不转睛。
贺鸣觉得这舞实在是太有感染力了，自己就像是被那条蛇缠住的猎物一样，遗憾的是，这位舞蹈者戴着面具，看不到脸。而邵豫光似乎走神了，以手撑着脑袋，仿佛要睡着了。
舞蹈结束，一片热烈的掌声响起，红衣女子静静伫立在舞台中央，等舞台降落后，她走了下来。
“选人了。”贺鸣推了邵豫光一把，“醒醒，苏小姐走过来了。”
邵豫光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只见一个红色的身影不断向这边靠近，一张面具最终清晰地呈现在自己眼前。
红衣女子的声音魅惑至极，就只是轻轻一笑，仿佛已可颠倒众生：“这位先生，你是唯一一个看我跳舞看睡着的男人，我就选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逢场作戏第三计：声东击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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