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香》闻*人

5、也许

　　“何韵，”店长支着下巴，笑眯眯地：“你大概没发现，提到他的时候，你眼里有怀念，怎么，你喜欢他吗？”

　　何韵垂下眼睫，抿了口咖啡：“曾经……不讨厌。”

　　他们的第二次见面，是在熙熙攘攘的开学典礼上。

　　大学永远不缺一板一眼专于学业的优等生，也不缺横行霸道无事混日的小流氓。
　　何韵刚从演讲台上走下来，就一脸懵地被好几个人围住。

　　……这又是哪一出。

　　这里是演讲台与走廊的夹角，没几个人会出现，更何况，看见的人发觉这样的大的阵势，也只会装作没看见。
　　明哲保身，是这群莘莘学子活了这么多年最好的保命器。
　　“你就是何韵吧......”
　　何韵没说话，低头掩去眼里的考量，脑子飞快的旋转着。
　　他刚进这所学校，没有熟人，这些人一开口，他就基本明确，他们是冲着他来的。
　　他这么多年一直被藏在闻家，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所以这些人才会出口发问。
　　那么，很明确的，有人指使。
　　会是谁呢......

　　“问你话呢。”
　　几个小混混吹了收口哨，有个人大胆的将手伸过来要抬他的下巴，被何韵皱着眉避过，好了，不猜了，直接问。他退后几步，背后完全贴上雪白的墙壁，仰起脸看向那人乌七八糟的人，开口发问。
　　”谁让你们来的。“
　　在他抬脸的瞬间，周遭忽的静了一下，他疑惑地皱了皱眉。人群中忽然爆出兴奋的欢呼声和七嘴八舌的议论，有人直接爆了粗口。
　　“靠......赚大发了！”
　　“什么赚大发了，他不是被闻家赶出来的那个小少爷吗......”
　　“你看他的脸！”
　　“......操！

　　淫言秽语断不绝耳，混乱的人群中偶尔传来猥亵的口哨声，双手被摁住贴在背后的墙壁上，甚至有人大胆到伸手想要扒开他的衣领。何韵的脸色微变，开始挣扎：“......滚！”
　　然而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能有什么力气，他甩开对方的手又被更加粗暴的摁了回去，何韵苍白着一张脸，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人。他的上衣已经被扯到肩胛处，露出削瘦的锁骨，美人儿倚着墙壁颤着身子，肌肤如玉白润细腻，眼神冰冷，只有嘴唇和眼角微微泛红。
　　......大意了。
　　他没想到他们真敢这么做。
　　人群更加兴奋，隐隐有几分骚动，越来越多的人凑上来，嬉笑起哄着，肆意扯着他的上衣。
　　不怕报复吗......
　　已经有人扯住他的头发，不安分的手向下滑，急促地抽着黑色的裤腰带。
　　何韵闭着眼，像是完全放弃了抵抗。
　　按住他手臂的男生凑近他耳边，流氓的凑近他耳边，舔了舔他白玉般的耳垂，兴奋地调笑着：“怎么啦——小少爷，刚开始不是很冷静吗......艹！你！”
　　男生后退了几步，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娇弱的美人，周围的人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何韵嘴唇上和下巴上沾了血丝，他毫不在意的舔了舔红艳的双唇：“睁大眼睛看清我是谁，垃圾。”
　　空洞没什么感情的一句话轻飘飘散在空气里，何韵仰着头冲他笑的艳丽，掺着恶毒的嘲讽。
　　这一句话彻底的激怒了那个男生，他捂着流血的脖颈，眼中怒火中烧，抬起手就要往何韵脸上扇：“艹......不就是闻家赶出来的落魄少爷吗？装什么装！”
　　何韵闭上眼，嘴角还挂着冷笑，等着这一巴掌狠狠落在脸上。
　　他的手没了桎梏，却也没再抬起，因为只是无用功。
　　从闻家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预见了这种事情的发生，不是吗？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你不需畏惧无法逃避，因为你能做的，只有认命了。

　　半晌，迟迟没有疼痛感，反而对面的男生惨叫一声。
　　何韵蓦然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晃眼的金色，绚烂夺目，美丽耀眼。也许是神无私洒落的光遗留人间。
　　这种英雄救美的桥段......哈。
　　那个金发男生挡在他面前，手上还淌着鲜血，他对着被卸了胳膊的男生灿烂一笑。蹩脚古怪的中文：
　　“我记得...这所学校不允许学生‘打架’。”
　　何韵听见这声音时身体颤了一下。
　　他是......

　　男生一愣，左手软软地垂在身侧，差点被气疯，他面目狰狞对后面的人大喊：“去，快去帮我揍这金毛，艹！”
　　人群像蜂窝一般炸开，嗡嗡声吵得人心烦，几个男生上前来，刚把袖子撸起蠢蠢欲动时。后台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清晰可闻咯哒的高跟鞋声。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
　　学校不允许女生穿高跟鞋，精英群集的女教师里面为了给学生做示范，也很少有人会这么打扮，那么只有......
　　金发男生趁他们没人注意，轻轻拽了拽何韵的衣角，见他没反应，干脆捂住他的嘴把他倒扛起来。
　　何韵的惊呼被挡在嘴里，忽然倒转的方向让他胃里翻江倒海，肌肤相贴的感觉让人有点作呕，还没等他抗议，金发男生就扛着他穿过后台跑了起来。
　　那群小混混总算有人反应过来，大呼小叫。
　　“喂！......别跑！”
　　“金发小子你站住！”
　　“等等...教、教导主任......您听我说...”
　　“...我们真不是打架的......哎呦！”

　　金发男生扛着他跑了半路，后来换成了抱的姿势，何韵一直被颠得犯恶心，一路都在扭着腰挣扎着，脚好几次差点踹到男生的脸。
　　“喂......别乱动...”
　　总算到了操场，远离了混乱冗杂的地方，金发男生才把他放下来，何韵脚一沾地便头晕眼花站立不稳，金发男生匆匆扶住了他。也许是混着汗臭的空气闻了太久，清新干净的味道钻进鼻腔却让何韵脸色发白，他的脸还对着金发男生的外套。
　　终究还是没忍住。
　　“呕——”
　　金发男生全程的表情都是放空的。
　　何韵吐过后神清气爽，面无表情地整理着被扯坏的衣物，金发男生愣了半晌，扯了扯被弄脏的外套，脸色一变，温怒的开口：“你——”
　　“安德鲁？”何韵打断了他。
　　安德鲁一愣：“是我......你......”
　　“刚才谢谢你了，”何韵从衬衫口袋里扯出一包纸巾，擦拭着唇角：“不过，为什么救我？”
　　安德鲁飞快地扯下外套，一边回答他：“当然是因为——你耍了我啊，小子！”
　　原来那日，他按何韵所说去找医务室，在原地绕了十多分钟连个鸟影都没看见，因为第一天来不熟悉地形还迷了路，不知不觉走遍了大半个校园，最后还差点被当作小偷捉起来......
　　当天他思考了很久的人生，最终泪流满面地得出一个结论——他被耍了。
　　“那简直是我的人生中最狼狈的一天，你不知道，我还没 l and s（吃午饭和晚饭），十多点钟才睡觉......”
　　“我没耍你。”何韵打断了安德鲁浮夸的夹着英文的叙述，他冷静的说：“那天我是想告诉你，那个方向有方位图。”
　　“......”

　　何韵笑了起来，眉眼舒展，笑声在胸腔回鸣，轻轻颤动。
　　那是他离开闻家后，最开心的一天，仅因为眼前这个瞪圆了眼表情夸张的金发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