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香》闻*人

6、雨夜

　　便签：

　　9月21日，心情差，因为看见了安德鲁，莫名想起了在闻家时的经历，想起了那个人。
　　我想过平静的生活，明明一直这么想的，所以，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

　　这里好像一直都很黑......
　　何韵窝在床的的一角，蜷缩起来摆弄着今天新买的手机。
　　一直都很黑，无论他将灯光调的多明亮...
　　何韵将手机下滑，看着满格的wifl，手指停留半晌，在手机上轻轻敲打。
　　幽幽的白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脸，苍白的不似活人。
　　......有点奇怪。

　　同样是黑夜里，糕点店的灯还没熄。在黑暗漫布的街上，散着昏黄的光。
　　店长趴在长桌子上，淡色的唇角勾起，双手摆弄着手机，削瘦的手指半晌停留在定位上一个红点上方。
　　“咦..... ”他自言自语：“竟然在这里......”
　　手机上是密密麻麻的定位图，路线一直延伸到东街巷，那里只有孤零零的几座建筑，位置并不偏僻却鲜有人迹。
　　“这儿不是......闹鬼吗。”

　　......叮铃.....
　　......叮铃......
　　店前的铃铛忽然撞击在玻璃门上，发出脆响，湿润的风吹开白色的窗纱，沉闷的空气传进来。
　　店长的手在手机上飞快地滑动了一下，抬起脸看向眼前的人，下意识地弯唇轻笑。
　　“欢迎光临。”

　　进来的是个脸色苍白的女孩，一头及腰黑发，清秀的面庞，没有血色的嘴唇紧紧抿着。人长的很秀丽，就是一身红裙过于张扬，显得很不搭称。
　　她看了一眼店前的风铃，脸上没什么表情，安静的靠在门边。黑色的眼珠左右转动，头发柔顺的贴在耳边。
　　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店长意识到这一点后，划开了手机锁屏，回到了刚才的页面，将图片保存，确定能在手机相册里找到后将手机关机。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看见红衣女孩的目光已经直直定格在他身上。
　　黑发，白肤，红裙，本该是完美女孩的打扮放在她身上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空气凝聚，悄无声息。
　　这样僵持着。
　　“......您想要点什么...？”店长将手机塞进抽屉，率先打破了死寂。
　　女孩没回答，转过了头看着工作室白色的大门，半晌又将目光移回来，看着前台的白色的山谷百合，这铃铛状的美好花朵，娇嫩清新。
　　她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个古怪的笑。
　　很僵硬，像硬生生从脸上堆起来的笑。空气中开始散发着森然冷意，从脚底窜向头顶。
　　“我来找一个人......”沙哑粗糙的话语划裂空气，女孩的声音与外表如此不符，她依然笑的莫名奇怪，直勾勾看着店长，缓缓地说：
　　“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人’。”

　　忽的一声雷鸣，大雨倾盆而下。何韵的手颤了颤，手机掉落在枕头边。
　　他走到窗边，将吱呀呀的窗户小心翼翼地掩上，雨点打在脆弱的玻璃上噼里啪啦作响，风张牙舞爪地嚎叫，狰狞这面庞。
　　雨水落在地上溅起大片的水花，还没来得及绽放风采又被淹没，可怜那刚生不久的较弱的花儿，在雨中瘫软着身子无能为力，艳丽的花瓣此时已经残破不堪。
　　何韵的记忆里，有太多关于雨夜的不能说的回忆。
　　他第一次见到那人，名义上的哥哥，也是在闻家，这样一个雨夜。

　　黑沉沉的云朵压下，仿佛能让人窒息。
　　才七岁的他独自一人在在大厅的沙发上窝着，一动不动，像个瓷娃娃般。脸上却带着压制不住的喜意，等待着什么人。
　　芸姨将围裙解下，把冷掉的饭菜端回厨房重新热。看见他，有点心疼地招呼着：“小少爷，先回屋里去吧...不差这一会儿......”
　　“不用......我再等一下...”
　　“听说还要一些时间呢......你身子本来就不好......”
　　“没事的，我还不怎么困......”
　　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打着哈欠从房门中探出半个身子，睡眼朦胧地走下楼，扑通一声靠在何韵的身边，蹭了蹭他的肩膀：“小韵，我知道你很期待自己的哥哥啦...但明天见...不也一样嘛，先陪我去睡啦......”
　　她靠在何韵的肩膀上，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他长长的睫毛，像是想拢上他的眼睛。
　　他其实也很困，但他不能睡，他的父亲告诉他，今天他的哥哥会回家。
　　哥哥啊……
　　何韵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没说话，又一次看向门边。芸姨会意，轻声细语的劝着小女孩：“简小姐，您先回房吧，小少爷过一会就回去。”
　　简茹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却没动，手还停在何韵的脸上，原来已经是半熟半醒。最后是芸姨将她抱回了房间。

　　记得那天晚上他真的是等了很久，久到差点在沙发上睡着，长桌上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窗外的雨声沙沙作响，落地窗被白色的厚重窗帘掩盖上，完全看不清外面的景色。
　　他是被冻醒的。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大门半开，冷风呼呼传来夹杂着雨点，芸姨打着伞出去了，他翻了个身，在沙发上愣了半晌，才意识到他名义上的“哥哥”回来了。
　　何韵脸上流露出狂喜，飞快的翻身下地，急急忙忙披上外衣，连伞都没拿，他猝然冲进了雨中。
　　入目的，是银灰色的雨帘和一片嘈杂的场景。
　　铁门外停着几辆车，三四个人围在周围，他的父亲穿着被淋透的黑色西装，将一个浑身包裹着黑色雨衣的少年牵下车，芸姨在一旁同那几个人谈这些什么，也许是距离太远，或者雨声太大，他没听真切。
　　雨水将世界淋得压抑窒息，空气无处寻觅，雷声轰鸣仿佛就响在耳边，瞬间炸开。小小的何韵被吓得后退几步，踩在滑润的雨水中雨水中，跌坐在地上。
　　他往那边看了一眼，大人们依然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没人注意这里的情况，像是他们在两个世界隔离。
　　......很疼。
　　脚好像崴了。
　　不知为何，温热的眼泪忽然顺着脸颊往下掉，在大雨中反正没人看得见，雨水已经将他的肩膀淋得湿透。远处芸姨转头看见了他，撑着伞冲他大喊着什么，但雨越来越大，他依然没听见。
　　眼前忽然一片黑影笼罩，他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只是模模糊糊的看见了一道黑色的影子挡在他上方。
　　是那个和父亲一起回来的少年。
　　滂沱大雨中，少年摘下黑色的雨衣帽子，冰凉的手指在他脸上轻轻拂过：“别哭。”
　　眼前清晰又模糊，只是一瞬，他看见眼前的少年脸上带着笑，不够绚烂，却足以温暖这一方雨中的黑暗世界。
　　何韵的哽咽停止，睁大眼睛：
　　“......哥哥？”

　　他很小的时候，曾在母亲扑朔迷离的故事中幻想过他哥哥的模样。
　　如果他有一个哥哥......
　　一定会有着温暖的笑，轻柔的话语，无论如何总会站在他这边，在他受欺负时挡在他面前......总之，他的哥哥，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好的。
　　那个时候，母亲总是会安安静静的听着他说着他的想象，然后合上童话书，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一定会有这么一个人的。”
　　爱你，宠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倾其所有保护你。
　　会有的。

　　那是他被这个温暖的笑迷得头晕眼花，以为这个人来到了他身边。
　　等他濒死之际，才明白到当年那个笑有多么假。
　　当年的自己又有多么傻。

作者有话说

　　莫方，绝对不会虐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