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朵黑心莲》缇米

39、怎怎青宴结局

　　这一吻，轻而柔。

　　那张遮掩着御鬼行真实面目的黑曜石面具悄然落地，在冰冷的地面砸起一个如冰凌碎裂的钝响。

　　戚臻凝视着眼前人，微笑着抬手轻轻替她取下罩在头顶的黑帽，如瀑的长发轻盈坠落披散在御鬼行身后。

　　温洵怔怔注视着眉梢潋滟着一缕异样勾人风情的戚臻，心下除了惊更多是喜，那天的错觉果然是对的，她的臻臻的确变了，变得让她意外，而她喜欢这样的意外。

　　一双魂契归来的戚臻不像从前的戚臻了。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御鬼行？”温洵红唇微勾，指尖心疼地轻抚戚臻额角的一道小伤口。

　　戚臻笑意微微收，眼角一垂，露出如从前那般委屈又无辜的眼神，仿佛如从前那般纯良：“我......我猜的，我一直觉得除了御鬼行，长门镇谁有那么大能耐销掉我的案卷呢？”

　　“哦？”温洵笑了笑，倒也不点破，她的臻臻越来越有趣了。

　　身后传来白雀如从长门镇刑狱司中传出的声音：“温洵？你......你是温洵？”

　　温洵转过身去，就看到白雀那张雍容美丽的脸此刻惨白如厉鬼，瞳孔剧震，又惊又疑，恐惧到了极点。

　　一旁的黑无烬闻言恭恭敬敬地走到温洵身侧，朝她躬身一揖：“黑无烬，参见行者大人。”

　　白雀浑身一震，像是被他这句话点醒，如梦初醒一般陡然抬头瞪着温洵：“你是御鬼行？”

　　温洵扶着戚臻到旁处坐下，顺手理了理行者的华丽黑袍，淡然一笑：“你好像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将手指一招，示意。

　　黑无烬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向白雀解释：“此任御鬼行由上一任行者大人亲授大权，执掌长门镇行者之位。”

　　悚然的脸色如剧毒的藤蔓爬满了白雀的脸，如果温洵是真正的御鬼行，那么，当年九占天所有的秘密便全部被温洵所掌控，长门镇就是温洵的天下。

　　而她，三番两次对凤怎怎和戚臻动手。

　　她死死盯着黑无烬，嘶声叱问：“你早就知道？”

　　黑无烬用他那惯常的笑回复她：“我早就说过，我只效忠御鬼行大人。”

　　一瞬间，白雀便知道自己落入了温洵的圈套。

　　她知道自己已经是我为鱼肉的地步了。

　　她苦心经营到今天，难道要尽数白费么？不，她不甘心。

　　“你为什么选中我？”她问温洵。

　　温洵正细致地用药酒擦拭戚臻指尖的小伤口，他的治愈能力无比强大，几乎没有伤口留下，但她还是忍不住处理那些碍眼的小伤。

　　戚臻一脸羞涩地看着她的动作，神情无比专注，对周遭的事恍若未闻。

　　闻言，温洵并不理会白雀，依旧低着头替戚臻处理伤口，淡淡道：“我若不这么做，臻臻的魂契就回不来，你是最好用的棋子。”

　　温洵看了她一眼：“何况，我们怎怎钟情于沈青宴，我可不想看她伤心。”

　　白雀攥紧双手，神色却已冷静了下来，既然温洵这么说，那么至少于温洵来说她是有用的，声音镇定：“你需要我做什么？”

　　“夫人果然是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我帮你救活白靖尧，你要成为我长门镇的人，白家要帮我做事。”

　　白雀一惊，但她心思一向缜密沉稳，知道她眼下没有选择的余地，十分识时务：“好。”

　　温洵余光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在戚臻修长的手指上轻轻缠起还打了个蝴蝶结。

　　随后，她问：“臻臻，白靖尧你打算怎么办？你救他么”

　　戚臻对手指上那只蝴蝶结非常的满意，正欣赏着，闻言，头也不抬道：“那就问问白靖尧本人愿不愿意被我救了。”

　　白雀心中一处暗角如被一根细针扎痛，镇定如斯的她突然有了一丝惶恐。

　　黑无烬走了出去，一会儿推着一辆轮椅走了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个病色深重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面如枯槁，眼底却十分清明，仿佛有丝许槁木即将燃尽的星点微光，叫人看了没来由的心头一寒。

　　白雀不知怎的不敢看儿子的眼神，却如以往一般温柔的慈母般走到他身侧，柔声询问。

　　白靖尧木偶般回复着白雀的问题，情绪却十分淡淡。

　　戚臻走到他面前，问道：“你要我治好你么？”

　　白靖尧没点头也没摇头，反而问白雀：“娘，你希望我被治好么？”

　　白雀脸色一变，白靖尧的眼神像是洞穿了她心底最隐秘的私念，她讪讪笑道：“娘自然是希望你好起来。”

　　白靖尧垂着眸，手移到膝盖上，他的腿早已残废：“你希望我能站起来么？”

　　他抬眸看她，眼神迸裂出咄咄逼人的火焰：“如果我好起来，你愿意把白家的一切交到我手里么？”

　　白雀没有说话，只是冷色清寒地看着他，眼底是冷硬到极点的淡漠。

　　白靖尧脸上的表情像是哭像是笑，他垂着头抚摸着膝盖，良久，他看向戚臻，道：“戚先生，我想成全我娘。”

　　戚臻一愣：“如果不能站起来，岂非生不如死？”

　　“我早已生不如死。”白靖尧嘶哑着声音，眼中有什么东西在一根根断裂灰败下去。

　　“你不恨她么？”戚臻问。

　　白靖尧突然勾起唇角，却问了另一个问题：“我有个哥哥对么？”

　　“嗯。”

　　“他叫什么名字？”

　　“沈青宴。”

　　“沈青宴......我听到那个叫怎怎的女孩子叫他的名字，很伤心地叫着......”

　　“嗯。”

　　白靖尧凄楚一笑，仿若有些期待：“至少有人真心对他。”

　　他闭着眼，沉默许久，再睁开眼来，瞳中是刻苦的恨意，他死死抓住戚臻的手：“戚先生，我知道你和行者大人的目的，你们要除掉白家，除掉九占天，那都和我无关，我不会破坏你们的计划。”

　　“我要看着那个女人遭到报应。”他笑了起来，枯槁般的脸庞浸透了深入骨髓的恨意，一字一字说的很慢很轻：“我要看着她美梦破灭，看着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在她面前毁掉。”

　　戚臻看着他须臾，勾唇一笑：“好，我会让你亲眼看到这一切。”

　　他将蔚蓝色的治愈力量输入他掌心，为他枯木般的身躯注入生机。

　　******

　　怎怎醒来后已经七天了。

　　这七天，她每天都走过三生桥，来到灯火阑珊。

　　阿吉依旧守在客栈里，迎来客往。

　　门外那红衣身影又出现了，他低低一叹，走过去问那个抱着膝盖坐下屋檐下的小姑娘道：“怎怎姑娘，今天也是来吃茶叶蛋的么？”

　　怎怎大病初愈，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闻言，她笑着点点头：“嗯，想吃。”

　　阿吉取来茶叶蛋用荷叶包好递给她。

　　怎怎捧着茶叶蛋一步一步往回走，站在桥边，呆呆望着桥下的河水，天上又下起了雨，她浑然不觉，直到一把伞遮住了她头顶的半面天空。

　　她恍惚地抬起眸来看到凤西玦关怀的眼神，轻轻道：“哥哥。”

　　凤西玦忧心地看着虚弱的妹妹，柔声道：“怎怎，回香月胧吧。”

　　怎怎握着手里还泛着茶叶清香的茶叶蛋，道：“我刚才去灯火阑珊了，青宴做的茶叶蛋可好吃了。”

　　大颗大颗的泪滴落在手中的茶叶蛋里，她哭着哽咽：“哥哥，我想青宴，想得不得了......”

　　话音未落，她身子一软往后倒去，凤西玦适时地将她抱在怀中，带着她回香月胧。

　　三生桥上行人愈少，一缕清淡的影子像雾一般凝在方才怎怎站过的地方。

　　戚臻走过去，看着那影子道：“青宴，你该走了，我说过了，三年后你就可以回来。”

　　那青衫人影正是沈青宴的魂魄，他静默地立在桥边，缥缈的神情中有一缕哀伤：“我放心不下怎怎，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垮掉的。”

　　他望着戚臻，神色哀求：“戚先生，帮帮我，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戚臻微微一笑，颔首道：“好。”

　　******

　　月色正好，怎怎睡睡醒醒两天，终于醒了。

　　她怔忡地坐起身，望着窗外的花影，忽的捂着小脸笑了起来。

　　温洵端着食物走进她的房中，见她气色明显好转，不由放下心来，笑道：“小丫头怎么这么开心？”她问。

　　怎怎捧着红扑扑的脸，笑了起来，然后偷偷告诉她一个秘密：“我做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梦。”

　　“哦？那小丫头可以告诉我，梦见谁了么？”

　　小丫头将手指轻轻放在唇边，嘘的一声说：“我梦见青宴了，青宴长大了。”

　　阿洵心疼地厉害，又终于如释重负。

　　虽然是在梦里，但是他们的家人回来了啊。

　　怎怎满足地笑着，像个拿到了很多很多糖的小宝宝，已经长大的青宴个子好高好高，她的脑袋只到他的胸口呢！

　　梦里，她抱住青宴，脸颊熨帖在他的脖子边上，声音又软又娇气：“青宴，怎怎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青宴抱着她，笑说：“那么多喜欢啊。”

　　她狠狠点头：“说都说不完的喜欢。”

　　青宴叹了一声：“说不完的喜欢就是爱了。”

　　怎怎想了想，踮起脚吻吻他青璃色的眼睛，声音轻软：“怎怎爱青宴。”

　　又补充了一句：“说不完的爱。”

　　她看到青宴笑了起来，青宴很少笑的，他应该多笑笑的，他笑得真好看，唉，她真喜欢青宴长大的样子，她的青宴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可是我......我长得不......好看......”青宴摸着自己的脸，他的左脸依旧有些扭曲，他的样子......至少和好看是不沾边的。

　　但是怎怎气坏了，他怎么会这么想呢？

　　“怎么会呢？阿洵、臻臻、还有哥哥都没有你好看，在怎怎心里你是第二好看的。”

　　青宴又好气又好笑，他见过温洵、戚臻还有凤西玦，她的家人都有着令人惊叹的容貌，不论男女都是眉目如画的，他的小姑娘更是好看的不行！

　　他的怎怎又好看又善良，又在安慰他了。

　　忽又觉得不对味儿，那句话：在我心里你是第二好看的。

　　青宴语气酸酸的：“那第一好看是谁啊？”

　　怎怎在他怀里坐正了，鼻子红红的，她吸了吸，哭得抽抽搭搭地偏偏又要一本正经地告诉他：“第一好看的是我啊。”

　　他又笑了起来，把他小小的姑娘揉在怀里，吻她。

　　......

　　怎怎指尖在唇瓣上摩挲着，喃喃：“这个梦真好。”

　　温洵见她红地跟胭脂似的小脸，打趣她：“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怎怎哼哼了两声，双眸清凉清亮：“阿洵，我跟你说哦，青宴跟我说，他再过三年就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