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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正文 ...


  •   银锽朱堇站在楼梯上。
      楼梯是中规中矩的欧风设计,护栏、扶手、阶面都是木质的,时间当在深夜,四周安静到几乎是死寂的地步,橙黄光线从背后打过来,将影子投在前,映在台阶上,又细又长,十分怪异。
      她按着扶手,袖子滑开,露出一段纤细手腕。丝质的睡衣是长袖长裤的款式,雪白的衣料反射着灯光,莹润而美丽。
      陡然有响动。
      屋子里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更何况这响动大得很。听动静是有人回来了,杂乱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咣当”一声推开门,三四个人跌跌撞撞、东倒西歪地进来了,光线不及,只能看到隐约轮廓。
      “啪”
      灯光大亮。
      银锽朱堇转身就走,但结果依然如同当初一样。
      “贱人!”
      咒骂与风声一同到来,她听声辨位迅速躲开,那精美薄脆的瓷器摆件顿时砸落在地摔得粉碎。
      她的脚步到底是被阻拦了。
      “阴、阴魂不散!”
      男人喝的太多,说话含混有些大舌头。他脸色潮红,目光迷离,连站都是靠身边的人扶着,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死死盯着楼梯上的少女,两手胡乱摸索着,不管碰到什么拽起来就砸过去。
      “你、你!还不死?不对……不……不、不对!你早就死了!”
      平日里俊美儒雅的男人早失去了风度,竟显癫狂,惊得他身边的人一迭声的“董事长”喊个不停。
      银锽朱堇居高临下,漠然注视着他。
      “你……”
      男人面上越加涨红,几乎要滴血一般,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身边下属的搀扶,歪斜着倒向一边,又在旁人的惊呼声中撑住了沙发及时稳住自己。
      “贱人!”咬牙切齿的咒骂,是直欲饮其血噬其肉的憎恶。
      “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死了!死了!你想要什么你**都得不到了!”
      “你认错人了。”银锽朱堇冷漠道。
      男人如若未闻,反而疯了似的大笑起来,边笑他边甩开旁人,直冲楼梯上的少女扑去。
      银锽朱堇现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十六岁少女,但躯壳内里盛装的终究是个上百岁的灵魂,看准时机就一脚踹在她那个父亲的胸口。男人正被踹中,反射性想抓住什么,手一伸出去拽了把少女脚腕,把银锽朱堇也带得失去平衡,双双滚下楼梯。
      脑袋狠狠在台阶上磕了几下,剧痛与晕眩一起找上门来,银锽朱堇一时间居然爬不起身。其他人都吓坏了,纷纷围上来想要扶起两人。
      一双手先一步掐上了少女的脖子。
      浓重的酒气喷上脸,引人作呕,男人拼尽了力气收紧双手,嘴角咧开,扭曲成怪异又癫狂的弧度,诡异的兴奋着。
      “秦夜云你个***”他近乎是气音般嘶吐着怨毒。“去死吧!”
      也许是仇恨赋予了男人力量,又或者这已经成了他难解的执念,他的手就像是铁铸成的,任旁人怎么拉扯都不放开,反而越发下了死劲,明显是不把少女掐死就不罢休。
      银锽朱堇反倒还挺平静的。
      虽然她已感到窒息,氧气的缺失使得她不自觉挣扎,想从男人的手里挣脱出来,脸色由红转紫,眼前迷幻,大脑昏沉,几乎已接收不到疼痛。
      她清楚记得这个时候。
      这是……
      突如其来的疼痛,从灵魂深处迸发而出。
      像燃烧的火,像汹涌的水,撕碎了她的灵魂,糅合进血肉骨髓,把每一个细胞都拆开,解构,重组,新生,那前所未有的痛苦击溃了她。
      又赋予了她力量。

      金色灵光掀飞所有人,少女奇异地浮起悬空,淡金灵光回流她周身,构成完整球体将其包裹,透过微光可见,大面积的皮下出血令少女原本美丽的面容变得斑驳可怖。

      这是,异能觉醒的那一夜。

      天顶悬吊的水晶灯逐渐模糊,大面积的白替换别墅占据视野,场景飞快切换,医院、灵堂、会议室、法院、公司逐一变化,少女迅速成年甚至是成熟,无论何时何地,她身边总是人群环绕,众星拱月,可她却始终像是孤身一人。
      寂静,仿佛寂静到了极点。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每一天都似乎与过去一天有很大区别,又似乎全无区别。她站在不同的位置,漫不经心地望着不同的地方,没有什么真正落在眼里。时光如同快镜头般急速流逝,也许是一个眨眼,倏然减慢,直至定格。
      慢慢的,一切又有了实感。喧闹人声、音响声侵袭入耳,来来往往的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三两成群的谈笑、挑选、闲逛,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她站在二楼天井,侧着身,右手虚搭在玻璃围栏上。如同等待着谁的姿势。
      并没有特意期待着什么,只是突然发觉那个时刻的来临,像是春去冬来又一年后,随意一瞥时发现枝桠间的新绿那样自然而然。
      心下微动,视线不经意向一楼扫过去。
      那时候她先注意到的,是面容秀美却眉眼皆飞扬而桀骜的少女,对方立刻就发觉了她的目光,直勾勾看过来,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使得少女身边同行之人都停步望来。
      然后她才看到,那银与蓝组成的人。
      从这个对视开始,后来,有了一切。

      这是他们的相遇。

      ————————————————————

      呼吸微重,头脑昏沉,燥热烦闷。
      银锽朱堇静静卧着,不着急起身,躺了一会儿,滴滴答答的雨声就清晰起来,单调,却越显出夜里的静来,反而带来了静谧安宁。
      近来,时常梦到过往之事。
      大约是千暮雪她们频繁出现,引得总是梦见上一辈子,今日甚至梦见了兰若与汨罗……那些过去,她已经很多年不曾回想了。
      唇角微扬,朱堇轻摸了摸左耳。那里自然空无一物,随着她死亡,新生,那绕耳廓盘旋而上的银饰也永久留在上一世。
      并没有刻意去忘记,也没有刻意去记忆,只是偶一念起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微笑,静静怀念。
      “嗯……”
      忽而察觉一丝异样。
      身体异常的高热,久不退去,手指碰在耳上,两者的温度都很高,觉不出烫,就是热,到处都着了火似的热。
      发烧了吗?
      银锽朱堇少有的惊诧了。莫说单纯病痛,就算是因伤而病她也有快百年没有过了,今次居然生病了?
      直觉其中有问题,银锽朱堇起身打坐,运功自观检查。
      黑暗的房间,没有点灯,外面又下着雨,越显昏暗无光,只能看到些影影绰绰的轮廓,陡然一线红光一闪即逝,却是魔女睁开了双眼。
      体内圣魔两力有失衡之兆,如何会到如此地步?
      若是平日里,绝不可能严重到引发身体病痛才被察觉,甚至会失衡也是奇怪的,就算向外提供灵力也不该。……有什么屏蔽了感知,之前被大幅度汲取灵力也是同样,明明她不该察觉不到的。
      是压制吗?
      是时之政府的灵力体系?世界法则?亦或,两者皆有?
      思量推测之间,唤来鸢尾。
      如此,千暮雪她们接连、频繁的出现也有了解释。以前可不是如此。
      “殿下。”
      使女叩门请示后鱼贯而入,端盆递水持巾拿衣一应俱全,一面有人开了壁灯,一面有人收拢了轻纱垂帘,一面有人上前来服饰朱堇下床更衣洗漱,进退有度,井然有序。
      换衣,净面,漱口,梳头,她是不上妆的,于是就这么出门了。
      夏日天亮得早,已蒙蒙透一抹白了,可雨淅淅沥沥下着,始终未停,天色也就一直昏暗阴沉着,让人瞧着连时间都模糊了。
      “什么时辰了?”
      “寅时快过半了(凌晨3:00-5:00)。”
      “不用这么多人跟着,取盏灯来,都去歇息吧。”
      使女们行礼退下,不一会儿就有人提了盏走马灯来,被朱堇接了过去,连这一个也挥退了,只剩下鸢尾抱着把油纸伞跟着。
      为防把超出时代的东西带入合战场影响历史,本丸都是古典设计,但到底隶属现代社会,都是通了电的,自然是用着电灯,通常是做了内藏式处理或者古老化。如朱堇手中的走马灯,看着古意十足,却是个电灯笼,光线稳定,丝毫不受凄风冷雨的影响,朱堇便提着这灯笼,出了蓬莱阁。
      天昏地暗,唯有手中走马灯映亮一方,沿长廊而行,雨打碧荷,烟波缥缈,偶也能看到一两朵荷花,或粉或白,染了雨水更是娇艳柔润,惹人怜爱。本丸的所在夏日里是热,而非湿热,这夜里下起雨来,气温就降了下去,风冷雨凉,不过朱堇身上高热未消,冷风吹来湿气,反觉得凉爽畅快。
      绢纱裙裾扫过地面,摩挲出窸窸窣窣的微响,绣鞋软绵,倒没什么声音,随着魔女每一次迈步,落地时一抹极淡的金芒亮起又消去,惊鸿一瞥,似是玄妙符文模样,若是远望而去,直如步步生莲。
      “殿下,”鸢尾轻声低唤。“夜半检验法阵,可是有什么不妥?”
      宮装美人抬眼,担忧的目光在魔女嫣红面孔上一掠而过。
      “您、是否身体不适?”
      “老毛病罢了。”
      朱堇意态冷淡,鸢尾听得一愣,在想起朱堇所谓的“老毛病”是什么后立刻慌了神,不由紧追了两步,到了朱堇近前。
      “殿下不是早便好了,四百年间也不曾出过岔子,如何会突然旧态复发?”
      “是啊,如何会旧态复发……”魔女低声重复。
      “一探便知了。”

      将盏中酒水一口闷下,御手杵忍不住又是一叹。
      “怎么会这样啊?”
      不想再听他嘟囔,蜻蛉切给他满上酒,说道:“灵力相通,也是有可能出现这样梦境相连的情况的。”
      御手杵默了默,兀自嘴硬:“也没确认就是审神者的梦吧。”
      蜻蛉切摇了摇头,耿直道:“那我们怎么会做同样的梦。”
      “只有可能是和审神者梦境链接了。”
      本丸与熟悉的风格完全不同,刀剑部屋屋舍连绵,以长廊相连,可划分为一个一个的小院子,刀剑男士多按刀派居住,日本号、蜻蛉切、御手杵三枪没有特别熟识的,便住到了一起。今天晚上先是御手杵从床上翻落惊醒了日本号,没过几分钟蜻蛉切也醒了过来,三人互相一问,竟是都梦见自己成了个小姑娘被醉酒的男人掐脖子,郁闷之下,又没了睡意,干脆就坐在廊下喝起酒来。
      御手杵摸摸自己的脖颈,梦里的感触清晰得叫人毛骨悚然,那种窒息濒死的痛苦似乎仍有几分残留,他心有余悸地喃喃道:
      “她的梦也太可怕了吧,我简直是活生生被掐醒的。”
      蜻蛉切面沉如水,握酒盏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五指。
      “上一次,髭切殿怀疑过,那是她的记忆。”
      “这说不通吧。”一直没说话的日本号开了口,因为饮了太多酒而音色沙哑。“梦里的完全是个人类。”
      御手杵怔了一怔,他凝望着手中酒盏,头顶灯源明亮,映得盏中酒液波光粼粼。
      “若是她原本是人类呢?”
      蜻蛉切与日本号同时看向他,御手杵把酒又一次一口干了,略笑了笑:“我们没人知道,她是不是天生的魔,也许她原本是人,后来变为了魔,这种事也并不少见啊。”
      人堕为妖,妖化为人,人与非人的界限在某些时候是模糊的。
      “如果梦里的情形真的是她身为人类时的记忆,那还真是……”
      御手杵并没有将感慨说出口,然而余下两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檐下寂静,一时之间雨声大作,搅得人微生烦闷。
      蜻蛉切放下酒盏,高大坚实的枪男士直视对坐的另两人,神情郑重。
      “两位,如何看待如今这位审神者?”
      御手杵吃惊于他的提问,眉毛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你突然这样问……”
      “她也没什么不好。”日本号如若无人般擅自截断御手杵的话。
      “我等被唤至人世的任务是维护历史,消灭历史修正主义者。”直接对着酒坛灌了一大口酒,擦擦嘴角后他继续说:“如果遇到珍惜爱护我们的明主当然是最好,但单纯共事的上下级关系也不坏。”
      “所以,”御手杵问。“你接受她为主?”
      “不排斥。”日本号嗤笑了声。“不过我看她可没什么接纳我们的打算。”
      蜻蛉切、御手杵沉默不语,日本号懒洋洋向后一靠,后仰的姿势让视线顺势抬了起来,投往了檐外阴沉沉的天空。
      “我知道你们都在担心什么。”
      “最开始的时候,这位大人态度明确,除了提供灵力什么也不管,可谁能放心?所以我们都在观望,然后发现,这位审神者好像真的打算放任自流。”
      “这很好,对比前任,这简直太好了。”
      “没想到紧跟着,冒出来一个无忧。”这外表看来颓废邋遢的枪男士长叹了口气。“但这不是不可原谅的。”
      “独居,与我们划清界限,不接触不管事,显然多重人格她自己也有意识,且有在控制。那个无忧,就像另外一个人说的,没下死手,而不管是她还是后来那个,都可以沟通。她和前任不一样,虽然精神上有些问题,但她是理智的,正常的……她、根本对我们,对这个世界不感兴趣,”
      “成为审神者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只是有某种理由,让她暂时停留在这里。”
      日本号慢慢饮着酒,音色越发低哑。
      “一叶障目,你们是一时被无忧搞懵了,才只关注在她身上。”
      ……
      “也许……”
      无意间的一抬眼,蜻蛉切看见一抹光源。
      “好像、有人过来了。”
      他说错了。对方并没有过来,她们始终走在石径小路上,但只间隔三、四米的距离,足够他们看清彼此。
      靠他们一侧的是身着鹅黄宮装的使女,手执素雅的油纸伞为两人遮风挡雨,在注意到他们时虽是脚步不停,仍是点头致意,与她相比,走在外侧的银锽朱堇,可真是目中无人。
      紫衣红发的魔女连一丝余光也不曾瞥来,雨水顺着油纸伞边沿坠落大地,颗颗水珠分明,她左手提灯笼,右手则随意伸出去,像是承接雨水,实则指尖金光逸散,随着走动拉长为线,虚空里自有回应,符文隐现,使得黑夜里亮闪闪一大片。
      不知是否错觉,她的脸似乎有些异样的红。
      谈论的主人公忽然出现眼前,再想起之前还窥探到对方的梦境,三名枪均感莫名尴尬,一时之间僵坐在原地,简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这……是不是要上去见礼?
      三人互相递着眼色,一时间反倒谁也没有动作,好在审神者二人很快走出视线,使得这种纠结没有持续太久。不过,新的问题浮现了。
      她这么晚出蓬莱阁干什么?

      果然有凝滞晦涩之处,不知不觉之中,就被压抑,限制,掣肘。
      朱堇收回手来,将灯笼挑高了些,映亮影壁。
      花了近一个时辰绕了圈本丸查验早先设下的法阵,最后止步已在大门,朱堇没有看影壁,反是将目光落在灯上。
      这是一盏六角木质走马灯,式样较为简单,也未曾装饰穗带,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剪影投射在灯纱屏上,徐徐旋动,轮转不休。
      “去岁上元,”魔女忽然开口。“我亲手做了一盏灯,送予云染,邀她共游灯市。”
      鸢尾立在她身后,持伞静静听着。
      “元宵佳节,观灯游街,通宵达旦,语笑喧阗。”
      她声音轻柔:“犹在眼前。”
      天地冷寂,唯有风雨之声。
      鸢尾稍有犹豫,低声询问:“殿下可是想、回归魔界了?”
      唇角微扬,魔女自影壁前离开,使女如影随形般紧追其脚步,竭力不让风雨侵袭主人之身。然而小小一顶油纸伞又能挡去多少,一圈本丸走下来两人裙角已然湿透,时而贴附衬裤,冰凉入骨。
      “她们怎样与你说的?”
      宮装美人低下头,顺从答道:“诸位大人全凭殿下做主。”
      朱堇没有说话,绵绵雨帘仿佛没有尽头地下着,近地面处弥漫着淡淡水雾,灯光照上去也是朦朦胧胧,天色亮了不少,但依旧沉郁,使得两侧植株周边建筑都模糊不清起来,近近远远,皆是茫茫然空濛一片。
      “鸢尾、斗胆。”宮装美人略有犹豫。“殿下暂不回归魔界,可是因朱武大人?”
      朱堇依然不说话,像是没有听到使女的疑问。
      鸢尾暗暗吸一口气,低声道:“伏婴师已察觉殿下与赤云染道长交好,必会针对此事再生事端,殿下何曾惧怕过他,只是若与他翻面,必致使朱武大人为难。毕竟,伏婴师千不好万不好,却都是一心为了魔界。”
      “还有……赤云染道长。伏婴师若将此事捅给玄宗,赤云染道长定遭牵连……”
      “他一心为魔界,”魔女语意轻慢,神容冷漠。“吾心不在魔界,他如何能容。”
      “自他开始利用彤宫侍从监视吾,吾便知晓,吾二人只能存一。”
      鸢尾跪了下去。
      “即便如此……”
      她如若自语般,松开了持伞的手,纯以灵力托举着油纸伞稳稳悬停魔女头顶,而她自身则被冰凉的雨水浸湿。
      “殿下曾对朱武大人言,‘若不能顺心从意,岂非痛苦。’缘何今日竟生迷惑?”
      秀丽使女抬头望来,雨水模糊了她额际的梅花妆,却无法模糊她灼灼目光。
      “旁人之想法、行动如何,根本无足轻重,殿下只需要顺从己心。”
      “而我等,皆遵从您之意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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