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簿》子绿

7、获救

　　深夜的锦卫司依旧寂静一片，这里的人都打从心底明白，无论怎样哀求也无法获救，索性省点力气等死更轻松。
　　一阵铁链的哐当声惊动祁律睁开眼睛，他所在的牢房被打开，两个身材挺拔的男子走进来。
　　借着周围阴暗的烛火，祁律认清了来人。个子稍高些的冷峻男子正是锦卫司副司长宇文寺，而他身旁的清秀少年则是缉拿队队长枢学凡。
　　宇文寺居高临下如看死尸般盯着满是伤痕的祁律，正色道：“把你知道有关风月楼的情报全都说出来，否则等着你的可不只是鞭刑这么简单。”
　　“风月楼是江湖的毒瘤，协助我们铲除风月楼，也是在维护你们江湖人心中的正义，维护邪派对你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不是么？”
　　枢学凡在一旁动之以情理奉劝着，声音淡淡的带着些许正义凛然。
　　浑身的痛楚牵扯着祁律半响说不出话来，或许眼前的两人想要维护他们所谓的正义，可如果他们的正义是建立在滥杀无辜滥用私行上面，祁律是万万不认同这份‘正义’的。
　　深吸一口气，祁律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难得一脸正经的表情淡淡道：“无论你们怎么拷问我，我和风月楼也没有任何关系，情报什么的，根本没有。”
　　“看来你是想嘴硬到底了。”
　　不似宇文寺一张冷峻的脸，他的脾气倒有几分暴躁，祁律在他眼里就是吃硬不吃软的典型，既然如此他必然如他所愿，让祁律尝尝更多刑罚的滋味。
　　眼见着宇文寺双眼泛红，即将暴走，枢学凡立即抬起一只手横在宇文寺胸前。
　　“宇文副司长，冷静一点。”
　　“哎呀呀，哪只不听话的小老鼠惹怒了我们锦卫司的大魔王啊！”
　　带着三分妖娆的男声从暗处传来，清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进入牢房内的是一位身着黛绿色的独蟒袍青年男子，分明是男子，身上却有着三分女子的柔弱感，即使蟒袍加身也不如穿着飞鱼服的宇文寺硬朗。
　　“桧先生。”待看清来者，枢学凡对他礼貌性的唤了一声。
　　桧应羽浅笑着颔首，夸赞：“还是小枢知礼数啊，怨不得大家都愿意亲近小枢呢。”
　　这话明摆就是说宇文寺不知礼数，司内无人愿意亲近他，讽刺的话说的这么直白，宇文寺倒是仍旧一脸冷峻，无太大变化，说出的话却令人察觉到他压抑的敌意。
　　“不知身为督察长的桧先生来这地方，是想做些什么？”
　　宇文寺甩出一记冷眼，某只狐狸般的人物妖异的笑着收下这记冷眼，毫不示弱回道：“自然是来提审罪人咯。”
　　“桧先生记错了自己的职责吧，提审罪人可是由身为副司长的我一人负责。”
　　“这我知道，所以我提前向花司长请示过，这是他同意的文书。”
　　说着，桧应羽抽出一张文书递过去。宇文寺冷眼瞧着他并不接过那份文书，夹在两人之中的枢学凡视线在两者身上飘了个来回后主动接下文书。仔细辨别过文书的内容与印鉴，枢学凡对着宇文寺点点头，示意文书的真实性。
　　“既然如此，那还请桧先生跟我一起提审罪人吧。”
　　宇文寺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步交出祁律的独审权，不容拒绝的建议道。
　　桧应羽笑着应承，与此同时一阵骚乱声、兵器交响声由远及近势不可挡，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新鲜血液的味道。
　　“副司长，不好了，门外风月楼的人杀进来了。”一个锦卫慌慌张张跑进来向宇文寺报告。
　　一听风月楼三个字，宇文寺眉头紧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整张脸紧绷着，下一秒仿佛就要大开杀戒。狱中在场的其他人也是神情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带着诧异。
　　“说具体！”宇文寺紧咬牙关道。
　　呲的一声，刚才还在打报告的锦卫突然鲜血飞溅，软趴趴的晕了过去。牢房外，两男两女毫无畏惧的站在一堆已拔剑出鞘的黛绿色服饰的锦卫面前，正杀气腾腾的盯着牢房内的众人。
　　“我们来了四个人，此行的目的……”，说话者是四个人中穿着紫棠色及膝罗裙的少女，长长的乌发在耳后分别用紫发带绑着双马尾，看上去显得活泼又俏皮。她昂首抬起小巧的下巴对着祁律所在的方向，靓声道：“就是那个半死不活的家伙。”
　　宇文寺视线扫过站立一排的两男两女，脸色阴鸷的可怕，头也不回沉着声音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无关系？我差点都要被你骗过去了。”
　　祁律不可思议的望着门外一群人，面对宇文寺的质问根本毫无还口之力，若是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还会想着这是有人冒充风月楼来污蔑自己的，可月无川那一脸纯净无害的模样站立在人群之中，就算是他，也不得不相信眼前这群人的确就是风月楼的杀手。
　　可是如果那女子所言属实，风月楼找上自己绝不会是救人，也就是说他们要取他的性命。落得这步田地，竟还有人多此一举，也不知是哪个缺心眼的家伙。
　　祁律无奈虚弱的一笑，恰好落入门外月无川的眼底。
　　“我们不想造成无辜的伤害，不知副司长能否退让一步，让我们把人带走？”紫棠短裙少女旁的松花色中长衫裙女子柔声却不失气势。
　　“开什么玩笑，锦卫司的脸可不是你们风月楼的地板。”
　　宇文寺已经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怒气，拔刀便冲了上去，门外的锦卫们见副司长拔刀也纷纷展开攻势。风月楼作战很简单，两名女子负责周旋一众锦卫，月无川身旁的黑衫男子正持剑与宇文寺过招，剩下月无川一脸纯净的走进牢房，仿佛听不见门外的杀戮声，脸上的表情单纯圣洁的像个孩子。
　　月无川一步步逼近，一双人类的手随即变换成一对狼爪，欲展开攻势，枢学凡亦拔刀出鞘，十足认真的直指敌人，“桧先生，劳烦您盯着罪人。”
　　说罢便加入战局，同手无兵刃的月无川厮斗着。
　　“喂，风月楼那群家伙是来救你小子的？”
　　不知什么时候，桧应羽已退到祁律身边，蹲下身来带着一抹妖魅的笑容问道。
　　正愣神的祁律被这突然靠近的脸吓的失神一晃，牵回远游的神思，自我疑问道：“或许是吧？”
　　如果风月楼真想派杀手杀他的话，只要派一个人进行刺杀就可以解决，没必要派出四个人一齐来搅得锦卫司鸡犬不宁。
　　桧应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邪魅的脸上满是狡黠的笑意。
　　寒光一闪，桧应羽将一把小型匕首塞进祁律手里，并用自己的手控制着祁律的手臂将自己重重的环进祁律的胸膛，短小的匕首刚好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祁律怎么也没料到眼前这一幕，又无奈手上使不出力气，只得任由摆布。
　　“小枢——”同时，桧应羽一声惨叫吸引了枢学凡的注意。
　　专心应战的宇文寺也被这一呼声吸引，余光匆匆扫视‘被挟持’的桧应羽一眼又投入到与黑衫男子的对战。
　　“桧先生。”枢学凡一边应战一边往桧应羽方向靠近。
　　眼见着月无川离自己越来越近，桧应羽气息微沉，蓄势待发。当宇文寺再度注意到这边的状况时，枢学凡与月无川的战场已经转移到祁律的跟前。
　　突然意识到异样的宇文寺，急忙大声阻止：“小枢，别靠近祁律。”
　　“呃？”
　　枢学凡不解的望向宇文寺，而后者此刻又投身化解黑衫男子的致命攻势，根本再没有功夫理会他。桧应羽便抓住这一时机松开祁律的手，大叫着假装被推向枢学凡，枢学凡刚转过头还没来及看清形势便被桧应羽的惯力作用推到在地。
　　月无川趁此机会一把架起使不上力气的祁律，率先撤退；宇文寺欲追却又抽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祁律被掳走。
　　“放跑一个也无所谓，这里还有三个呢”，他黑着已经不能再黑的脸狠狠咬牙道：“小枢，你还要在那里躺倒什么时候，快给我起来，一起……把这些人……全部活捉！”
　　“是——”
　　黑衫男子闻言面无波澜，对着身后周旋在锦卫中的少女冷漠号令：“准备撤退。”
　　“是——”少女们齐声应道。
　　“不会让你们跑掉的——”
　　宇文寺发狂似的吼道，浑身充斥着杀气，刀式也比之前快上许多。

　　一路上月无川利用可以随时幻化成狼爪的双手带着祁律突破重重普通锦卫，终于将祁律安全带到城外一个偏僻的山洞内。
　　燃烧的火堆将山洞照的通透，虽说出来一路上没遇上厉害的角色，但人多手杂，月无川衣衫的几处都被利刃划破，渗出猩红的鲜血，但他身上更多地方沾染着的是锦卫们的鲜血。
　　“等和无垢他们会合，我们就一起回风月楼”，他轻言轻语，又担心祁律不能理解他的意思，补充道：“你也和我们一起。”
　　即便是沾满鲜血的月无川，脸上的神情依旧单纯的像刚出生的婴儿，仿佛刚才混乱的厮杀只是祁律一个人噩梦。
　　“你们真的是来救我的？”惊魂甫定，祁律至今不敢相信自己的小命这样奇迹的保住了，所以他必须要再度确认一下才能安心。
　　明火燃烧着发出劈里啪啦的破裂声，月无川单纯的脸沉寂下来。
　　祁律心下一惊，难道风月楼派出四个杀手大闹锦卫司，真的只是为了杀掉自己？
　　“风月楼只做杀人的买卖。”
　　多么罪恶性的一句话，经过月无川纯净的少年音说出来，仿佛都变得无甚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