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针锋相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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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缃楼内，说书之声依旧。二楼廊桥之上，却开始骚动起来。
楚亦繁闻声抬头，打量着挡在身侧的云阙，甚是轻蔑道：“呵……我道是谁如此无礼，原来是前慎王妃啊！”
楚亦繁仰慕萧王，倾慕萧王。自幼时起，她便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萧王妃。如今，这份感情更是变得愈加执迷。
萧王其实平素里待她挺好，虽说二人暂无男女之情，可这么多年来，除了她，倒也未曾见过萧王亲近其他女子。
可，方才于雅间之中，忽见他与云阙一起听戏。一时间，她只觉怒不能抑。
于是，不管不顾地，她直冲出雅间，而那不自觉的敌意，更使得她如困兽般敌视云阙。是以，看着她潸然泪下地沉浸在戏中，便生出了暗讽之心。
如若按云阙素日里的心性，此刻有好茶好酒可品，有绘声绘色的故事可听，她倒也懒得计较这些个蝇头小事。可这楚亦繁却偏借西酉先生来百般诋毁，而如今又是这般藐视一切的语气，便也不再打算退让。
她扫了眼面前之人，不急不缓地从案桌上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方道：“小女不才，几日前才得陛下亲封，虽这称号固然比不上自小便已受封的纯仪郡主，郡主不屑一顾也实属正常。不过，小女这‘姝妤郡主’，好歹也是陛下亲赐。如今郡主却是避重就轻地唤小女‘前慎王妃’，可是觉得这陛下亲赐的封号也粗鄙不堪，入不得您高贵的眼？”
楚亦繁不料云阙如此巧言善辩，明明整个人看上去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可几句话下来，却已是四两拨千斤般地将难堪反丢了过来。
一时间，她有些惊慌失措，“你……休……休要胡言，扰乱视听！别以为搬出陛下，本郡主就会怕你。”
廊桥之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更有甚者，挤在二楼的廊道处踮脚观望。对于观众来说，真戏还是远比戏台子上唱得好听。
帘幕低垂，廊桥对面的冥风却是眉头紧锁。思忖了片刻，霍然转身朝内阁走去。
看来，还是不得不打扰公子了。
可，就在此时，冷肆城却倏然出现在雅间后门之处。身后，是一直随侍左右的秦胤。
“公子。”冥风俯手揖礼，正准备汇报外头之事，却蓦地被冷肆城抬手打断，“我都知道了。”
冥风心思活络，见冷肆城已是迈步上前靠近帘幕，便恭敬地退行至他身后，与秦胤一左一右侍候。
与此同时，妗娘也急行至雅间。见冷肆城在此，微微一愣，随之行礼道：“公子，可要属下派人处理？”
冷肆城摇着折扇，勾唇一笑，朝一旁的六方椅上一坐，淡道：“不急，好戏上场，观者不语。”
廊桥之上，萧王却是尴尬得很。一面是自小交好的青梅竹马，一面是相谈甚拢的新交好友。此刻二人剑弩拔张，他夹在中间实属为难。
可放任二人争吵下去亦是不妙。如今见楚亦繁吃亏不小，赶忙上前一步停于二人之中，左顾右盼道：“两位郡主，给本王个面子好不好，各退一步如何？”
云阙这人，要说脾气好，那是真好！若是些无谓小事，一般情况下从不轻易与人结怨。可要说她脾气不好，那也是真不好！若是不小心动了怒，那便是谁的面子也不卖。
如今，她显然是动怒了。
她凝眉轻笑，将手中的空盏搁下，一字一句甚是清晰，“萧王殿下，纯仪郡主方才所说您也听到了。既然她自以为这西酉先生所说的乃是粗俗之事，又何必惺惺作态，来此附庸风雅？我这人吧，有个毛病，平生最不喜的，便是有人故意含沙射影！”
萧王微微一怔，抬手欲再调停一番。可一旁的楚亦繁却是忍不住了，冲道：“什么‘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这不是□□之词是什么？此等戏本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说道，岂不羞耻？不过，姝妤郡主原来喜欢这类东西啊，难怪要被休呢！”
萧王一听，这是越吵越离谱。旁边围观众人亦皆是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
于是，他猛地一拍案桌，道：“够了！真是越吵越不像话！亦繁，这话也是你一郡主该说的吗？”
如此一来，楚亦繁这委屈可真真大了，两汪泪水已在眼眶盈盈，却是倔强地不愿落下。她指着云阙，有些声嘶力竭，“还说不羞耻，这才同萧王哥哥认识几天啊？他便如此帮你！”
“萧王殿下，女人间的事情您还是别插手为好。”云阙微微一笑，略敢抱歉地轻挡开萧王，直视楚亦繁，“我羞耻？那请问纯仪郡主，您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与男子拉扯，是羞耻不是？佛家常说：相由心生。您这面相，一看还真是心胸狭窄。”
楚亦繁早已被气得脸颊通红，如今怒火攻心，更是怒叱道：“你什么意思？”
云阙闻言扑哧一笑。少时，颇有些无奈般，摇了摇头，“这都听不出来吗？我说你，不仅心胸狭窄，还长相刻薄。”
戏楼里，西酉先生的表演早已作罢。廊桥之上，楼阁之中，却比之前更是摩肩接踵，围得水泄不通。看热闹者，何止上百。
妙龄从廊道口挤出一条小道，横端着一盘水果踮脚而过。好容易行至廊桥，忙搁下果盘，在楚亦繁发作之前，替她们一人斟了一盏茶，道：“两位郡主请息怒，这是昨日从弋谷置办过来的新鲜水果，二位何不坐下来饮盏茶，消消气……消消气……”
云阙伸手接过妙龄奉上的新茶，微微颔首以示感谢。却不料，“哐”地一声，楚亦繁将妙龄正要递上的茶盏打翻在地。
“走开，少在这碍手碍脚！”
方才云阙之话，到底是彻底激怒她了。试问，二十年来，谁不是对她百依百顺？从来都只有她教训别人的份，又何曾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这般地羞辱过？
“跟我走！”萧王一看楚亦繁已是彻底不顾郡主形象，匆忙赶在事态恶化前厉声呵止。
他伸手一把扣住楚亦繁手腕，就欲将她带离青缃楼。可楚亦繁哪肯善罢甘休，硬是拖拽着不愿离去。
楼中私语之声更盛。更有甚者，开始明目张胆地指责起楚亦繁来，纷纷替刚刚这位端茶倒水的无辜小女子抱不平。
雅间内，冷肆城唇角轻勾。他收了折扇，缓缓起身，拍了拍衣袍，道：“冥风，晚些时候去接应下九影，他可能遇到麻烦了。秦胤，我们走，戏，该散场了。”
话音刚落，冷肆城已是撩开帘幕，侧身而出。
此刻的雅间外，廊桥、廊道、楼阁，可以说青缃楼内上上下下到处是人。
冷肆城方才所处的雅间是青缃楼的最里间，而他平日里用来小憩的内阁，便在雅间之后。可谓是，位置隐秘，隔音极佳。
由于位置偏僻，这方的廊口算是整个青缃楼如今最空闲的地方了。
冷肆城行在廊道上，一阵清音如水般缓缓传向廊桥，“三弟，两位郡主吵了这么久，你还没搞定呢？你呀，就是心太软了。”
众人循声而去，只见来人一身素白衣裳，发髻轻垂。此刻正单手扣着折扇，步履矫健地行在廊道上。仅片刻功夫，便来到廊桥之上的三人面前。
冷肆城方才站定，便放眼眺望起四周来。须臾，朝着身后的秦胤道：“秦胤，去问问这青缃楼的老板怎么回事？把场子清清，像什么样子！这青缃楼还想不想开下去了？”
秦胤闻言俯手称“是”。
少时，青缃楼一干小厮倾巢而出，青缃楼顿时安静不少。
对于冷肆城的出现，萧王有些始料未及。他神色微敛，眉头紧蹙，可须臾，便正了正神色，笑道：“二哥你这就不厚道了，在此处瞧热闹瞧了那么久，也不露个面。”
“这面可露不得。女人吵架，男人最好不掺合，刚三弟不是领教过了吗？”冷肆城扣着折扇，言笑晏晏。而后，上前两步，微附在他耳边，却又用在场之人皆可听到的声音，道：“要我说啊，一人揍一顿带回去，保准万事大吉。”
此话一出，萧王差点笑出声来。而一旁之前还吵得面红耳赤的二人，此刻皆微低着头，不敢作声。
冷肆城唇角轻勾，偏头凝视着云阙，静默了片刻，道：“姝妤郡主口才真是不错，这已是本宫看过的第二场好戏了。”
云阙微低着头，双手拽着裙摆，未搭理他，却是一个人轻声嘟囔起来，“是太子就了不起啊，你才欠揍呢！要不因为你是太子，我连你一起骂。”
冷肆城凝眸注视着她此刻的模样，轻轻一笑，黑瞳之下，深邃如夜。他缓缓展开折扇，行至萧王跟前，却是对着一旁的楚亦繁，意有所指道：“今日难得休沐，本宫打算来此听听戏，却不料看了场更有意思的戏。不过西酉先生这入不得眼、上不得台面的粗俗故事，还挺合本宫胃口的。”
语毕，才真正别过头，对着萧王道：“三弟，我累了，先回宫歇着了。你伤势未愈，也该多注意休息。”
话音刚落，未等其余人作答，他便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青缃楼，顿时间，一片沉寂。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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