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钓寒江》西伯利亚雪原

6、第 6 章

　　若兰清坐在马上，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背后便是朝阳初升，清光涟涟。
　　他，大凛十九岁的将军，帝国最骄傲的上将之星。无论仪态气度，外表装束，无不显示着他高贵的出身，还有绝对良好的修养。
　　军容整齐，很好。他骑着马，昂扬而内敛地从整齐划一的长戈前走过。
　　早晨的操练雷打不动。若兰清一向以治军狠绝严厉著称，他麾下的骁骑军也素以战无不胜而闻名。检阅台下喝声震荡，充满着雄性强势的压迫感。
　　“将军果然名不虚传。”若兰清身后立着一名带着面具的白衣少年，不过十五岁上下，即使遮着脸，也能让人感到他必然是形态冶丽，气质清卓。
　　若兰清微微一笑。这少年在他打猎的路上毛遂自荐，自称能帮他。至于能帮他什么，他却淡淡一笑，说：将军想让在下帮什么忙呢。其实当时只是觉得他好玩罢了，没想到他却轻轻松松地用火蛇阵将来犯的氐族军队赶走。没费一兵一卒。若兰清道：“给你看个好玩的。”他命人抬着一只大笼子到校场上，底下的士兵自动散开一大片空地。
　　“笼子里的野兽是西域那边进贡的，据说凶残无比，却不知是真是假？”白衣少年向下看了看，一头体态硕大的成年雄狮在隆重闭目小憩。少年回道：“这个简单，给它只猎物。”若兰清一挥手，一个士兵牵着一队被捆成一串的犯人走了上来。接着士兵挥刀砍断绳索，另一个士兵迅速打开狮笼，他一脚将那名犯人踹了进去。那犯人哆哆嗦嗦如烂泥般瘫在地上，狮子却是动也不动。整个校场屏息凝神，兴奋不已地期待着血性的刺激。不一会，那犯人疯了般站起来，拼命捶打着笼子，一边还撕心裂肺地哭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狮子不胜其烦地睁开眼睛，缓缓站起，慢条斯理地踱步走到犯人跟前。还没等那人接着哀号，狮子一翻獠牙，犯人的头齐齐地断掉，只剩下四肢还在胡乱地挥舞，血都没来得及喷出来。；笼子外面的犯人炸了锅一样要逃命，侍卫随手拽起两个踹进狮笼。那两个人在狮笼里嘶叫哭号，到处乱跑。狮子来了精神似的，咆哮一声，温热的血液飞溅，四肢散落了一地。
　　“怎么。”若兰清挑挑眉，脸上颇有些无趣。
　　“将军可知观看角斗的乐趣是什么？”白衣少年突然开口。
　　“哦？”
　　“就是双方势均力敌。这样观看的过程才够精彩。”
　　“那你可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白衣少年但笑不语。底下又有士兵拖着粗大的麻绳上来，而这一次，栓的只是一个小孩子。
　　大概十岁上下，黑黑瘦瘦，个子不高，一对眼睛闪着幽深的光芒，仿若浑然天成的桀骜不驯。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一副极度营养不良的样子。
　　“这乞儿难道可以力胜狮子？”若兰清怀疑。这边狮笼又一次打开，小孩被踹得一个趔趄，跌进笼子里。他倒是不害怕，迅速爬起来，打量了狮子一眼，渐渐捏紧了拳头。若兰清有种错觉，他似乎是朝这里看了一眼，看似轻瞥，却又复杂至极。
　　狮子被挑的野性大发，见着他要扑，小孩在笼子里转着圈躲，狮子翻出獠牙，低低咆哮一声，狮掌一挥，正中小孩的胸部。小孩当即倒地，狮子扑上前，张口冲小孩的喉咙咬去。从若兰清的角度来看，就好像小孩已经命丧狮口了。旁边的人身体微微震了震，却没什么大反应。校场上一片抽气声，原来那小孩正不顾一切地用双手掰着狮子的血盆大口，双腿对着狮腿狮腹一阵乱蹬。狮子吃痛，前掌压着小孩瘦弱的前胸，又刨又砸，小孩的口中血如泉涌。小孩手上的力道不弱反增，咬牙怒吼一声，脚尖锥向狮腹，狮子痛的张嘴嘶啸，一瞬间小孩的胳膊猛然伸进狮嘴中，抓住什么往外一拉，狮子反口一咬，竟然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太危险了！若不是速度一定够快，那断掉的就是自己的胳膊了！所有人都呆了，看着这个犹如困兽般的孩子。狮子满地打滚，小孩被它压得不轻，咳血更甚，手上身上全是狮牙扯出的裂口，血泥糊了一身。小孩逮住一个机会，双手死命扼住狮子的咽喉，任它顶撞撕咬愣是不放手。狮笼内登时尘烟滚滚，混乱成一团，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好大一会，尘埃落定。狮子和小孩都倒在地上，刚才一番搏斗，竟然难以分开。
　　一时万籁俱寂。
　　几个大胆的凑上前一看，立刻高呼：“小鬼没死！”
　　若兰清亲自过去，发现小孩的小手直直地抓进了狮喉，狮笼四周黑血飞溅。小孩的眼皮还在微微颤抖。
　　有意思。他转身看向白衣少年，白衣少年自然而然地回答：“他是我的亲弟弟。”若兰清奇道：“若今天他死了，你怎么办？”白衣少年还是一幅淡淡的样子：“死，便是死了，我也不能怎么样。而且，我也相信他。”“哦？”“他九岁时被我扔进狼窝十天，不也活到现在。”若兰清看着笼子里不成人形的小孩，问道：“狼呢？”
　　“全死了。”
　　像野兽那样训练他。不，是让他彻底变成野兽。这个吃人的世道，能保全自己的，只有野兽……
　　小孩趴在地上，看见少年的靴子，也没有抬头。少年冷声道：“做的不错。活下去的机会，永远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小孩扯开干裂的嗓子呵呵低笑：“你放心，我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不论什么阻挡我的，我都会清除掉，不管是狮子，抑或，是你……”
　　小孩徒手杀死狮子，深得将军赏识，破格编入军纪，允其上阵杀敌。三年后，破风修罗之名如死神般，降临于世……

作者有话说

　　说起来，其实第一个写的是独钓寒江。灵感来源於诗经里的“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我当初构思这个故事的时候，只是想写一篇关於在那个遥远的，战火纷飞的年代中，男人之间的铁血豪情。人是奇怪的动物，无论什麽感情，浓烈到极致便都化成了一种，成为信仰，成为生存的理由。算得上是，殊途同归吧。所以会有人指出，雷焕是否有□□的倾向，因为他对於母亲在不动声色下的狂热敬爱。我总认为，疯狂，只是因为情之至。亲情，友情，兄弟情。
　　月明千里那个时候只是独钓寒江的一个番外，後来灵感突至，越写越多。月明千里一开始的设定就不是爱情，而是亲情。雷焕的爱情就是一笔糊涂烂账，他自己都不明白是咋回事儿。丫头，静又，可语，以暖，到最後，谁也没有留住谁。某些人爱情无能，他就是。
　　独钓寒江的设定才是爱情。呵呵，威宁比雷焕聪明不少，这点大家可以放心。不过他的那位还没有出场，到时候大家猜猜是谁~
　　我的文中的人物都在为了生存而挣扎。虽然很苦，可是依然活著。也许明天就没有命，但是起码还有今天。雷焕幼时时沿街乞讨是这样，威宁少时被长兄推进狮子笼时也是这样。在朝不保夕的情况下，他们活著。
　　然後才有情。生存是最大的理。所以，不少人原谅的静又，即使他做过很多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只是为了生存。但他毕竟不是兰陵王，不是真武皇，没有那样的雄才大略，没有靖安将军的杀伐决断，没有邵阳帝的阴狠狡诈。他只能处处碰壁。
　　生存，其实很无奈。
　　我一直认为，男人之间的情和男女之间的情是不一样的。男女之间的爱是怜惜，而男人之间的爱是势均力敌，更加无望，惨烈。男女之间有家庭的羁绊，男人之间呢？有什麽呢？
　　怕是，只有惺惺相惜罢了。
　　这种亦兄亦友，过命的激情。是否，可以理解为爱情呢？
　　我的故事，您喜欢吗？看著高兴吗？
　　讲故事的人的幸福，就在於听故事的人听完之後，问的那一句，然後呢？
　　
　　啊，絮絮叨叨罗里罗嗦说了这麽多。我觉得我前世一定是一个说书的人，拿著扇子，讲著故事里的传奇，一路走，一路看，一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