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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问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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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马之事亲见之人不少,少不了人多口杂。秦蘖回到庵堂时心里还有些忐忑,正想着如何跟四哥串个说法掩了过去,便有婆子来报说恭亲王世子遣了身边的管事为了马匹惊吓秦家姑娘一事向老夫人问安。
秦蘖立刻派了雯娘过去听话,心道也不知世子方才是否真得明白她的言辞,她不由想起前世的世子唐铭。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世子是她刚嫁入定国公府,认亲宴上世子就坐在恭亲王妃下手。她出嫁前已摸清了定国公府的关系,但在认亲宴见到王妃和世子还是颇为惊讶。原本也该是婆婆领着她专门上门拜访的,哪有尊贵之人来见她的。
世子瞧着身姿挺拔地端坐着,神态冷峻,皇室子弟的高贵凌人气势与生俱来。但她夫君徐贯安领他相认时,世子转眼间微笑得十分亲和,与徐贯安话语也是随意熟稔,像是普通人家表兄一般。当时秦蘖便想,世子骨子里应是个重情义的实诚人,也必然可靠。
这一想法在后来的相处越来越得到印证。世子妃出身清流之家,非常重门第和规矩。世子虽不欢喜于她,但也尊重其身份。后来承了恭亲王位,连个侧妃都不曾有。就算是去了边疆大营,也就是一两个通房伺候,庶出子嗣只有两人,还是念在通房皆是从小伺候尽心本分的份上给的恩赐。
在京城时秦蘖与世子相处并不多,但当她吃尽苦头奔波千里去军营寻儿时,世子知道后立刻让管事帮助她安顿,甚至不顾皇命亲自送她回到漠北。进门便以表兄之名对徐贯安宠妾灭妻之举严厉苛责,还送了她两位宫里出来的嬷嬷帮助她收回中馈之权。
那人说过,世子在政局和军事上可谓大才,只因过于看重情义二字壮志未酬。
不多时,雯娘便回来了,对秦蘖慢慢道来老夫人跟前的对话。
世子爷遣了跟秦家有亲的赵楠前来,四少爷陪着一起见了老夫人。
赵楠说世子爷和京城国子监的几位少爷去山东参加孔大儒的春祭,途径余塘见广雾山风光独好便相约狩猎。因听闻山道平日里不太有人烟,便没有提前知会地方乡绅。未曾想恰逢秦家清明祭祖女眷落脚在山脚庵堂,又有马匹突然不受控制四处冲撞,让六小姐受了惊。幸而四少爷及时控马,未酿大祸。
世子爷让赵楠先来庵堂问候,随后会遣人送一些安神的补品给六小姐压惊。
老夫人谢过世子关怀,让管事送走了赵五,又问了四少爷当时情况。
四少爷说姑娘在庵门口见到他便上前问候,山道原本空无一人,也就是说话间道上有马匹飞奔过来差点儿撞上姑娘。幸而世子护卫功夫高强,阻挡了马匹,他只是顺势拉住马,护着姑娘立刻回来庵内。
老夫人又问四少爷都见到哪些人家的公子?
四少爷答控住马匹他就护着姑娘进了庵堂,虽听到身后有许多人声,但人却未见。
老夫人随后还问六丫头这会儿精神如何?
雯娘答,姑娘精神尚可,回来后喝了些安神茶,这会儿在庵房里歇息。
老夫人让人去请在庙堂听经的二夫人来庵房看望六丫头,便让人先散了。
秦蘖听完点点头。
老祖宗问四哥见了哪些少爷,一来是想知道有哪些贵人前来,二来也是想知道秦家小姐受惊是否被人看去。虽男女大防已不如前朝,但世家女子总是不愿被人多见,特别是这样窘迫的情景下,对名声不利。而四哥的回答便是说此事不曾被人瞧见,言语间帮她遮挡了。
想来母亲马上就要过来,她上了榻略略靠着。刚脱了鞋便见丫头婆子拥着母亲进来,母亲面上挺是焦急,秦蘖心里顿时暖了一下。
第一世家里对成婚后的她不闻不问,四哥托人来看她时说过母亲还是念着她的,无奈父亲和哥哥们都拦着不让见,派出婆子想来探她又被家里拦住,也是无奈。后来顾家越发不像样,母亲因是为了哥哥们不再寻她。
第二世家里对她有所期望,只是她第一世里对父母哥哥很是失望,嫁入定国公府后便不爱多问娘家的事。几番下来,娘家叔伯忘记她未出嫁前是如何帮助家族更进一步提升了地位,只道她薄情寡义不助娘家。婚后不久她随夫君去了漠北,前几年母亲也是有给她送些物品,后来她因顾瑶蕊的事闹着要跟徐贯安和离,家里觉得她伤了两家和气和颜面,便彻底跟她断了联系。虽儿子去世后定国公府接她回京修养,但她大多时候昏昏沉沉,对家族已无助力,便也无人问津。而今想来,母亲也许还是念她的,只不过总是紧着儿子,也无法越过夫君和哥哥们照顾她。
母亲疾步走向她,她急忙起身。赵楠已告诉家里她是被马惊了,不能一点点都无事,便佯装有些头晕,起身时略慢一些。
母亲见状便问:春妮儿,你身上都好吗?
边说边上下打量,神情里挺是焦急。
她立刻回答:母亲,四哥护住了女儿,不曾受伤。只是马匹冲撞过来有些可怕,心神不定。
哦弥陀佛。母亲诵了句佛号,手抚女儿乌黑光滑的头发道:你生辰时跌撞才好,怎的又惊马了。我待会儿去殿上给你上柱香,送送太岁。
秦蘖抬头拉住母亲衣袖,声音娇娇地说道:母亲,女儿也害怕。我想不如在庵里住些日子消消业障,可好?
母亲闻言面色微变,她看了看女儿的神情。见女儿面色无异,只是眉宇间有些愁息,便犹豫地答道:待会儿问问你祖母的意思。
母亲说完再看了看秦蘖,确实没有大碍,便准备去老夫人那里回话,再去殿上给女儿上香求个平安符,转身出去了。
秦蘖知道母亲性子弱,万事都是夫君长辈做主。她也没想母亲立刻答应,但母亲信佛,应该会帮她去跟祖母提,比她自己去说好些。有些事她需要去谋划,关在绣楼里的小姐哪有自由,不如庵堂方便。哪怕庵堂日子清苦些,她也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