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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贵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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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走后,秦蘖真真地躺下了。
恭亲王世子遣了赵楠来问安惊马一事,祖母应该已经派人去田庄知会父亲和叔伯,家里女眷也不会瞒着,所以她无论如何也得安静躺在房内,让人觉得真是受惊的模样。虽对世家女子来说,在道上被惊不是光彩之事,但有近亲兄弟在旁没受伤,且还算年幼,又能与恭亲王府联系上,并不是完全的坏事。以秦家在朝几位的精明,定会好好把握机会。
秦蘖想起了第二世也是清明,她装病没有出门,一来是为了避而不见前世冤孽顾宗耀,二来也是为了与一位郎中结个善缘。
郎中姓钱,名贵。原是农户家的么子,幼年时被过路老道看中,跟着去了景山道观修行。老道擅长炼丹,钟情研究医理。钱贵成为他门下弟子后,跟随着炼丹习医,弱冠之年已在蜀地颇有名气。钱贵多年未曾回晋原老家,趁着老道闭关之际,以云游历练之名想回家乡再见一下父母兄弟。谁料云游途中,因故得罪权贵,被逼改了路线游走至余塘。
秦蘖想结交他是因为第一世时,这名郎中在政变之后被人举荐治好了重伤的太后,举荐之官竟然被封侯。而知道他当时云游到余塘,也是因为第一世时随母亲在王侍郎家拜访时,他用一卦吉兆到王家化缘,后来卦象应验,王侍郎变将其引荐给了京城最大药铺的主家。
秦蘖的第二世能嫁入定国公府,就是因为她在政变后通过大伯将钱郎中推荐给了定国公府,继而举荐给新皇,治愈太后重伤,这才得偿所愿。
这一世重生,钱贵此等人物自然不能放过,何况连筹划都是现成的,按照上一世的方式再做一次即可。想到这儿,秦蘖便喊来雯娘,告诉她去前面的山洼村找村长要一棵苦娘草。
苦娘草是广雾山脚下独有的一种安神药效的野生草药,并不闻名于世,仅山脚村民口耳相传才会使用。雯娘出生当地农家,她是知道这种草药的。
第一世时候钱贵就是用苦娘草治好了太后重伤后的心悸之症,让不起眼的苦娘草传遍京城人家。人人都道苦娘草是何等神奇之物,雯娘却说或许是家乡这种最低等人家使用的草药。
第二世,秦蘖想起坊间传闻中钱贵在余塘生活过,又想起他善用苦娘草,便在清明前遣了雯娘在四处寻找钱贵。而雯娘就是清明之日在山洼村找到钱贵的,当时他借住在村里懂点医药之理的老头家里,闲时去山里采些草药下山换钱。雯娘带着钱贵和苦娘草来到秦府,给秦蘖把脉熬药。秦蘖当时装病已久,吃了钱贵的药突然“好转”,然后在父母回京前将其举荐到了母亲娘家的药房里,后来又通过各种机缘将其一步步举荐到京城权贵圈内,帮助家中叔伯父兄疏通人脉。
雯娘出门之后,秦蘖便睡了过去。迷糊之中被人喊醒,睁眼见是母亲身边的二等丫头夏荷,只说前头有懂医理的贵人来了,带着草药来给秦蘖瞧病的。
急促地穿衣梳妆,幸好只是女童,丫鬟们略略收拾就由夏荷领着去了前头的庵堂。
秦蘖未见雯娘归来,听闻来者是贵人,心中倒有些疑惑。疾步到庵堂外,平静下呼吸稳稳踏入。庵堂里十分安静,母亲坐在正坐之上,下首一紫衣玉簪青年正低眉喝茶。雯娘立在母亲身后侧,神情有些复杂。青年听见有人进来,缓缓放下茶碗,抬眼向秦蘖看过来。
秦蘖与他匆匆对上一眼,只见那紫衣青年眉清目秀,一双凤眼尤为灵动。她觉得有些脸熟,却也一时想不起来,便垂下眼上前向母亲请安。
魏氏见女儿前来,向下首的青年说道:“贤侄,这便是我家的六姐儿。”说罢又向秦蘖道,“快来见一下你裴家的二哥哥。”
秦蘖听母亲喊青年贤侄,又听其姓裴,排行第二,突然想起此人。她惊讶之中抬头眯眼再次看向青年。紫衣青年像是感受到目光突然转过脸,锐利的目光直直望过来,像是打量又是探究。秦蘖觉得有些突兀,主动垂目向青年行礼,低语道:“见过裴二哥。”
裴二公子,出身首辅之家,七岁时便以奇才闻名,以他的身份对秦家确实是贵人。母亲的娘家魏氏也算是京城大族,嫡系出过一位二品大官,娶的是裴二公子祖辈一位姑姑。虽说母亲魏氏是嫡系的旁族,但硬要攀亲也喊他一声贤侄也不为过。
秦蘖与他前两世并未打过交道,最多也仅上一世在入宫时远远见过,对他并不了解。不过因他太过有名,活得又很恣意,那两世里在各处都能听到他的事被谈论。只是那两世里,坊间都道裴二公子桀骜不驯、势才而骄,王孙权贵都不放在眼里,也不轻易结交朋友,这样的人又怎会上门来,并且要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