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53 离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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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围圈渐渐变小，明晃晃的刀光越来越明显，莫离和宇文紧张的盯着越来越近的刀光，明明暗暗的火光倒映在两人晶亮的眸子里，仿佛一团火在燃烧。
很快，四人就被逼到了一起，莫离看了宇文一眼，然后又抬眼看了看身后的屋檐。宇文很快会意，空着的左手，悄悄将小夕的腰带扯住。然后微微一点头。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莫离一声叱喝，包围圈中四人冲天而起，借着古槐繁密的枝叶一顿，随后翻身上了屋顶。
院中顿时乱作一团，火光摇晃，映出交错的影子，孟松恒气急败坏的声音远远传来，颜落伏在莫离背上回头，只见那个小院子已经被抛在了身后。身旁是背着小夕的宇文默多。
两个男人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黑色的风带着隐隐的水汽从身边擦过，天越发暗了起来，连原本的一丝微弱的光也消失了，触目间，尽是弄得化不开的墨色。颜落感觉到莫离有些不安，好几次都险些失足。
终于，莫离带着颜落，宇文带着小夕从一间民房的屋顶上跃下来，双脚踏到坚实的青石板时，颜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从刚刚的方位上来判断，他们此时应该是在靠近南大街的背街小巷里，两边是高高的院墙，中间窄窄的一条巷子。高墙完全挡住了最后一丝光线，触目一片漆黑。四人局促的喘息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宇文兄，连累你了。”黑暗中，莫离的声音从右边传来，似乎他靠得很近，近到颜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扑在自己的脖颈上。
“莫先生严重，此时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出城，一旦孟松恒通知京城守卫的话，想要再出去就难了。”宇文默多平静的声音在黑暗中仿佛有安抚人心的效果，颜落觉得刚刚还几乎跳出嗓子眼的一颗心又回到了肚子里。
“是啊，孟松恒自持料事如神，他肯定以为刚刚就能抓住我们，所以目前的城门守卫，还不知道我们的事，我们现在就去南门，那外面有我们的接应。”
“嗯！”
四人猫着腰窜出小巷，努力在黑暗中辨别方向。
呼啸的夜风吹得地上的尘土飞扬起来，口鼻间尽是泥土的味道。莫离担忧的看看天道：“怕是要下雨了，要快，最好能在雨前出城，这样，雨水会冲掉我们的痕迹。”
颜落被莫离拉着在黑暗中奔了许久，早就气喘吁吁，此时被铺头盖脸的灰尘一呛，越发无力，只觉得脚下发软。
再回头看看小夕，也好不到哪去，这孩子本来就有伤，此刻也是气息不稳。
“小夕，你……你还好吗？”
“奴婢……奴婢没事……”
莫离闻声之后，心下不由得暗暗担心。此地距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孟松恒不是吃素的，估计很快就会追上来，而颜落和小夕，怕是已经经不住这样的狂奔了。
正担忧间，只听身后远远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接着便可以看见隐隐的光亮。
“他们追上来，快！”宇文果断的俯身背起小夕，加快了脚下的速度。身后的莫离带着颜落无声的跟进。
“轰隆……”突然一声巨响从天边炸开，震得人耳朵发麻，紧接着，颜落只觉得额上一凉，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乱纷纷的砸起一阵土腥气。
四人立即被浇了个湿透，身后的马蹄声也似乎因为这雨势而迟疑了一下。莫离暗叫这雨来得好，一边抬手抹去满脸的雨水，一边加紧了脚步。地面很快积水，踏下去噼里啪啦的响，冰凉的雨水渗透了鞋子，踩在地上直打滑。
眼看着拐过一条街，再穿过两个街口便可到达南城门了，莫离背着颜落在如注的大雨中飞奔，两人的衣衫湿嗒嗒的黏在身上，平添了些重量。隔着衣衫，莫离的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清晰可闻，和颜落的心跳声渐渐的重合在了一起。
“小心！”身后的宇文突然一声惊叫，莫离反应奇快，硬生生的收住脚步，眼前白光一闪，右肩便已受伤。
莫离闷哼一声，后退半步避开了迎面而来的第二剑，颜落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莫离背上滑下来，一低头，便觉得脸上有什么粘兮兮的，抬手一摸，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原来是刚刚莫离受伤时的血溅了她一脸。
莫离等颜落双脚一着地，便即刻抽出腰间的软件，抬手一撩挡住了第三剑。
“铮……”
两柄剑在空中相撞，砸出一声轻响，在雨声中兀自绵延不绝。
“轰……”天边又是一声巨响，继而一道冰蓝色的光芒撕裂黑暗狰狞着扎进了天边的云层中。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颜落看清了眼下的局势。
原来在这街角早埋伏着追兵，眼下跟莫离缠斗在一起的是御前侍卫中号称“一剑愁”的风泣，他和“双刀怨”苏痕，“万手煞”袁毅是皇帝近身侍卫中的翘楚，如无特殊情况，是决计不会离开皇帝半步，而今，既然“一剑愁”来了，那么其他二人也绝对不会太远。
“宇文兄，快走！”莫离一眼瞥见宇文放下小夕似乎是要上来帮忙，一着急，便大声喊道。
“不用急，他走不了！”一个慢吞吞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颜落只觉得背上一阵发凉，回身却只见一片漆黑。
“小心！”正紧张间，一只手突然将颜落的头按下，只听“嗖”的一声，什么东西擦着她的头发飞了过去。再回神，宇文已经和来者交上了手。回想刚刚那一下，颜落明白，是“万手煞”袁毅到了。
漆黑的雨幕中，什么也看不清，双方都是凭着身体的敏感来躲避每一次攻击。颜落只觉得耳边铮铮的兵器撞击声不停，偶尔裹着水汽的劲风擦着她的嫩脸而过，火辣辣的疼。
明白自己帮不上忙，颜落拖着已经半昏迷的小夕靠在了墙边，尽力躲避那纵横的剑气。
“三弟，陛下说除了你那一个，其他的杀无赦，所以……”风泣话说道一半，莫离强烈的剑气已递到眼前，生生将他的后半句话压了下去。匆忙间，他一个旋身，避开莫离的软件却反手将长剑横了过来，冰凉的剑锋堪堪擦着莫离的背而过，“嘶啦”一声，划破了衣衫。
“所以，你那一个，可要手下留情。”风泣嬉笑着将剩下的半句话说完，手中却不停，凌厉的攻势一波接一波的过来，招招都是致命的绝招。
莫离一边迎接着攻势，一边暗自心惊，他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见这么两个人，论武功，自己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刚刚那一剑，怕是伤到了筋骨，右手已经渐渐的使不上力。不消片刻，怕是就要落败了。
那边，宇文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擅长的是远程的弓箭而非这样的近战，更何况对手是号称“万手煞”的袁毅，所以他的一柄长剑被袁毅的两把短匕首逼得完全施展不开，刚几招过去，身上就已经挂了好几处彩。
淡淡的血腥气混合在雨水气里渐渐扩散开来，冰凉的大雨浇得颜落睁不开眼，她只听到耳边兵刃的撞击声越来越少，多的是利刃刺进身体里的声音。
泪水涌出眼眶，混进雨水里很快不见，颜落没有那一刻像此时这样痛恨自己，从一开始的韦织妃和颜溯，到如今的莫离和宇文默多，莫不是被自己所累，如果当初自己能强势一点，能果决一点，那么，是不是事情就不会这样？
漫天的大雨仿佛她无声的忏悔，颜落盯着眼前的黑暗，突然生出了无穷的勇气，借着天边又一道闪电而过，她看准了与莫离缠斗的风泣，此时，他正步步将莫离逼到拐角，宽阔的后背在颜落面前一览无余。
银牙半咬，颜落突然一跃而起，手中早已牢牢的握了一把匕首，这是她从一开始就放在身边防身的。
“噗……”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颜落一喜，刺中了。身子却在下一刻被一股大力击中，迎面而来的劲风逼得她一瞬间几乎窒息。
背部撞上高墙，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她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一股甜腥气翻腾上来，却被她强压了下去。
就在颜落刺中风泣的一瞬间，趁着风泣回身甩开颜落，莫离剑尖一挑，从他肋下的破绽处直插进去，几乎贯穿了风泣的身体。
风泣不相信似的看着腰上的软剑，力气急速的从伤口处流走，接着，终于轰然倒地。他永远都没有想到，身后的女人，明明是累赘，何时变成了他的催命人。
“大哥……”那厢的袁毅见状一声惨呼，手中匕首便又快了几分，黑暗中，已经完全看不到来势，扑面而来的只有一团银白的光影。
宇文踉跄着后退，手中的长剑无力的挥舞着想抵挡，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看着那一团光影就要刺过来，斜刺里伸出一把软剑，灵动的剑刃反射出水一般的光华，只一闪间，怔怔两声，便将袁毅逼开。
“走！”
莫离忍着右肩的剧痛，拉起颜落一头扎进茫茫的雨幕中，宇文随即带上小夕跟上，身后，袁毅扑到在风泣的尸体上，男子压抑的哭声刺得颜落的心一阵阵的抽紧。
雨势越来越大，雨水顺着莫离的头发一路流到脸颊，又顺着脸颊落到右肩的伤口上，在那里，与汩汩的鲜血混成一股污浊的水流，落进地上的积水里。
刚奔了几步，耳边便听到一阵马的嘶鸣声，莫离心头一喜，张目望去，果然见街边有几个黑影在动，似乎是刚刚那两兄弟的座骑。
拉着宇文翻身上马，两骑四人冲破黑漆漆的雨幕，直奔南门而去。
颜落靠在莫离的身前，只觉得身后人浑身冰凉，就连胸口也感觉不到一丝热气，她慌忙回头看，却只看到莫离苍白的侧脸上，嘴角一丝可疑的暗色。
“你怎么样了？”颜落惊慌道。
“不碍事，小伤罢了，刚刚你怎么会那么鲁莽，万一……”莫离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下半句却被突然而来的小手，掩在了口中。
“没有万一，我相信你。你还欠我一个承诺，等过了这阵子，你要陪我去看花，虽然没了迎春花，但现在是夏天，还有更多。”
莫离闻言，心中一荡，半晌才道：“好，我陪你。”笑着将怀中人搂紧，莫离抬头，远远的，已经可以看见南门的灯火了。
“等等，莫兄，好像不对！”旁边的宇文默多突然说道，莫离一拉缰绳，将马勒停。
果然，城门处虽然跟平常一样只有几个士兵在守门，但士兵的神情，都不大对劲。放在以往，在这样的天气，城门守卫从来都是窝在城墙根下喝酒聊天的，而今天，却都精神抖擞的来来回回巡视。看样子，孟松恒早已有所准备，怕是就在这里，布下了陷阱等着他们呢。
“嗯，不好，快走，向东。”说话间，城门方向的士兵仿佛发现了这边的一场，一下子从四周涌出许多士兵来，急速的向这边奔来。
莫离和宇文急忙调转马头直奔向东，身后马蹄声，脚步声不绝于耳。
“城门已被封，我们现在怎么办？”宇文一边拼命的打马狂奔，一边问道。
莫离扬鞭又将马催快了一步，这才回答道：“东南城角那里，我安排了人，到时会有人放绳子，我们爬上城墙出去。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想到我们会这样逃跑，等他们从城门那边上了城墙，我们也都出去了。”
“莫兄聪明，目前王爷攻城，所有的守卫力量都在西边，东南角上的守卫肯定是最弱的。”
雨声太大，宇文不得不策马靠近莫离说话，以免后面的追兵听到。
说话间，两骑四人已经来到城墙下，莫离嘬唇轻啸，很快，墙头上就垂下了一根长长的绳子。
“搂紧了！”莫离在颜落耳边嘱咐道，说完伸手在马背上一拍，便一跃抓住了绳子，头顶上是早已将小夕负在背上的宇文。
绳子在雨中格外滑腻，咬着牙忍住肩膀上的剧痛，将软剑叼在嘴里，双手交错着向上爬去。
身后赶来的孟松恒看到这一幕，立刻暴跳如雷，指挥着一帮侍卫弃剑换弓。很快，裹着水汽的利箭冲破雨幕直奔绳子上的四人而来。
耳边听得身后的破空之声，莫离双脚在城墙上一瞪，半空中硬生生的转身，将颜落夹在自己与城墙之间，只用左手抓着绳子，右手将软件舞成一片光影，挡去来势汹汹的利箭。只是这样一下，爬升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眼看着羽箭都被挡了下来，孟松恒一发狠，第二批弓箭手又蹲在了墙下。
宇文默多一边挥舞着长剑拨开迎面而来的利箭，一边注视这下面莫离的状况，城墙上接应的人见状，便开始拉起绳子，无奈四人的重量委实过于沉重，加上下雨绳子湿滑，折腾半天，莫离和宇文依旧在空中吊着。
孟松恒见久攻不下，伸手便从旁边的士兵手里抢过一柄长弓，反手搭上三支利箭，瞄准了半空中的莫离。
手指微松，三道寒芒破空而出。
莫离在半空中只听风声便知这三箭不同寻常，他打叠精神准备迎接这三箭，不想刚刚将真气贯注于右手上，整个右肩就一阵剧痛，几乎将他痛晕过去。冷汗从额头刚一渗出便被雨水冲走，莫离看着越来越近的寒芒，心下一片绝望。
双眼一闭，再睁开时，琥珀色的眼眸已经染上血色。莫离突然大喝一声，将手中的软剑呼得掷向城下的孟松恒，然后反手揪住颜落的衣带，左脚在城墙上一蹬，借力将颜落向宇文默多的方向抛了过去。
“拜托了！”
“莫兄！”
颜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清醒时，自己已经被宇文抓住护在了身后，而原本射向宇文的利箭也因为孟松恒下令抓活的而不得不改射向莫离。
时间仿佛变慢了一般，颜落看不清莫离的脸，她只看见无数道寒芒从下面射上来，一支一支，贯穿了他的身体。
随着几声闷哼，绳子突然一轻，莫离仰面跌了下去……
“不……”
“轰……”
伴随着颜落的一声惨呼，天边又起了雷声，一闪而逝的冰蓝光芒正好映在莫离毫无生气的脸上，颜落看到他微扬的嘴角。
“对……对不起，我……我……失……失约了……”温和的声音在阵阵惊雷中格外清晰，脸城墙下的士兵似乎也被震惊了，停下了手中的攻击。
宇文趁机一把拉住早已呆滞掉的颜落，借力一跃，翻身上了城墙，将无数的危险隔在了墙后。
大雨稀里哗啦的下着，很快冲尽了地上的血迹……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53 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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