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 隐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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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落回到沧岚苑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满园的菊花迎着朝阳轻轻摇曳，回廊假山间有早起的宫人在做打扫。整个沧岚苑安安静静的。
莫离跟在颜落身后一步不离，一夜未睡，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当家的，那个韦织妃……”话还没说完，前面的颜落呼得转过身，吓得他把下半句话咽了回去。
“我说过了，叫我阿落！”颜落的口气微微有些恼怒，“那个韦织妃的事，我会去查，我让你注意颜溯的消息，消息呢？”
莫离看着颜落，白皙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憔悴，双眼下隐隐有了青色，心里一动，就想抬手去抚摸那憔悴的小脸，只是手微微一动就立即醒悟过来：
“是，昨天晚上已经得到消息，颜溯放出来了，我已安排人去接应了，现在他应该在罹天城的联络地休养。”
“很好，你先去看看他，让他安心养身子，剩下的事不用他操心。”颜落不带感情的说道。
莫离被这毫无温度的话刺伤了，定定瞅着颜落的琥珀色眸子里，满满溢出的是心疼。
颜落偏过头，避开了这温柔的眼神。
昨天晚上，不，是今天凌晨，韦织妃死了，迦罗公主伤心得有些失去理智，聂谨怀就陪着迦罗去休息了。
而颜落，却被韦织妃临死前背的那首诗搅得心神不宁。按照线报，北玄皇宫里只有一个死士，就是悉妃冰悉，但是韦织妃却知道死士之间的联络诗，这不能不让颜落疑惑。
一路上她都在思索着种种可能，可是脑海里总是出现的居然是聂谨怀的手抚上迦罗肩头的那一刻，这一幕如同扎在心上的小刺一样硌得她难受。
无声的叹了口气，莫离的眼神有些黯淡，修长的手轻轻搭上颜落的肩膀：“别着急，一切都会好的。”说完，收回手准备离开。
一转身却看到聂谨怀一个人摸索着走过来，石子路有些不平坦，他走起来有些跌跌撞撞。
“王爷？”莫离一步跨过去扶住聂谨怀，“您怎么回来了，王妃呢？”
“没事，”聂谨怀摇摇头，挣脱莫离的搀扶：“她在大王那，睡熟了，本王还有事就先回来了。阿落呢？”
“我在这，”颜落回身搀住聂谨怀，心底又是一阵翻腾：“王爷，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不用，你去告诉栾静，让他备车，我要出去一趟。”聂谨怀哑声说，同样一夜未睡，他脸色也很难看。
颜落看了看聂谨怀的侧脸，心里有些不舍，但还是回答道：“是。”
轻轻松开手，颜落准备去找侍卫长刘栾静，却不想看到她最讨厌的黄公公从远处一颠一颠的跑过来了，胖胖的下巴上的肉一晃一晃的。厌恶的眯起眼，颜落静等着这位主，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这个黄公公自从到了北玄皇宫，就一直懒惰得要死，整天不是在睡觉就是跟身边的小太监推牌九赌博，完全不像路上那么勤勉了。
颜落看着渐渐靠近的黄公公，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如果说婉菱城的那封信是他写的，那么现在的黄公公也太悠闲了些。
没有时间多想，黄公公已经到了眼前，看见颜落和莫离也在，小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王爷，朝廷加急快件。”说着递上一封红漆封就的快件。
聂谨怀点头示意颜落接过，颜落拆开，里面只有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奏折。翻开来，颜落轻声念道：
“明德三年八月十四，臣平西膘骑大将军穆远玖泣血上奏：西雍突袭我军粮草大营凉州，凉州守将李开昊拼死抵抗，不幸殉职，粮草损失过半。所余之数仅够坚持两月，而西雍大军围城之势已成，恐短时间内无法自筹粮草，臣恳请陛下速速派运粮草，以解众将士口粮之忧。”
奏折很短，但是带来的消息却着实震惊了聂谨怀。奏折是八月十四的，而今天已经九月初八了，半月已过，边关守军的粮草只够在支撑一个半月不足了。默默听完，聂谨怀面上的寒霜又重了一层。
“王爷，皇上盼着您早日借到粮草呐。”黄公公开口说道，言语间竟有些威胁的意思。
“不劳公公操心，本王自有打算，阿落，去叫栾静备车。”聂谨怀厉声说，伸手将奏折揣进怀里，扶着莫离就走开了。
颜落看着他的背影，本来还打算跟他商量一下韦织妃的事，可是边关又糟变，此刻聂谨怀怕是顾不上自己这边了。苦笑着摇摇头，颜落抬手跟黄公公告辞，快步去找刘栾静。
清凉宫是北玄的皇家行宫，紧邻着青鸾围场，也是一年一度的夜猎时大王及众王室的下榻之处。
此刻颜落正站在清凉宫门前，她是来等悉妃的。
北玄王后近几年一直病痛缠身，后宫一切事务都是尘贵妃代为打理，如今尘贵妃去了，能担重任的韦织妃又糟变，此刻，反倒是悉妃这个只有妃位的侧妃来打理后宫。
夜猎之时，一向都要由后宫之主先行来到清凉宫打点大王今后几天的住行，所以，此刻，颜落要见悉妃，反倒比在内宫简单多了。
眼见时辰已近午时，远远的终于望见了悉妃的车驾，颜落退后身子往高大的宫墙影子下躲了躲。
车驾缓缓而行，象征王家的明黄华盖和装饰着稚鸡尾羽的马车慢慢的从颜落眼前而过，咯吱咯吱的车轮声在宽阔的大街上显得格外清晰。车驾停下来，一身华丽宫装的悉妃仪态万方的走了出来，微风吹过，带起她裙角所坠的小银铃，叮叮的声音如同泠泠的流水一般滑过人的心间。
颜落没有动作，只是在阴影中静静的站着，青色的衣衫在风里猎猎作响，双目沉静如水的盯着悉妃。
仿佛是感应到颜落的注视，悉妃轻轻转头，目光对接上了颜落，颜落扬唇轻笑。只是一瞬，悉妃脸色大变，但仅仅只是一瞬，她便调开了目光，目不斜视的走进了清凉宫。
阴影下的颜落笑容未变，动作也未变，微风拂动她额前的碎发，不知怎地，那嘴角的笑就带出了一分嘲讽。
“跟我来。”不一会儿，一个素衣宫娥匆匆的从清凉宫走出来，经过颜落身边时，轻轻的说道。
了然的一笑，颜落无声的跟了上去，青色的身影在宫墙的阴影里若隐若现。
“人我已经放了！”
待走到宫墙之后的一棵巨榕树下时，素衣宫娥停下脚步，语气生硬的说道。
颜落看看四周，榕树是一棵百年大树了，纠结的枝叶垂得很低，与身后的宫墙一起，组成了一块独立的小天地，很好的遮住了两人的身影。
“我知道，”颜落不急不恼道：“我今天来另有它事。”
素衣宫娥蹙了下眉，从树叶间落下的阳光照亮了她的脸，是悉妃。
“那秋离哥哥呢？”语气有些焦急。
颜落看着悉妃的脸，玉色的脸颊因为着急而有些发红，眼睛中既有惊疑又有焦急，心底不禁一软，柔声道：
“他很好，你不用担心，我来找你，只是想知道，当年你们进入北玄皇宫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悉妃刚刚舒开的眉头又蹙上了：“是啊，我早该料到，韦织死了，她临死前一定跟你说了对不对？”
颜落摇摇头：“不，当时我并没有机会跟她说话，我只是听到她在背联络诗。”
悉妃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然后突然说道：“你不是主上！”
颜落心底本能的一惊：“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是主上，你到底是谁，你对骆家的事一知半解，对死士的事更是什么都不明白，但你却有主上的玉佩，你到底是谁？”
颜落听完却灿然一笑：“我明白了，我忘了，你们从骆家被灭门后就极少跟主上联系，自是不知道现今的主上，已经不是当年的惜落公子了。”
悉妃有些迷惑的看着颜落的笑颜：“可是历来的谍报上都是惜落公子的落款。”
“那是我的笔迹，你没发现么，虽然笔迹相像，但还是有不同的。我是现任惜落公子，前任惜落公子的妹妹。”说完颜落伸手拔掉了头上的发簪，如云的黑发轻盈的散开，衬出一张脂粉未施的清丽素颜。
“我对骆家不了解，是因为我是女儿身，以前从来不知道骆家还有这么个组织，我对你们不了解，是因为你们的情况除了哥哥没人知道，但是哥哥却没能逃脱那场屠杀。”颜落静静的解释道，清秀的脸上隐隐浮上了一层悲戚。
“你是三小姐，嫁入八王府的三小姐？”悉妃有些明了的说道：“你没有死？”
“是的，我没有死，我被哥哥安排在宫里的人救了，关于死士所有的事我都是听哥哥的手下告诉我的，他们知道的有限，所以，我知道得就更有限。”淡淡的语气带着些许悲伤。
悉妃被颜落的语气感染了，但还是不失警惕的问道：“没有证据，我如何相信你？”
颜落静静的看着悉妃，悉妃也毫不畏惧的与她对视，良久，悉妃觉得颜落的眼神很清澈，那一头长发随着微风轻轻飞舞，映着有些苍白的脸庞，居然流露出的是一种就算眼前有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惊慌的从容，这是一种只有从小经过各种皇家礼仪训练的人才会有的高贵和从容。悉妃不禁动摇了。
认输的低下眼，悉妃缓缓开口道：“当年，本来奉命进入北玄王家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凤秋离，一个是凤秋离的妹妹。途径就是选秀，但是在选秀的时候，凤秋离的妹妹病了，按例已经不能参选，主上震怒，凤秋离无奈，就跟主上推荐了马上要成为凤夫人的我，于是我以凤秋离之妹的身份进入了北玄皇宫。”
悉妃顿了顿，陷入回忆的脸上满是凄然之色。颜落没有打扰她，被心爱的人推进另一个人的怀抱，然后咫尺天涯，终不能聚，这种痛苦，不言也罢。
“本来事情已经结束，不过是凤秋离失去了一位夫人多了一个妹妹而已，哪成想，大王对我宠爱有加，甚至在宫外游玩的时候，歇驾凤府，不知怎的又看上了韦织，第二天就宣召进宫了。韦织性子烈，本来选秀的时候就是装病逃避，而今却不知怎么得见了大王一面就倾心了，甘愿进宫，秋离哥拦不住，也就随她去了，本来要进宫的就是她。可是后来韦织的女儿被大王抱给了沁妃，就是您母亲，我不知道大王给了她什么承诺，只是有一天她拎着刀子就要去拼命，我拦她不住，刚好碰见秋离哥进宫看她，秋离哥给了她一巴掌，然后我们才知道沁妃原来就是主上的娘亲。
秋离哥用主上压韦织，韦织虽然愤恨，但也清楚主上的手段，就隐忍了下来，但从此却不再管死士之中的任何事。”
悉妃说完后，就底下了头，颜落看不清她的脸色，只觉得眼前之人身上，淡淡的蒙上了悲伤。
“等过了这阵子后，你跟凤秋离就按你们的计划进行，从此以后跟骆家再无任何瓜葛！”良久之后颜落突然开口。
悉妃惊讶的抬头，“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跟哥哥不一样，我也是女人，我明白你的处境。仅此而已。”颜落淡淡的说，扭过头去看榕树枝上的一只小鸟。
悉妃呆呆的看着颜落，脸上慢慢浮上了一层笑容：“多谢主上，最后一次任务，属下定当全力以赴。”
颜落回过头一笑：“那最好不过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18 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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