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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徘徊 ...

  •   慢慢的走回沧岚苑,颜落的心情有些沉重。
      严格来说,今天的自己有些冲动了,冰悉的离心,从三年前凤秋离被调到西雍时就已经开始了。三年时间,足够一个训练有素的死士安排一切事务,更何况,这个死士还是个头目。
      而自己,却那么快就把一切和盘托出,只不过是换来一个信任,而且这个信任,说不定还是要打折扣的。

      懊恼的摇摇头,颜落想起很久以前,在自己出嫁的时候,哥哥骆惜就说过,“对人说话留三分,不可凭感情冲动,你在皇家,不比在家里。”
      记得自己当时还似懂非懂,但到了骆家灭门的那一天,她才真正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两年来,也一直小心的守着这个规则,可今天是怎么了?

      是被悉妃和凤秋离的感情感动了?
      还是被自己那泛滥的同情心给蛊惑了?

      天知道。

      不知不觉中,颜落已经走进了沧岚苑。满园的菊花依旧,只是花海当中的凉亭里多了一人。

      莫离低头在看手中的谍报,眉目专注,微风拂动他素白的衣角,隔着远远的看去,好像一群白色的蝴蝶在花海上飞舞。
      颜落无声的走近,桌上的茶已经凉掉了,琥珀色的茶汁上飘了一片金黄色的菊花花瓣,仿佛一叶扁舟一样在杯中静静的停泊。

      察觉到有人靠近,莫离不动生色的将手中的谍报合上,抬眼。
      “原来是你,吓我一跳,坐。”看见是颜落,莫离微笑,眼波暗涌,流光滟滟。

      轻轻坐下,颜落看着莫离的脸,温和的神色,褐色的眼眸仿若琉璃一般的泛着光彩,心底郁积的烦闷微微有些松动。
      “莫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莫离笑笑,华光流转:“你有心事?”

      颜落低下头,伸手去拨弄残茶中漂浮的花瓣,声音有些闷闷的:“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没有方向感。”
      “你当初并不愿意跟着颜洄他们是吧!”莫离从琥珀色的茶水倒影里看着颜落的眼睛,眼神有些犀利。
      默默的捞起花瓣,看它在手上留下浅色的水迹,颜落轻轻点头。

      “可为什么你又答应了呢?我记得遇到你的时候,你可是个一心报仇的侠女吧!”温和的声音里参杂了一丝笑意。
      “一开始的时候是这样的。当时我刚醒来,一片茫然,不知道该干什么,那个时候阿洄整天照顾我,跟我说要报仇,于是我潜意识里就认为自己应该报仇。”顿了顿,颜落抬起头,看着莫离流光滟滟的眸子,接着说道:“可是来到锦城以后,一开始是忙温柔乡的事情,等温柔乡有起色了,我才静下心想这个问题。我觉得,我并不是那么恨聂谨陵了。”

      “为什么?他灭了你全家不是么?”

      “不是,骆家是百年大族,自开国起就一直跟皇家有联姻,一百多年不知出了多少个嫔妃,骆家族长也一直位极人臣,皇家的事,有时候是说不清的。权势纠葛下必然有牺牲,骆家近百年,伤天害理的事干得多了,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并不是聂谨陵一个人的原因,即使没有聂谨陵,以后也会有同样的下场。”颜落轻轻的说完,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花海。
      莫离不禁在心底惊叹,难得有这样的女子可以想得这么通透,这样一比起来,反倒是自己过于执着了。

      “很多个晚上,我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些,想哥哥,想爹爹,想以前的聂谨怀,到最后,我就不想报仇了。可是那个时候,阿洄找了你,而且计划也已经展开了,本来那天你提出跟聂谨怀合作的时候,我就想说我放弃了,可最终,看着阿洄,我还是没有勇气。”淡淡的收回目光,颜落的脸上爬上了一丝苦笑。
      “阿落,其实人生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你不想报仇并不代表别人不想,我知道,骆家死士遍布全国,如果他们知道他们唯一的主子放弃替骆家报仇,我想,你一定会很难做的,不是吗?”莫离的眼中已经不见了流光,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的神色。

      强硬的挤出一个笑,颜落说道:“还是先生透彻。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挽回了。我不是一个好的领导者,连聂谨怀都说我过于优柔寡断了,我看不惯他为了计划牺牲一些人,但是又无力阻止。我怕总有一天,我会害了那些死士们,他们为骆家奉献了一切,我却有可能将他们推向深渊。”
      莫离闻言,轻轻皱了皱眉,“你不必这样,他们既然认了你做主子就应该承受这后果。怨不得别人,而你,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只有适应并走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既然仇恨已经不是你的动力了,可是又不能后退,那么就把保全那些死士作为你的目的吧。等过了这阵子,不一定要等到报仇,你就可以从这件事中退出来了。”
      “会么?聂谨怀的目的,你我都知道,他会放着这么大的一个联络网不用么?退出,哪有那么简单。”颜落依旧苦笑着说道。

      莫离有些吃惊,一直以来,颜落对聂谨怀都是暧昧不明的样子,没想到她却已经想得这么明白了。
      扬唇苦笑,莫离也不得不承认颜落说出了最实质的问题。
      两人都没有说话,秋天下午的阳光已经稀薄,淡淡的照在颜落的侧脸上,粉红色的耳朵仿佛透明的一样,莫离看着这一片粉红,不禁有些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远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莫离抬眼,却看见远处的回廊上,子喻领着西雍的九王子慕容清走了过去。
      轻轻推推颜落,莫离指给她看。

      慕容清已经跟着子喻走到了回廊的转角,像是感应到了颜落和莫离的注视,他回转头,对着两人的方向扬眉微笑,那笑容里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让颜落心头一颤。
      还未反应过来,那挺拔的身影已经转过拐角,消失在渐渐淡去的阳光里。

      =====================4月27日更新分割线=====================
      沧岚苑,迦罗卧房。
      一道轻盈的纱幕阻隔了室外的天光,床前显得有些昏暗,屋子中间的鎏金青铜百合香炉静静的吐着淡雅的香气,袅袅的香雾使得屋内更昏暗了。
      迦罗半躺在床上,锦被只拉到腰际,露出了里面的粉色掐银丝撒花内衫,衬得未施脂粉的脸更加苍白。
      她已经醒了,静静的盯着帐顶交颈相缠的鸳鸯发呆。
      吱呀一声,门开了。迦罗没有转头,鼻端闻到一阵瑞脑清香,紧接着一个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脚步因为不熟悉环境而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走到了床边。

      “你醒了?”聂谨怀听到迦罗的呼吸不再那么绵长,便轻声出声相询。
      “嗯。”简简单单一声回答,没有多余的一个字。
      聂谨怀的眉头皱了皱,不想鼻端闻到一股药气,摸索着伸出手,便触到了床边的小几上已经冰凉的药碗。碗沉甸甸的,想来迦罗并没有喝药。
      “为什么不喝药?”
      听到责问,迦罗慢慢的转过头,看着床边的人。挺拔的身影挡住了仅有的一丝光亮,朦胧的光线在他周身打出淡淡的光晕,有些不真实。因为背着光,脸色瞧不大清。不过这也没关系,就算光线充足,也是看不出他的心思的。
      “你希望我好起来么?”迦罗的声音懒懒的,带出一种特别的妩媚。

      “当然。”没有迟疑的回答,干脆得有些残忍。
      冷笑一声,迦罗接着说道:“仅仅是因为我是的王妃,是北玄的公主,目前来说,对你还是有用的吧。”
      聂谨怀没有回答,迦罗紧紧盯着他的脸,希望从那张模糊的脸上看出一丝心思,可是看来看去总也看不明白。
      半晌之后,迦罗的心一点一点的沉到底,自嘲的笑了一声,眨掉眼中的湿润,迦罗别过头不再看聂谨怀,藏在被子中的手紧紧的揪住了衣摆。

      “不是,我希望你好,是因为你是我妻子。”平静的声音打破寂静。
      揪着衣摆的手一松,一滴水珠落到锦被上,化开一片深色。

      “那你喂我喝药。”
      “好。”依旧没有迟疑。
      很快药被拿出去重新温热,聂谨怀一撩衣摆坐在了床沿,迦罗这才注意到,他还是一身出门会客的打扮,银白滚蟠龙的锦袍,玉色的腰带,头上是沉重的王爷冠。想来是未来得及换衣服便来看自己了,心底又温柔了一些。

      静静的盯着聂谨怀的侧脸,微弱的光线打在他脸上,在棱角分明的脸上留下浅浅的阴影,秀挺的眉微微的蹙着,眉间隆起了一个小小的疙瘩,黯淡的双目之下,阴影有些浓,仔细看去才发现不是光线问题,思及昨晚的情况,聂谨怀必定是一夜未睡。
      窝心的暖意慢慢的暖着迦罗的心,嘴角慢慢的扬起了漂亮的弧度。

      “王爷,西雍九王子殿下前来探视公主。”子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破了温馨的气氛。
      迦罗不悦的皱眉:“他来干什么?”
      “让他进来吧,来人,掌灯!”聂谨怀没有废话,站起身就要出门迎客。
      “等等,”迦罗一把抓住聂谨怀的手腕:“你坐着,不用去迎。”

      聂谨怀愣了愣,还是坐下了。

      慕容清走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一道纱幕后隐约的人影,屋子很暗,虽然掌着灯,但还是不够亮堂。
      定了定神,他伸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开口道:
      “慕容清给迦罗公主问安,公主可感觉好些?”

      “没有谦称,语气桀骜。”纱幕之后的迦罗在心底不悦的评价道,但出声却是十分周到的回礼。
      “多谢九王子记挂,我已无大碍,王子请坐,子喻,上茶!”
      感觉到迦罗的不悦,聂谨怀的嘴角浮上一丝笑意,看得迦罗有些闪神。

      纱幕外慕容清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些溢美之词,迦罗全然没有在意,口中敷衍着,眼神却一直盯着聂谨怀。
      察觉到迦罗的失态,聂谨怀轻轻推了下她,低声道:“来者是客。”
      一句话惊醒了迦罗,多年的皇家礼仪教育终于回到脑子中,坐正身子,迦罗用心的回答慕容清的话。

      “王子所言不错,夜猎大会是我北玄传统的节日,就在明天。所有贵族都会参加,既然王子这么有兴趣,不如一起来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话题扯到了明天的夜猎大会上。

      “哦?那最好不过了,早就听说北玄的夜猎大会是如何热闹如何壮观了,此次能亲自参加,在下荣幸,不知公主参加否?”

      “这个,本来我是要参加的,可是王子也知道,我这身子,怕是经不起,不过我会去观猎的。”迦罗有些奇怪,这个王子好像过于关心自己了。

      “哦,那是最好不过了,在下一定猎到最好的猎物,献给最美丽尊贵的公主殿下。”慕容清欣喜的声音传进迦罗的耳朵的时候,迦罗觉得格外刺耳,想要发作却又无从发起,只是咬紧了下唇。一旁的聂谨怀也皱起了眉。

      “王爷,公主的药来了。”颜落的声音适时的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端来吧!”聂谨怀出声道。

      “哎呀,小王不知八王爷也在这里,失敬失敬。”慕容清一听到聂谨怀的声音,脸上闪过一丝懊恼,随即站起身道歉。
      “无碍,九王子不必这样。”聂谨怀淡淡的回答。

      颜落端着药碗进来了,刚刚在花园看见慕容清的时候,她就一路跟了过来,她好奇这个西雍的王子这个时候来这里干什么,正苦恼想个什么借口进去呢,就看见子喻端着药碗过来了,于是她就顺手接了这差事。
      轻步走到纱幕前,颜落瞥了一眼慕容清,正碰上他在打量自己,那眼神就像秃鹫打量猎物一般的让人不舒服。
      迅速收回眼,颜落走进了纱幕之后。

      聂谨怀听见是颜落送药的时候有一丝惊讶,但并没有过多注意,他站起身接过药碗,迟疑了一下,举起汤匙,轻轻舀了一勺药,轻轻用嘴吹凉,冲着迦罗的方向微微一送。
      迦罗的脸上淡淡的浮起了一层红晕。因为聂谨怀看不见,药离迦罗的嘴还有一段距离,但迦罗没有在意,撑起身子,凑过去,轻轻抿尽了那一汤勺的药。

      颜落惊讶的看着聂谨怀,握着托盘的手微微颤抖。
      仿佛是感觉到颜落的异样,迦罗抬眼扫了一眼颜落,那眼神让颜落一瞬间清醒。
      稳了稳神,颜落低头慢慢的退了出去。一到纱幕之外,却又感觉到那个慕容清的眼神,颜落懊恼,自己没事了跑来这里,来忍受这怪异的局面。
      心底抱怨着自己,颜落如同被什么追着一样匆匆出了门。

      慕容清自从听到聂谨怀的声音起就有些不安,此时听到纱幕之后不再有回应,只有碗碟的碰撞声,便知趣的起身告辞。

      一等慕容清出门,迦罗便扭过头不再喝药。
      聂谨怀送出去的手感应不到迦罗的动作,开口问道:“怎么了?”
      迦罗抿抿唇,“不喝了,那个阿落跑出去的时候你手抖什么抖?怕人家受不了刺激?”
      聂谨怀的手一颤,半勺药汁就洒了出来,滴在他的衣摆上,画出难看的褐色印迹。
      迦罗看着那印迹,伤心和失望一起袭来,声音有些颤抖:“你出去。”

      聂谨怀慢慢的将药碗放在迦罗触手可及的地方,站起身:“好吧,药放这了,你记得喝。”

      迦罗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鼻子一酸,泪水就要出来。她却扬起头,使劲的眨着眼睛,挥手扫掉了小几上的药碗。
      “哐啷!”药碗在地上清脆的摔碎,药汁四溅。
      那个背影听见声音,只是顿了一顿,没有回头,就那么走出去了。

      门关上的时候,迦罗终于忍不住,泪水汹涌而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19 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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