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填海]银杏树》甜蜜桂花糖

10、初遇

　　千年的光阴，于精卫而言是王母编织的一个美好谎言。

　　精卫是如此地相信西王母，她以为只要自己等够了一千年，在打大邪魔的父亲就会回来，并且为她感到自豪。她把四大天神的法术学了个遍，之后便开开心心地随青鸟姐姐玩耍，把银铃般的笑声洒满整个神界，更加衬托出往日的空寂。

　　天神们都十分宠爱她，其中以西王母和龙王为甚。

　　连义和面对这位昔日太阳神的女儿，都是和颜悦色。一开始也许是因为西王母，但后来他便真心喜爱小精卫清脆活泼的笑声了。

　　千年以来，义和不出太阳神殿一步。他以日光神镜收聚天维之力，将太阳神御车的十只龙鸟修炼成金乌，明面上是为了熄灭炎谷的毒火，实际上是为了真相揭开之日维持自己的统治。

　　因此，精卫很少见到他。

　　神界的日子一日一日几乎无甚变化，回首时会错觉时光飞快，但真正身在其中时却忍不住觉得度日如年。

　　离天帝口中的千年之劫到来还有三十三天，这一日的精卫又变作了人间女子的模样，央求龙王带她去人间游玩。对她宠溺万分的龙王自是无有不应。

　　哈哈一笑，便让精卫抓着他的龙尾，飞到了人间。气得青鸟在后面直跺脚。

　　精卫变作一位十分美丽的人间女子模样——眼眸盈盈带笑，容貌虽秀美，神情却是说不出的活泼狡黠。她穿一身黄绿色的衣裳，外面罩着白色的长衣。头发梳成一个髻，唯独留了两绺长长的垂在耳边，模样十分温柔动人。

　　发髻上戴着白色的羽毛，是时下女子喜爱的装饰。

　　她今天打定主意要玩个尽兴，在天上时还不觉得，可一来人间便发现时光飞逝，又多了许许多多好玩的东西。

　　精卫拉着也变成寻常老翁的龙王在集市上欢笑着跑来跑去，对着新奇漂亮的东西们大呼小叫。旁人偶尔觉得聒噪的，见她神态这样活泼可爱，便忍不住笑一笑不去责怪了。

　　玩乐许久，精卫拉着龙王来到一个面具摊前，嘻嘻哈哈和他嘀咕哪位天神的面具做得最像。末了两人一人带着一个面具追逐着又跑开了。

　　后羿今天刚好也来了集市。

　　他背着弓箭，皮肤微黑，一副野小子的模样，走在前头忍不住左顾右盼。武伯推着一车猎物，笑呵呵地跟在后面。他们是来集市卖猎物、换东西的。

　　后羿是战神刑天的儿子，可他自己并不知道。

　　千年以前，刑天与天帝一战身亡，命仆人老鬼带着人间刚出生的儿子前去寻找夸父。他把战神的力量之源圣灵石封印在了后羿的体内，一旦后羿成年，他便会成为新的战神。

　　但是夸父已得知天帝修炼金乌的消息：一旦金乌炼成，即使揭穿其阴谋，神界也无人能制止。他以自己万年玄冰内力，在北方冥海之下开始日以继夜地修炼冰弓玄箭——唯一能够对付天帝的武器。这样，他也就顾不上年幼的后羿，只好将他暂时冰封，停止成长。

　　夸父的另一个担忧是，还不能掌控圣灵石力量的后羿极易被天神发觉，然后在尚且弱小之时轻易地被杀死。所以他嘱咐老鬼让一个凡人来养育后羿，等他成年再唤醒他的神力，告诉他真相。

　　在千年之劫到来之期的十几年前，老鬼把后羿托付给了一个前来向他寻求帮助的凡人——武伯。他治好了武伯村子的瘟疫，并且要求武伯把后羿当作凡人养大。

　　武伯是个善良忠诚的中年人，他答应了老鬼的要求，并且带着后羿在森林中居住下来，教会他成为一个猎人。

　　转眼间，武伯老了，而后羿已经长成一个英俊的年轻人。

　　他们在街上边走边说话。后羿先看见一座酒楼，他赶紧指给武伯看。

　　武伯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有点心动。于是他对后羿说：“孩子，你先把这几只猎物送到大王的府库去，我在前面的酒楼等你。”后羿答应了一声，提着兔子就跑了。

　　武伯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怅然，他知道后羿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精卫和龙王还在街上大呼小叫地追逐打闹，另一边后羿已经送完了猎物，提着钱袋往回走。

　　他在街上边走边看，不急着去找武伯。他还是个有些贪新鲜的年轻人，看到鲜艳的挂件也会上去摸一摸。但是当人家对他说“买一个吧，小兄弟”的时候，后羿笑着摇摇头，又走开了。

　　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他离精卫和龙王越来越近了。

　　龙王突然间停顿了下来，精卫来不及收步，撞在了他的背上。她笑嘻嘻地抱住白发白须的老翁，嘴里说：“抓住你啦，龙伯伯！”

　　可是龙王耸耸鼻子，对着后羿走过来的方向面露疑惑。

　　“不对劲……”他说，“有邪、邪魔的气……阿——嚏！”

　　龙王的一个喷嚏惊天动地，平地狠狠炸开一个惊雷。街上的凡人们吓得纷纷冲打雷的地方下跪，连带着摆摊的物品都有不少滚落。

　　后羿是个正直的热心人，帮着旁边的摊主捡起了掉落的布匹，转过头，刚好对上精卫笑意盈盈的目光。一条街的两端，美貌温柔的少女微微侧着头，眼波盈盈，而英俊的年轻人也说不清为什么，走上前了两步。

　　他们就是这样凝视着彼此，直到纷纷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视线，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精卫说不清她为什么要去看后羿，就像后羿也说不清他为什么要去看精卫。也许仅仅是为了几个小时之后两人在林中相遇，共斗完拦路大盗后的那一句“是你啊”。

　　龙王还没有放弃刚才的念头，他努力地吸着鼻子，心想“是什么气味呢……”

　　精卫可能感到不好意思，她转着眼珠，突然发现了不远处的酒楼，刻意地拍手笑了起来：“原来是酒香！龙伯伯你又想喝酒啦！”

　　龙王相信了这个解释，幸好他没有深想。

　　精卫还不知道她无意间帮后羿避开了一次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