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重见·嫉妒 ...
-
敛下眼角，执起桌上的酒杯，苏华夜看着杯中清澈的液体，他没有说话，没有离开，即便眼前都是惊恐的面庞，那些人的眼中都充斥着畏惧的光芒，但那都没有关系，别人的畏惧只能让他更加强大而已。
“陛下，宫外有一行人自称来自西大陆的风之国度，欲求见陛下。”
身上穿着守城服的卫兵从大殿外走来，恭敬的跪在地上，不高的声音却因为这大殿的寂静而显得格外清楚。
‘砰’的一声，苏华夜手中的酒杯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如有什么东西从他耳边磕进脑海里。
一瞬间，所有人的动作如同定住，都低垂着头颅，眼睛却是望向苏华夜的方向。
“风之国度？”
声音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起伏，然而却没有人看见他眼底深处那些欲要翻腾的情绪，有什么东西将要从五年前的记忆里回到现在。
“是，他们自称从风之国度而来。”
卫兵的声音恭敬而平稳，苏华夜却不由自主的将靠在王座上的背脊挺直，而后吐出一个低沉的单字。
“宣。”
“尊陛下之令。”
他将视线随着卫兵离开的身影停留在王殿的入口处，那里灯火通明，而一切光明都被笼罩在黑暗之下，空无一人。
他甚至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如何，那是一种既抗拒又期待的感觉，如此的复杂。
“你在等我么？”
伴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片黑色，对于苏华夜来说，那是一种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感觉，她的声音里不再带着少女时期的天真和甜美，而是更加趋向于他前世所见时的慵懒和肆意。
熟悉的黑色披风，将苏暮染一身惊艳的红色隐藏在衣袂里，披风上依旧是绣着的银色迷迭花，高贵而又繁复，她发未束，戴在耳边的饰品比五年前更加精致，披风上宽大的帽兜投射下的阴影几乎将她整张脸遮盖住，余在灯火下的只剩殷红的唇。
唇如血色，一切看上去如此完美。
她从远处缓慢的走进来，衣领处合得端端正正，因为披风帽兜的关系苏华夜有些不能完全看清她的脸，但却可以看出她唇角处很明显的弯起，那笑意慵懒而又魅惑。
他听到自己的心脏重重一跳的声音，有中被巨鼓砸中的窒息感。
而苏暮染似乎习惯了他的沉默，用一种缓慢却又引人注目的步伐走到他身前。
她伸出手将头上黑色的帽兜摘下，露出的手指连关节处的骨节都显得那样纤细而又完美，她摘下帽兜，然后仰起头看他的脸，苏华夜听到王座两边他的臣子们吸气的声音，带着一种惊艳的意味。
他将目光完全的集中在苏暮染身上，明明他坐在高处的王座上，但不知为何，他却有一种自己在仰望她的错觉。
五年后的苏暮染拥有让任何人自行惭愧的力量。
苏华夜嘴唇动了动，想说出一句问候的话来，然而比他的声音更早的是目光，他的目光向后，在苏暮染的身后站着一列玄衣的侍从，然而最靠近她的位置上却是站着一个白衣的男子。
不同于侍从的恭敬，白衣的男子嘴角挂着微笑，眉眼间是温和的气息，看着苏暮染的目光带着含情脉脉的温柔，如同一块绝世的白玉般让人心生喜爱，然而苏华夜却不是注意这些，他只看到白衣的男子衣袂上绣着银色的迷迭花，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银色迷迭花是风之国度的王室专用。
于是即将要出口的问候变成了一句微微带着不爽气息的话。
“他是谁？”
“嗯？”
苏暮染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她身后的男子，她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带着些调笑的语气反问：“你不会吃醋了吧？”
苏华夜只是微微皱着眉，不答。
苏暮染见他皱着的眉头似乎笑得更开心了一些，而后才转身走到白衣男子的身旁，说出的话听在苏华夜耳里却带着让他说不出的些微残忍。
“我来为你介绍，这是夏侯衍，我的未婚夫。”
苏暮染似乎没有看到他的不悦，而是继续为他介绍着。
“夏侯是我母亲氏族的人，夏侯氏是我风之国度的第二大姓氏，多年来一直效忠于我王室。”
她身边的白衣男子则向前一步，向苏华夜行礼，眉目间仍带着笑意。
“衍，见过黑暗王庭尊贵的陛下。”
苏华夜微微皱起的眉头在听到‘未婚夫’这三个字的时候变成深深的沟壑，倘若苏暮染没有站在这里，他恐怕会直接将眼前温润的白衣男子烧成灰烬，哪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于是久违的话语还没有开口就被冲淡，苏华夜沉下眼帘，将目光放在王座的扶手上，只是身上冷凝的气息愈加浓烈，连带着两旁坐着的臣子也纷纷低下头，将眉眼沉下，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生怕引来帝王的不满。
“你今日来找我有何事？”
苏华夜努力将话语以一种平静的语气讲出来，然而依旧带着深深的冷意。
苏暮染却没有半点介意，而是提起裙摆顺着阶梯走上了他的王座，她居高临下的站在苏华夜身前看着他。
“坐过去些。”
“你要做什么？”
苏华夜依旧深深皱着眉头，苏暮染向他微微一挑眉，扬起下巴，眉梢眼角都是魅惑的惊艳。
“我累了，但我没有坐在别人座下的习惯，我要坐你的王位，你坐过去些。”
王座下是一片比刚刚苏暮染摘下帽兜时更加大的吸气声，然而她丝毫没有在意，就这样微仰头的看着苏华夜，唇角笑意一直没有变过。
苏华夜被迫与她对视良久，终于，他冷着脸，身体向旁边移了移。
苏暮染唇角的笑带上了几分得意，提过裙摆，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突然的就产生了某些奇妙的感觉，似乎这个天下由他们二人共执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
他转过头来看着苏暮染，她就坐在他身边，近得几乎连她脸上细微的绒毛都能看见，似乎是觉得这个坐着的姿势不太舒服，她便将身体斜斜的靠在他肩上，眼睛望向王座之下。
“你们似乎在举行某个庆典，是么？可以继续了。”
她带来的玄衣侍者，以及被她称为未婚夫的白衣男子夏侯衍，都自觉的站在王座的两旁，底下臣子都低着头将眉眼埋下，眼观耳耳观鼻默不作声。
“你们的庆典都是这样举行的？”
苏暮染似乎是很奇怪的看了一眼两旁的臣子们，转过头来看着苏华夜，身体却依旧倚在苏华夜的肩上。
“你们黑暗王庭果然无聊得很。”
她揉了揉额角，半带着些无聊的意味说着，而后将目光移向王座下站着的风之国度的人。
“夏侯，你带着他们去休息，明日我们出去逛逛这黑暗王庭的王都。”
苏暮染吩咐完便坐起身来就这样看着苏华夜，她看着他的眼睛，眸光中带着些微戏谑，黑色的瞳孔像沉着满天的星辰，无比的熠熠生辉。
良久，苏华夜转开视线，对身边的侍从吩咐：“带他们下去。”
深色衣服的侍从领命将他们带下，座下的宴席间仍旧默无声息，苏暮染靠近苏华夜，近得几乎让他有一种她欲要吻上他的错觉，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下巴靠近脖子的地方，他有一种锁骨的位置开始发烫的感觉，在这有些迷蒙温热的气氛里，她附在他耳边细声说话。
“你不喜欢夏侯衍，是么？我说他是我的未婚夫，你很不高兴。”
“我没有。”
脱口而出的反驳却让苏暮染笑了起来。
“口是心非。”
“一只只能匍匐在我脚下的蝼蚁而已，你觉得我会因为一只蝼蚁而生气？”
“哦？”她再靠近了他一些，苏华夜觉得自己只要伸手，几乎就能将她抱在怀里。
“你冷着脸恼羞成怒的样子真可爱。”
苏暮染终于从极度靠近他的距离回归到一开始坐着的距离，只是那笑出声的笑意让他恨不得将她的嘴堵上，他不再看着她，而是转过头去凝视着王座之下，脸上的表情要多冷意就有多冷意。
苏暮染全然不在意他的无视，脸上愉悦的笑意几乎要让他夺步而走，她带着些暧昧的笑着，然后说出的话几乎让整个宫殿的人都能听到。
“你没发现，你的耳朵红了吗，还说不是恼羞成怒，即便冷着一张脸，都不能抵挡住你嫉妒的样子。”
“苏暮染！”
苏华夜终于忍不住阻止她的话，所有的冰冷和不可侵犯在这一刻被苏暮染破得粉碎，一如他红了的耳朵。
“宴会结束，滚！”
黑色的烈焰横扫过王座下的两座宫灯，印在苏暮染脸上的光线变得有些暗淡，她看着座下宾客在苏华夜的声音后皆尽慌乱行礼离开，不由得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你恼羞成怒的样子果然可爱呐。”
苏华夜用了很大的功夫才将自己的心境平缓下来，若是其他人，此刻早已该化成灰烬了，但是对于苏暮染，他终究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他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而她也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他良久，然后许是累了，她袖口堪堪掩着唇角，非常秀气的打了个哈欠，搂过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颈弯，几乎是唇贴着他的皮肤，慵懒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带着温热的气息。
“我困了，我们去睡觉吧。”
只那么一句话，然后昏暗的灯光里，苏华夜脸上的红晕从耳朵蔓延到脸颊。
他默默抱着苏暮染，就这么心里洪荒成海。
作者有话说第6章 重见·嫉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