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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番外 Naked M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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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洒下闭上眼,抬起头,温水覆脸滑下,生出一点不恼人的窒息感觉,谷瑜张开嘴,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在水里摇晃了一下脑袋,手摸索着,把水关了。
离开酒吧有四个月了,天逐步转热,还不至于吹空调,不过洗浴完毕后,还是会觉得身上热烘烘的。把身体擦干,推开浴室门就是自己的房间,谷瑜也没甚顾虑,走了出来。
“……陈先生。”
原来料想该空无一人的房间蓦然多了个人,谷瑜□□僵立在浴室门口,一只脚已经下意识往后缩了一步。
陈佑祥看着谷瑜发窘,笑了笑,将谷瑜扔在床上的干净衣服拿起来,走到谷瑜跟前,递给他。
“谢谢陈先生。”谷瑜有些慌张的把衣服接过来,遮住自己的下身,现在不是stark naked了,然而感觉似乎比赤身裸体更糟糕。
反正退也退了,干脆道了歉彻底缩进浴室里,又快又轻的把门关了。
呼——
谷瑜背靠着门,下嘴唇外翘,呼出一口气,把额头上的湿发吹得动了动,看了眼手里的衣服,暗想自己真不该大意。
把脑袋往汗衫里一塞,衣服摩挲皮肤,浴室还留着刚才洗浴的水蒸气,谷瑜很快觉出热来,有点自嘲的想着刚才的羞耻心。
身体里还有羞耻心那种易碎高贵的东西么?还是陈先生从没有碰过他,每次点他都只和他聊天,即便买下他也只是相敬如宾白养他这些日子,让自己对自己生出错觉,好像自己也可以成为被那样对待的普通人,而不是被称为MB或更难听的名词?
谷瑜已经忘了穿衣服这码事,袖子伸进去一个,半悬着挂在脖子上,望着浴室顶灯,想起了态度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那样的反应,其实是最真实的吧。
打开门,谷瑜看见陈佑祥靠在书桌边上看书,有点出神,表情也和平常见到的谦和亲切不同,眉宇间好像隐藏什么烦恼,有刀光剑影般的杀气一闪掠过。
“陈先生。”谷瑜叫了他一声。
陈佑祥闻声转头,脸上又是那种稳重安心的笑容了。
“把身体擦干,出来穿衣服也可以,不必觉得尴尬,”陈佑祥把书搁在一边,“酒吧那会儿,我不知道你还在念书……现在还没高考,要不继续念吧?”
谷瑜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把希冀写得满脸都是,但很快的,它们又一个个消失不见:“不用了,而且我也没钱付学费……”
除了干以前那种肮脏的事,谷瑜吞下下半句,黯然神伤,垂下脑袋。
头发因此遮掉了额头,白的几乎透明的皮肤由于情绪波动而产生细微的表情变化,有点少年的悲伤和忧郁,并不深,也不矫情掩饰,这种不设防的率真确实容易让人心动。
“你真漂亮,过几年会成为帅小伙子。”陈佑祥说,但语气是值得质疑的,并不完全像是在赞美,有点伤感。
谷瑜有些惊讶,抬起头,却看见了熟悉的宽容微笑,心也就宽了,被一个对他似乎没有身体欲望,四十多岁称得上长辈的男人夸奖,也没什么好奇怪吧。
“那个你想躲开的人,肯定对你很执着吧。”一直维持着淡定笑容的陈佑祥,语气依然平稳的转到让眼前的少年脸色苍白的话题上。
“陈先生——”
“原先对于我的要求强烈拒绝的小瑜,因为他的执着困扰了,然后答应我了?”
“不是的。”
陈佑祥侧着脸,像是杂思考:“难道他不是客人?“
谷瑜有些艰难的点头。
“我一直瞒着他,但他终究知道了,”明显的悲伤让谷瑜的声音也开始发抖,“我很自私,想着,也许能瞒到还清债务,然后上了大学,等再稳定一些就告诉他——”
“就算到了那一天,你也不会告诉他吧。”
谷瑜嘴唇上的血色也褪去了。
陈佑祥眼中现出一丝不忍,很快强制压制下去,注视着谷瑜,好像在鼓励他往下讲,但谷瑜一度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颤颤巍巍的说:“陈先生,你说得对,我不会说的,因为害怕,怕对我好的人会伤透心离开,让我又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不,那还不是更糟糕的。”
“什么更糟糕?你连他做出选择的机会也没给,也许,他愿意重新接纳你,不是不可能。”陈佑祥轻声细语的诱引他往下说。
谷瑜是信任眼前的男人的,他试了几次,才能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但那声音就如同杜鹃泣血,让满屋子都充满了悲伤的血腥味。
“我不能给他机会选择,我怕,最怕最怕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在我的一生里,所有关心过我爱我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他的眼睛里噙着泪,耳朵发红,声音也越发高亢,“他们遗弃了我!”
妈妈悬吊在小屋中间摇晃的景象,这原本被宋兆天的温柔模糊的陈旧影像,重新侵蚀着谷瑜的思维,甚至绳子摩擦横梁发出的吱吱声也出现了,在那天失去听力的左耳边,摇晃着。
他下意识紧紧摁住左耳,想着母亲的样子,美丽的死相恐怖的微笑的母亲,曾答应和他永远在一起的母亲,在最后遗弃了他,一个人去了黑暗里。
陈佑祥走到摇摇欲坠的谷瑜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还想见他吗?”
谷瑜全身是汗的摇头。
“最后问你一句,你确定?”
他轻轻的扭了下脖子。
陈佑祥低头吻了他,谷瑜惊讶的往后避开。
他很快发觉宠物躲闪主人的行为愚蠢,垂首承受。
吻一直不停,冰冷的,从嘴唇到眉梢,沿耳朵下巴直到脖颈,衣服被解开,陈佑祥的手很大很厚实,有些糙并不令人生厌,这一切原本顺理成章。
但过程中,谷瑜在悲伤的恍惚中轻微的迷惑,陈佑祥似乎并不满意或者喜欢这样的交合,尽管对于过程,他做得一丝不苟。
“我安排一下,你可以继续读书。”
“不,不需要了。”谷瑜躺在床上,用毯子裹住身体。
“……那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您不必为我做什么,应该是我能为您做什么……陈先生有大公司吧,也许我可以帮您,打打杂也好。”
“小瑜,你不必担心钱,我可以供你——”
谷瑜打断他,甚至笑了笑:“不管您买我的原因是什么,您真是好主人!”
虽然赤身裸体,虽然房里的灯光不好,这微笑依然纯净而明亮,照亮了房间,甚至人心底的阴暗面,就像刚刚从水里捞起的水晶石,明净透彻没有杂质。
陈佑祥看了逐渐闭上眼睛的谷瑜许久,起身离开。
在他走出房间前,床上传来将要进入梦乡的困意的祝福,有一点点沙哑:“陈先生,您是好人,希望您和阿天都能幸福。”
关上门,回到房里,陈佑祥难以成眠,他想到很久以前,年轻时,经济宽裕的时候,他在一家慢调酒吧里听到的歌曲,Naked man:昏暗的酒吧里,蓝调女歌手穿着暗红色性感晚装,坐在舞台左方,灯光从右边打入,把她照亮,她低着头,用浑厚的声音在台上吟唱:
他一直赤身裸体,从身体到思想,连最基本的防御都不屑
他一直毫无防备,从身体到思想,让所有聪明人自觉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