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娉》吾*君

13、第十二章

　　落欢她终究是来了。

　　在晚灯初上的光华里，她径自看着他。

　　尽管月色何皎皎，水木湛清华，但在树林的阴翳下，她还是可以很好地隐藏。

　　对于他，她不是没有疑问。或许真的是看不透吧，才会有想要了解的执着。觥筹交错的光景里，她看到他微醺的墨色眸子里，却有着不该有的分明。

　　可是，那满腹的疑问，到了嘴边，也就被咽回去了，化成了回甘。

　　她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

　　但是无论如何，她不会后悔遇见他。

　　即使她已决断，她还会是心怀感激。

　　思绪好像又飞回那一年，落衡抱着总角的她，慈爱地笑道：“欢儿，你这么赖着爹爹，如果有一天爹爹离开了，不回来了，你可怎么办啊？”

　　当时的她当然还不知道“离开”这词的真正意思，她只是依着她的意，嘟着唇说道：“那欢儿也要离开，欢儿也不喜欢什么府啊院的，可闷死了，欢儿要游山乐水，这才好玩嘛！”

　　“调皮。这年纪就知道游山乐水了。”虽然是责备的话语，但落欢听的出来落衡并没有责备的语气。

　　“以后，如果爹爹真的不在欢儿身边，欢儿你可不要忘记你今天的话，去做吧，你想做的事情。”

　　多年以后落欢看着遥远的月，眼眸里迷迷蒙蒙。

　　“爹爹，欢儿……是您的不肖子孙。”

　　光影横斜，酒色漫天的世界里，众人皆醉，他独醒。

　　“爷，万事俱备。”另一方天地，歌酒舞池之间，尉迟在段倾玉的耳旁低语着。

　　“嗯。”在那温润嗓音里挤出来的一个字，也有着莫名的诱惑力……与深意。

　　五年，皇兄，你足足让我等了五年。

　　从那个十六岁的九皇子，成长到了如今一二十岁的怀南王，整整五年。

　　从那年起，到二十一岁恶名满华夏的时间里，他以“别人”的名义治理怀南，现在终于可以整装待发了。

　　还记得吗，五年之约。

　　——“玉，我大你五岁，你拿什么和我比？”

　　——“皇位舍我其谁，现在朝廷里大半都是我的势力。”

　　——“而我手中也至少有二十万大军，四万精兵。”

　　——“没有人能阻挡得了我了……玉，你也不能。”

　　——“不过你知道么，玉……我不会杀了你。”

　　——“以五年为期，算是我对你心软的证明。”

　　心软？是他的心软。也是他的心软。

　　“尉迟。”烟火之外空寂之中忽然燃起了一抹暖玉般的声音，段倾玉用微弧的唇感受着酒樽杯口的那凉凉的温度，润泽的眸子里噙满笑意。

　　“小的在。爷有什么吩咐？”尉迟微微一怔，也不知道他的主在打着什么心思。

　　“招待好他们吧。本王累了。”像是与自己无关那般，段倾玉放下了手中的酒樽，悠然地站起身来，从尉迟的方向上看，月光倾洒。

　　“好，我让周生他们来伺候……”尉迟卑恭着说道，而那后半段话却被那人的话拦在了口中，无法续说。

　　“不必了，本王可以自己回去。”是啊，他怎么好意思让别人跟着他呢？那个连他都不待见的孩子，若是他这么做的话肯定是不会出来的吧。

　　他该说什么好呢？她那么要强。那么倔强。

　　“……小的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