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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世间因果 ...


  •   这天下午有些闷热,安画躲在柜子里睡了一觉,醒来时,脚边冰盆里的冰已经化成了水,现在房内很安静,她隔着柜门喊了一声娘,可好一会都没人应答,将头探出去,四下张望,房内空荡荡的。

      没能看见安茹,她撇撇嘴,想了想,便撅着屁股,拿上纸笔,慢慢往外爬,可因手没抓稳,摔了一跤,好在不算疼,没有哭。爬起来,看看房门,慢慢走过去将门拉开,门前左右也空荡荡,倒是楼下,热闹得很。

      安画往外走,扶着木栏向下望,台上有胡姬跳舞,鸾回凤翥,环佩玎珰,妖娆身姿使得看客都挪不开眼来。

      她瞪大眼睛左右看,可没有寻着安茹的身影,她有些失落,用拿着笔的手揉了揉眼,转身,正打算回房,忽闻右侧传来脚步声,她望过去,却被来人吓着了。

      一个面容清新俊逸的少年停在不远处,穿着破旧的灰衫,因为见安画神情有些害怕,好像是被自己吓着了,所以现在一步都不敢再往前,愣愣站着。

      隔了少许,在少年想着要不要打声招呼时,安画跑回了房,连门都忘了关,踩着板凳爬回柜子躲着,抱着膝,再看看手,好像少了什么。

      少年看得愣愣,要出口的话也被咽了下去,他上前,瞧着地上还在晃动的画笔,弯腰捡起,就在这时,身后有脚步声,他偷偷把画笔收入怀中,回头,喊了声“周师父”。

      周平上前,看看少年,再看看烟雨房内,问:“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少年低着声道:“我忘记是哪间房了。”

      周平边向前,边道:“跟着我,等到了那,不要多话,记好了吗?”

      少年点点头。

      少年跟着周平到了紫藤房前,周平先行入内,和坐在里头的人说了两句,这才把少年唤入内。

      房里除了刚入内的少年和周平,还有两人,一男一女,男的相貌平平,不过衣着华贵,而女的容貌俏丽,倚坐在男子身旁。

      男子把少年上下打量,问周平:“这便是你的徒弟?小小年纪真如你所说那样厉害,画的画都栩栩如生,似要破画而出?”

      周平道:“骗谁都不敢骗王公子您呀,小徒年岁尚轻,但我敢保证,在渝州您绝对找不出比他画得再好的画师了。”偏头看向低着头的少年:“唐久,还愣着做什么。”

      听周平这样说了,唐久缓缓抬头,喊了声“王公子”,只不过,面上表情好像有些不自在,眼睛看这看那,就是不曾落在女子身上。

      女子披着碧色薄衫,里面只有一件肚兜,她捂嘴轻笑:“那岂不是屈才了?”身子故意软倒在男子怀里,搂着男子的脖子,睨了唐久一眼,似有意调侃:“可他连我都不敢看,还怎么作画?”

      唐久握紧了拳头,在周平要回话时,他看向女子:“我,我可以画。”

      周平算是松了口气,轻着声同唐久交代了几句便退出了紫藤房,并关上房门。

      女子起身,走到床榻边坐下,在褪去外衫时有些埋怨:“多少留点吧。”

      王公子笑着道:“这会害臊了?昨儿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瞧这小子生得俊,看上他了?”

      女子娇嗔一笑:“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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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久离开紫藤房时已是两个时辰后,因一直坐着,脚有些麻了,抱着未完成的画,他呆呆在门前站了一小会。

      临走时,王公子夸他画得好,说正如周平所言,至少,渝州找不出比他更好的,只是可惜,跟错了师父。

      唐久听着,但未回话,直到王公子问他何时能见着完整的画卷,他回了声:“明日。”

      他向前行,在经过烟雨房门前时,他稍稍慢了步子,兴许是抱着还能碰见的侥幸,当看见房门紧闭着,他显得有些失望。

      要离开秦楚楼前,唐久是在楼下角落找到周平的,慵懒地倚着墙,看着正随乐声婆娑起舞的曼妙女子,而与旁人不同的是,他的眼神里没有藏不住的欲望,只是静静看着,像是要记住眼前的画面。

      唐久喊了声“周师父”,周平偏头看了看他,未出声,向外行。唐久紧紧跟着,一路上安安静静的,直到回了住处,入了院子,周平停步转身,问唐久:“很不好受?”见唐久愣着回不上话来,再道:“不好受也得忍着。”说完,便回了屋。

      这是间简陋的小屋,随处都能闻见墨的味道,唐久在这里住了八年。

      他喊周平一声“周师父”,但周平并不是他的师父,他的师父叫周诚,周平的哥哥,是与周平截然不同的人。

      周诚为人古板,遇事不懂得变通,他最瞧不得周平出入烟花楼,帮那些达官贵人画/淫/秽/的画卷,正因如此,他得罪了权贵。

      周平常说,周诚便是自视大雅,才会死得不明不白,像自己,画幅画,只要换顿好吃好喝的钱,过得潇洒,谁也碍不着谁。

      话到这,周平都会大笑,可大笑过后,他会提着酒去看周诚,等喝到酩酊大醉,唐久再费力扛着他回去。

      唐久一直在想,他为何要学画,是因为自己喜欢画画,还是因为在孤苦伶仃时,遇见了周诚,想着不要再挨饿受冻,便阿其所好。

      他想了很久,没有想清楚,很多事他都不清楚,但唯独有一样他清楚得很。

      周平当不了一个好师父,但他是最好的画师,比周诚还要好的画师。

      这话,是周诚说的。

      唐久把王公子那幅画完成时已过丑时,迷迷糊糊走到床边,因为很累,倒头便睡了,接着一觉醒来已经是午时。

      他起身穿衣洗漱,用了饭,回屋将画小心翼翼卷起收好,正打算去秦楚楼交画,周平说要去趟别处,问他能不能一个人去,唐久想了想,抱着画道了声好。

      在快到秦楚楼时,唐久在路边买了些干果,藏在怀里。他进秦楚楼走的是侧门,穿过后院抱着画低着头上了楼,拖慢了脚步,他并没有直接去紫藤房,而是停在了烟雨房前。

      和昨天回去前一样,门紧闭着,往前凑凑,听见有声,竟心虚得躲在了一旁。隔了会,有人从里头出来,唐久偷偷看了一眼,不是昨天那个小姑娘。

      小蓝提着空食盒,嘱咐正坐在桌边吃饭的安画:“你要乖乖的,安娘很快便回来了。”

      安画握着筷子点头点头,等小蓝将门关上了,她满脸寂寞,低着头,开始数碗里的饭粒,数到十的时候,正愁手指不够用了,门咯吱响,她偏头望去,还以为是安茹回来了,可一看不是,立刻呆住了,再接着,她打算躲回柜子里去。

      唐久本是想抬手叩门,但没想到门刚碰上便应手而开,想着要道歉,可看见安画正盯着他的眼睛看,脑子便慢了一拍,等想起来要开口时,安画已经踩在了小板凳上。

      他实在不清楚自己是哪里吓着她了,但他清楚,若是就这么看着,保不准下回就见不着她了,想了一想,他稍稍上前,跨进了门槛,为了不再把她吓着,声音压低了几分:“我是来还画笔的。”

      安画一听,不再往里爬,而是踩着小板凳看唐久,圆圆的眼睛骨碌转,但不出声。

      唐久被瞧得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晓得脸红没红,拿出画笔问:“是你的吗?”

      安画望着画笔,手捏着衣袖,像是想了许久,离开板凳,朝着唐久走过去,停下时,小手一伸,点头:“嗯。”

      唐久将画笔递上前,本还想着多说两句,哪晓得,安画像是抢回了失而复得的宝物,刚接过手,便转身跑了回去,接着熟练地爬回了柜子,这使唐久哭笑不得。

      房内静得很,唐久就这样待着一时有些尴尬,便问:“你喜欢画画?”等了等,见躲在柜子里的人一声不吭,摸摸脖子叹了叹,转身要离开,却闻柜子里有人“嗯”了一声。

      他回头,安画推开柜门,伸出脑袋,拿着宣纸的手向上一扬:“你看。”

      唐久问她:“我可以过去吗?”

      安画点头。

      唐久快步上前,用空着的手接过安画手里的画,认真看了看,再问:“这是你画的吗?”

      安画点头点头。

      呃,怎么说呢,唐久朝她一笑,违心道:“画得真好。”

      安画立即笑了起来,还把其余画毫不吝啬地都递给了唐久。

      见她这样一笑,唐久心猛地一跳,慌慌张张中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小包干果放到了安画身边,结结巴巴着:“这,这个给你。”

      安画打开,闻了闻,好香,再看看唐久:“我可以吃吗?”唐久点点头,安画便迫不及待往嘴里塞了一个。

      看安画吃得喜滋滋,唐久道:“我叫唐久,唐诗的唐,久远的久,你叫......”话还未问完,闻见门外有声,偏头望去,有人停在了门前,正想着要说些什么,可却听见安画唤了一声娘,他怔了一怔,像是做了坏事,快着步子离开了烟雨房。

      唐久经过安茹身侧时,安茹站立未动,只是望着唐久离去的方向,她眉轻皱。

      迈步入房,关上门,安茹来到柜前,安画将手里的干果包向前一递:“你瞧。”

      安茹默了默,问:“他给的?”

      安画道:“唐久,唐诗的唐,久远的久。”

      安茹跟着她重复:“唐久?”

      安画点头点头:“这干果是唐久给我的,他还夸我的画好看。”

      安茹看了一眼正笑嘻嘻的安画:“你不是最讨厌“鬼”了吗?”

      安画圆圆的眼睛里闪过思量,沉默了好许,才挠挠眉道:“他是好“鬼”。”

      安茹用手擦了擦她的唇角,浅浅而笑。

      安画一向怕生,因为安茹,她最怕的便是像张硝这样的男人,久而久之,她将这样的男人看作是鬼,因他们相貌堂堂,因他们衣冠楚楚,因他们褪去华服,扯掉面具,都会变为可怕的,贪婪的,欲望不止的鬼。她很怕,在害怕的过程里,慢慢将类似的男人视为丑陋,而这点恐怕永远都很难改变,但好在,她至少还分得清,好与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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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久交了画,接过王公子递给他的钱,刚转身,那个被唤作鳯姑娘的女子喊住他,说很喜欢他的画,让他明儿带纸笔来,帮自己再画一幅画像。

      唐久不晓得是应,还是不应,因为这些事他向来都是听周平的吩咐,他想,若是周平在这的话,一定已经应下,但他不想私自拿主意,便道了句要问过师父。

      鳯姑娘听后轻啐一声,但没有生气。

      唐久退至房外,将门关上,一面向前走,一面把钱揣入怀,快步向前行,在行到烟雨房前时,他停了停。

      环顾四周,长长的走道安安静静,上前一步靠近,可想想还是退了回去,正当他在门前犹豫不定时,房内,坐于圆桌边的安茹一直看着他的身影,见他反反复复向前,退后,安茹起身,走过去,一把将门拉开。

      唐久正琢磨要如何是好,冷不防门忽然一开,他愣了愣,再一瞧开门的人,这心立即向上提了提,想着偷偷往里看一眼就好,可却被安茹瞧得连眼珠子都不敢乱动,只好支支吾吾道:“......我,我......”憋了半天,如何我都我不出来了。

      安茹瞧他时,眼内似有锐光,将他上下打量,听他支支吾吾,等了等,问:“喜欢她?”

      唐久听完,先是怔了怔,接着,脸一下飞红,明明可以否认,可他现在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在安茹的注视下,脸越来越烫,最终,仓皇逃开了。

      安茹只不过是见他有趣,便与他开了个玩笑,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反应,瞧着他逃开时的模样,安茹也是愣了愣。

      关上门,回到圆桌边坐下时,安画放下勺子,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饱了。”

      安茹瞧瞧被吃得干净的饭菜,再瞧瞧她手里拿着舍不得放的干果,温声,含着笑意:“饱了?那还拿着这干果做什么?你呀,已经吃得太多了,可不许再馋嘴了。”伸手:“把这个给娘,等晚些时候再吃,嗯?”

      安画撅着嘴,心中虽不大愿,但因向来很听话,在安茹话刚落下,便乖乖把干果放在了安茹的手里,眼睛还骨碌骨碌转着:“娘,我困了。”

      安茹笑了:“刚吃饱,这便困了,还得消消食才行。”

      安画道好,提着裙子里间外间来回跑,等到小蓝收拾了碗筷离开,她跑回安茹身边,揉揉眼睛,软着声音道:“娘,抱。”

      她撒娇,因为她喜欢待在安茹怀里,还有,她是真的困了,刚被抱入怀,闻着香味,便睡着了。

      抱着安画坐在床榻边,倚着床柱,安茹不禁想,若是一切都回到最初,那她现在应当会在哪里呢?

      安茹生于富户,家中还有一个姐姐,要比她大上三岁,在她十四岁时,姐姐十七岁,正像那时春季开着的花儿,姐姐的年纪也是像花儿一般。

      那年,母亲在千挑万选里为姐姐寻了个好夫婿,姓朱名恩,她未见过,但总听得母亲把朱恩夸得天花乱坠,有时听出了神,便想象出这样一个画面,在纷扬的梨花树下,有位男子立于树下,相貌玉树临风,紧接着,等回过神来时,脸竟不自觉微微泛红。

      从那天后,她一直想要看看姐姐的未来夫婿,直到有一日,朱恩上府拜访。

      她听后,快步到了正厅外,提着裙子要进正厅里,紧接着,又突然顿住脚,兴许是到了现在才察觉出这样是不对的,眼内闪过丝丝失落,想要转身离开,不料却被从正厅走出来的男子碰了个正着,明明未见过,但她知道这便是朱恩,和想象中的一样,连带的,周遭的书香气浅浅幽幽。

      不该看,她却看了,不该爱,她却爱了,若是一厢情愿也便罢了,但对朱恩而言,安茹是特别的,不同于她姐姐的倾国倾城,安茹像朵纯白的花,找不到任何一处瑕疵,漂亮、干净的纯纯粹粹,只是他不清楚,因为那一天,那一眼,因为他们心中都生出了本不该有的情愫,安茹的这份干净纯粹已变得浑浊不堪。

      在姐姐快要与朱恩成亲时,安茹和朱恩不见了,一天夜里,两人借着月色,离开了这个一直住着的地方。怕被家人寻着,他们不会在某个地方常住,都是待上一阵子便离开,等进入渝州城时,安茹已经十六岁,并且怀有一个月的身孕。

      这一年多,日子没有想象中那样好过,但她觉得很幸福,因为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样便足够了。

      安茹有了身孕,不易再四处奔波,朱恩想着,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们的事情或许早就被渐渐淡忘,瞧瞧这里倒也不错,便打算买一间院长久住下来,只是,这一年躲躲藏藏,钱财差不多快要用尽,也只能暂且租一个落脚的地方。看着破旧小小的院子,朱恩不禁苦笑,在家时,从来都没想过钱财的重要,到了这会终于明白了,原来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

      代写家书,原本衣食不愁的公子,开始要想着法子来聊以为生。

      看着朱恩时常受人白眼,安茹有些后悔了,她想,十四岁前,她好像没有做错过任何一件事情,但在十四岁时,她错了,而且错得相当离谱,在逃离时,她只想着自己,丝毫没有想过那个她一直最爱的姐姐,和同样也最爱她的姐姐,在看见她与朱恩不见后,会是怎样的神情......绝望,怨恨,无法原谅......她不敢想象。

      在那之后,安茹夜夜不能安然入眠,可日子还得过,三个月后,她的肚子微微隆起,正是要补的时候。

      原本带着的钱已经用空,而朱恩赚来的钱勉强只够给租。安茹不想见朱恩总是一个人躲在暗处愁眉不展,便卸了身上的首饰让朱恩拿去当了,但朱恩不肯,说不管怎样,总是会有法子的。

      第二天,朱恩瞒着安茹,出了城去了郊外,在郊外一待就待了四个时辰,浑身伤痕累累,不过好在捕着了一只野兔,想着安茹还在家中等着,便匆匆提上兔子往家返,可途中撞上了官府正在四处抓捕的要犯,算是遭了殃。

      朱恩死后,安茹日夜以泪洗面,想着死了便好,这样,什么都一了百了,只是,孩子要怎么办?

      这是她与朱恩的孩子,为了这个孩子,她不仅要苟且活着,还要回去,回到那个当初逃离开的地方,因为,她没有更好的选择,哪怕被唾弃,也得回去。

      在离开渝州前,她典当了首饰,拿着钱,出了当铺向前行,殊不知,在她进当铺时,便有人一直跟着她,见她在向人询问哪里可以雇到马车,便趁着她转入小巷,捂住她的嘴,将她扔进随后而来的马车中。

      行过东街,马车在秦楚楼后门停下,再接着,安茹被带进了秦楚楼内。

      见了安茹,鸨母只觉自个捡着了宝,高高兴兴花大价钱买下,可高兴过后,鸨母猛一瞧肚子,直呼上了当。

      本想着问人要回钱,可转面看看安茹,这样的姿色已算上等,舍不得放,便想着让她先把孩子生了,搞不好,生个女娃,也如她这般好看。

      这秦楚楼内,应当没有哪个姑娘是自愿待在这儿的,被骗来,被抢来,这些早已经司空见惯了,选择留下,也都是迫不得已。

      而现在,安茹也面临这样的迫不得已,要不,死了便好,要不,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就这样活着,苟且的活着。

      这是安茹在万念俱灰时,给自己的一个选择,最后,她选择了后者,就算用这样的方式也要苟且活下去?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了。

      这世间上,有因便有果,她选择背叛姐姐,是她种下的因,朱恩的死,是她得到的果。

      她每天,不断地用力清洗着自己,可有些东西就是干净不了,想哭,却哭不出来,不是没有眼泪,而是因为她没有资格哭泣。

      一个本就是肮脏的人,凭什么哭?

      这是对她的惩罚,她也应当要接受这样的惩罚。

      这些年,因枯萎而掉落的花瓣,因寒冷而颤抖的身体,裂开的伤口还痛着,永远失去的东西也再找不回来,可是,看着安画,安茹觉得,那些从未消失的痛,那些夜夜不能入眠的愧,在这一刻,都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能带着她离开这里,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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