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她爹有兵权》西江月暖

68、被害

　　温逸思的话就像一把尖刀，深深刺入了温柔的内心深处。
　　虽然温柔隐隐知道，为了温家与肃王好，她不能与肃王在一起。可是她还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肃王身边会有一位肃王妃，而那位名门淑女并不是她。
　　也不知宁家女外貌如何？秉性如何？又是否合肃王哥哥的心意？而皇帝老儿又有什么权力掌管别人的婚姻？

　　饶是已哭过许多回，温柔还是难以自控，房门一关，木桌已湿。
　　也不知究竟哭了多久？书香敲过几回门？沈烟又来过几回？
　　日转星移，温柔终于哭倦了，哭得心如止水了。而窗外，已是昏昏暗暗，却不过未时才过，冬日里天黑得早。
　　“姑娘，快开门，烟姨给姑娘送好吃的来了。”
　　沈烟与书香又送晚饭过来了，温柔也没什胃口，在桌上摸火折子，摸到一坨光溜溜、凉丝丝，还软乎乎的东西，还有些腥味。

　　温柔正诧异着，忽想起书香习惯把火折子放在抽屉里，便朝抽屉摸索而去。
　　“嚓”的一声，烛火挣扎了下，亮了。再来看桌上，空空如也，哪有什么软乎乎、光溜溜，还凉丝丝的东西？难道是错觉？或者是饿昏了头？
　　肚子咕噜咕噜，确实有些饿了，张张嘴，却又觉得舌尖发苦，真真一点食欲也没有。

　　温柔恹恹地冲外头喊了句“我睡了”，吹熄了烛火，脱了外衣及鞋袜，就往床上倒去。炉中一日未添松炭，早已熄灭的火都透着凉意。温柔无力的手伸向被褥，还未掀开被褥，黑暗中，几条黑影快速扑向了她，细若蚊吟的“嘶嘶”声在耳边环绕。
　　温柔本能地一个跳跃，与那些“嘶嘶”声擦肩而过，浓浓的腥气味充斥在她的四周。
　　“什么东西？”

　　温柔惊慌下，快速摸向火折子，挡路的圆墩子被撞得“砰砰”响，书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姑娘，姑娘，怎么了？”
　　“嚓嚓”几声，屋子再一次亮了，温柔倒吸一口冷气。
　　映入温柔眼帘的是几条长呼呼绿花花的东西，温柔再去看她刚躺过的那张床，只觉头皮发麻。
　　她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花花绿绿的蛇？温柔一手抓起九尺软鞭，环顾四周，被褥中、床底下、桌子底下......足有四五条花花绿绿的蛇，长的、短的、肥的、瘦的，各不相同，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啊。

　　温柔虽不识蛇，但也听军中大夫说过，那些越是花花绿绿，眼猩红的，定是剧毒无比的毒蛇。
　　她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蛇？遭受群蛇攻击的温柔，哪有机会细想，还未来得及喘气，已陷入与毒蛇的战斗中。
　　“姑娘，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快去请烟姨。”
　　......
　　书香几个急切的声音被关在门外，温柔无暇顾及。

　　九尺软鞭翩翩起舞，打在桌上，打的地上，打在木头上，打在瓷器上......如电闪雷鸣，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屋内血液四溅，蛇/尸横飞，腥臭味如罪恶般弥漫开来。
　　“柔柔，你开门。”
　　“烟姨，你等一下。”
　　“柔柔，开门。”
　　“烟姨，你别急啊，再等一下下就好了。”
　　“书香，安排人撞门。”
　　“是。”

　　温柔终于赶在门即将被撞开前，完成了一场人/蛇恶战。
　　温柔作为胜利者，快速打开窗户，又缓缓打开门，露出小半个脑袋，对着已撸袖子冲向木门的几个胖婆子抱歉一笑：“劳烦几位妈妈了，我就睡会懒觉，你们大惊小怪做什。”
　　温柔极力掩饰疲惫，却还是无法逃脱沈烟的灼灼目光。
　　“柔柔，开门。”沈烟冷冷道。

　　温柔自知瞒得过别人，也瞒不过沈烟，可想到屋内的一片狼藉，又不好大事声张，便尴尬地咳咳两声：“只准烟姨一个进来，你们都退下。”
　　书香几个虽好奇，却不敢不退。
　　温柔瞧子归苑再无他人，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狭窄的缝隙，只容沈烟一人入内。
　　当沈烟面对满屋子的血腥时，还是不免微呼出声，一股劲道自五脏六腑往外涌，她气得双手微微颤抖。

　　“柔柔，这是？”沈烟强忍住恶心，将温柔全身上下好一番检查，确定她并未被咬到，才问。
　　温柔指指半开着的窗户，两手一摊，答道：“一定是茶香这丫头忘记关窗了，才引来这许多蛇。”
　　沈烟冷哼一声。
　　温柔也知道这漏洞百出的借口，骗不了沈烟，无奈的她只得求道：“烟姨，我也不在温家长住，祖母那般疼爱我，可不要因这些小事，影响了温家的和睦。”

　　“柔柔，我可以不追究此人，但我必须知道是谁？”沈烟目光一凛，冷冷的声音入三分，“加害你！是谁？想至你于死地！”
　　“烟姨......”
　　沈烟摆手：“此事，我必亲自报官严查，你不必再管。”
　　温柔忙拖住欲唤人报官的沈烟：“烟姨准备如何查？”
　　沈烟愣了愣，随即道：“我不便出面，长孙大人与你爹交好，将请长孙大人代劳。太公主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无论凶手是温府的谁，想必她都不会姑息。”
　　“可是此事闹到官府，终归对温家声誉不好。”

　　“柔柔，你要清楚，你不仅是你，你还是你爹的命！所以，你不可以有任何意外！无论何时何地，在你爹心中，你的安危都比温家的声誉重要！”
　　“闹到官府反倒打草惊蛇。”温柔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对策，既可查出凶手，让烟姨安心，还可避免丢失温家的颜面。
　　“柔柔，你不能太心软。”
　　温柔急道：“烟姨，现在传扬出去，反倒让凶手有机会消灭证据，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引凶手自动上钩？”

　　沈烟开门的双手果然停了下来，温柔在她耳畔快速说了几句，沈烟终是同意了。
　　“也罢，就按你说的来。”

　　“蛇？”彭城太公主微微诧异。
　　一直静坐一旁的沈烟忽地插话：“蛇总不会莫名而来。”
　　彭城太公主顿了片刻，站起身来，直直走向温柔的睡房，春妈妈赶紧前去撩起帷幕。彭城太公主目光落在蛇尸上，黯淡的目光逐渐变冷，转身回了厢房。
　　“阿春，以本宫名义，加派人手去太医院请擅长解毒的太医。另，你与喜妈妈照顾柔柔，除烟姑娘外，没我的批准，谁也不准踏进这间屋子半步。”
　　“是，公主！”
　　“是！”
　　彭城太公主又微微低头，对沈烟道：“烟姑娘，请随我来。”
　　沈烟起身，温柔想跟过去，却被沈烟轻轻捏了下手心。好吧，她现在要装中毒状，只能继续哼哼唧唧了！
　　不大的暖阁内，飘散着淡淡的檀香味，彭城太公主先一步开口：“我家大郎父女二人得烟姑奶奶照料多年，老身感激不尽。这次是我的疏忽，才让柔柔遭遇危险，老身愿听烟姑娘发落。”
　　“将军将柔柔交与我，我必须保证柔柔平安健康，我必须知道是谁下置柔柔于死地！”
　　“我必严惩不贷！”
　　“如若幕后人是仆人，太公主必不会手软！如若幕后人是姨娘是谢氏，相信太公主也能公允！但若幕后人是温家子孙，太公主是否也能保证严惩不贷？”沈烟冷道。
　　沈烟越咄咄逼人，越能证明她对温柔是真心关爱，温柔自幼丧母，能得姨母如此爱护，也是上天对她的另一种弥补，彭城太公主由衷为温柔高兴。只是若这凶手真是温家人，如沈烟所说，若是仆人，她自然能狠心格杀勿论，若是姨娘与谢氏，她也定不会给二郎留情面。但，若是她的孙子孙女，她虽哀大于怒，却未必真能狠下心来。
　　彭城太公主微微迟疑，良久后，方缓缓道：“如若是我温家子孙，残害手足，卑鄙歹毒，更不可轻饶。“
　　“好！柔柔没信错她的祖母！也不枉她在险些丧命之际，依然顾及温家的声誉。“沈烟淡淡一笑，这才将温柔的计划说出来。
　　彭城太公主听后，既欣慰，又愧疚。欣慰于柔柔远比她想的更聪慧，能顾全大局，还有勇有谋。愧疚的是，柔柔才回家，就遭受此灾难，她这个做祖母的有何颜面见柔柔，又有何颜面见长子。
　　“我现在就让人安排，太医那边，我也会亲自交待，此事，定不会寒了我孙女与烟姑娘的心。“
　　“柔柔有如此疼爱她的祖母，是她的福气。“
　　“长子父女有烟姑娘，更是我温家之幸。“彭城太公主垂首道。
　　沈烟闪身避开，略微迟疑，方欠身道：“阿烟避于温家，多谢太公主照拂。“
　　“烟姑娘客气了，老身虽年迈无用，但保烟姑娘一方净土还是成的，烟姑娘安心住着。“思及沈嫣的前半生，彭城太公主也是无限感慨。
　　“烟”本为“嫣”，寓意嫣然美丽，而命运给予她的却是“如烟如尘，随风消逝”。
　　沈嫣陡然“去世”之事，沈家虽瞒得紧，世上却无不透风的墙，彭城太公主大致也能猜出个一二。
　　庶女难为啊！彭城太公主心下不忍，诚道，“虽说善恶终有报，但世间许多事也不尽然。烟姑娘若有用得着老身的，无需多顾及。“
　　沈烟低垂的头缓缓抬起，如秋霜般清冷的目光充满讶异，怔怔地看着彭城太公主。
　　彭城太公主缓步走至沈烟身旁，如一位慈祥的长辈对晚辈那般，柔声道：“你与柔柔父女相伴多年，在我心中，与温家人无异。你与逸思同年，如若你愿意，我愿亲自为你寻一位相貌品性俱佳的好郎君，再备上丰厚嫁妆，由你温家两位兄长，亲自送你出嫁。到得你暮年时，还有柔柔与夫家子孙孝顺你。”
　　彭城太公主语调柔和，沈烟却已泪如雨下，太公主所言，曾是她最梦寐以求的人生啊！然而，这一切都被毁了，毁在了她的手中！
　　光辉散尽，暗黑再度席卷而来，彭城太公主无奈地摇摇头：“各人皆有命数，你的命，你自己做主。”
　　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沈烟微阂眼，扬起脖子：“此生再无它愿，唯有生母含冤而死一事，令我惶惶不可终日，了结此事，我当青灯古佛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