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她爹有兵权》西江月暖

43、皇帝老儿

　　喜妈妈和花香茶香早已收拾妥当，便开始着手收拾起温柔来，从更衣沐浴到温香，每一个步骤都做得比在温家更到位，许是怕丢温家的脸，一个个比寻常更谨慎仔细，只是这可苦了温柔。□□的她被四双眼睛盯着沐浴，那滋味就跟青蛙被剥了皮扔锅里爆炒一样尴尬，而且书香和茶香两个人还坚持替她洗身子，洗得温柔一身鸡皮疙瘩。
　　再低头看着浴桶里洒满的鲜花，红的黄的......好像一锅蛋花汤啊，温柔真的是无比尴尬。
　　热水这么一泡，温柔的睡意就上来了，被子一盖，就迷迷糊糊了，谁知道才倒下去，就被沈知这个臭丫头活生生地从被子里拖了出来。
　　“那个知妹妹啊，夜黑风高，该就寝了啊。”温柔肉手拍着一嘴，哈欠连天。

　　沈知却精神抖擞道：“才戌时中，还早着咧。”
　　温柔慢悠悠地瞥了眼漏刻，揉了揉腥红的双眼，无比绝望道：“我好困啊，外祖母说明日还要早起进宫咧。”
　　沈知这才放温柔躺下，看她实在是无精打采，便拖着温柔的手撒娇道：“好姐姐，再陪我说会儿话嘛，咱们边睡边聊嘛。”
　　温柔闭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幽幽道：“食不言寝不语！”
　　沈知气厥，恨恨地抓起被子，和温柔并肩躺着。
　　四周一片安静，沈知翻了个身，盯着温柔紧闭的双眼，自顾自地说起话儿来了。
　　“柔姐姐，你说我明天进宫穿啥好呢？”
　　“柔姐姐，你说明天皇上会来吗？皇上若来，大姐姐一定会很高兴。”
　　“柔姐姐，你猜大姐姐明天会赏我们什么？上次我看中了大姐姐的一对耳环，据宫女说是皇上送的，我没好意思要。”
　　......

　　沈知这只小蜜蜂一直在她耳边“嗡嗡嗡”地叫，温柔睡意越来越浓，只偶尔“嗯嗯喔喔啊啊哇哇”地应付几声。
　　说了足有一刻钟，沈知终于说累了，温柔以为终于可以清静清静了，谁知沈知临睡前还蹦出一句让温柔魂儿都要颤抖的话。
　　“府里后日还要办柔姐姐的大宴咧，估计到时候全京城的名门贵女斗会来，是要早点睡好养足精神。”
　　这回轮到温柔精神抖擞了。
　　“什么，什么大宴？”

　　“就是宴席啊，京城谁家有喜事都会办宴席哩。”沈知打了个哈欠，打趣道，“祖母说要把你介绍给全京城的名门认识咧，说不定到时候某家夫人看中你，要讨你做媳妇咧。”
　　温柔一头雾水：“可是大家都已经认识我了啊，我祖母才给办的宴席啊。”
　　“你祖母办了宴，我祖母自然也要办，而且铁定要办得比你祖母的更热闹更大排场。”沈知笑眯眯地合上眼，留着温柔傻愣愣地坐着。

　　这一夜温柔睡得非常糟糕，沈知的房间就像个大蒸炉，床上垫了厚厚的两床锦被不说，上面还盖了一床锦被，外加一张兔皮做的毯子。温柔觉得自己被一堆被子捂着，就像一锅黄焖鸡，怎么睡怎么难受，整得晚上还连做了几场噩梦。
　　“平城人可真怕冷啊！”温柔对着烧了一整夜的碳炉，无比感慨，“今晚打死都不能和沈知睡了，可热坏我了。”
　　刚端着热茶进屋的喜妈妈闻言放下盘子，轻轻摸了摸温柔的手，见暖得如同一只雪狗儿，才笑道：“姑娘随大将军，天生的热体质，确实用不着这些个暖炉子。”
　　温柔十分赞同地点点头：“是啊，凉州可比平城冷多了，阿爹和军营里的将士们，每天都要在雪地里练兵，可从来都不用暖炉。”
　　“大将军以前大雪天也不穿裘的，还敢站在雪地里用冷水沐浴，是平城第一勇士。”喜妈妈想起心心念念的大公子温逸行，不禁面上一红，悄悄垂下了头，忙指挥书香替温柔装扮，“可快些，还要给沈太夫人请安咧，去晚了可不好。”

　　“知道了，妈妈。”书香笑嘻嘻地自首饰盒取出一只用“蓝耳翠鸟”羽毛制成的玉簪，轻轻插入温柔的发髻，又取出一对玉兔形状的明月珰，分别穿入温柔左右两只耳朵。
　　“咱家姑娘长得可不输人，只脸上的肤色暗了些，待用羊奶敷上两个月，定是个大美人儿。”书香边瞧着温柔那张被北风吹得略显干涩的脸蛋，边取出温热的羊奶，一点点轻轻拍进温柔的肌肤，随后又自木箱子里翻出一盒玉肌膏，在温柔面上抹匀，温柔原本略显黯淡的脸瞬间变得白净亮澈起来。
　　“姑娘的眉眼与大将军可真像。”喜妈妈打开胭脂盒，小心翼翼地抹在温柔脸颊。
　　“像吗？”温柔对着镜子端详了半响，瘪瘪嘴，不乐意道，“我才不要生得像阿爹咧，阿爹那么丑，胡子一大把。”
　　“姑娘可比大将军会说，这就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
　　一主四仆正说笑着，沈知已前来招呼温柔同去与沈太夫人请安了。

　　沈家请安的阵仗比温家要大很多，气氛也要生硬许多。满屋的公子小姐，除却已出仕的沈问外，其余皆一一按嫡庶长幼的顺序排列着，上自接近弱冠之年的沈安，下至刚学走路的沈易，没有一个人出声，无一不是毕恭毕敬地行礼。
　　温柔的礼仪还不是很规范，在一干人中尤显扎眼。
　　请完安后，除了扶风郡主，其余众人皆去了外室玩耍，沈太夫人见温柔气色不佳，料定睡得不够好，便让温柔在暖阁的暖榻上歇会儿。
　　沈太夫人的暖阁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暖”阁，“暖”榻下不知是灌了热水还是烧了碳，再铺上厚厚的褥子。暖阁中央立着两个大暖炉，两缕细细的白烟轻飘飘地飘向门缝处，靠右的角落还有放着一个铜制的香炉，安神香的味儿熏得温柔怪难受，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又不想起来，只睁着眼数床顶上的鸟爪，外间沈太夫人与扶风郡主两婆媳的对话清晰入耳。

　　扶风郡主先是有条不紊地说了今日进宫各项安排，而后又将后日宴席诸事细细说了遍。
　　隔了会儿，便听沈太夫人问道：“宴请的请柬都送妥了？”

　　“除文府、温府及谢府外，都送了，因弟媳与易家二夫人是表姐妹，便也给易家二房送了帖子，估摸着易二夫人会与往年一样，借病推辞。”扶风郡主声音淡然，“婆母欲携温柔拜访平城各大家之事，也办妥帖了，先去与沈家交好的各府，其次是各世家，再尔后是有些来往的府第......按一天拜访三家计划，约摸着需十余日。”
　　扶风郡主还在继续说去哪家备哪些礼品，温柔已经瘫软在暖榻上了。
　　她的个亲娘啊！居然沈太夫人还计划领着她一家家去拜访！联系温沈两家大肆操办宴席之事，温柔只略一思索就明了，这拜访之事就是沈太夫人的第二招啊，这一家家跑下来，谁不知道她温柔是沈家人哪！
　　这事说到底，还是她的归属问题！沈太夫人并不想把亡女的遗孤交给温家。

　　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像只孔雀一样，被沈太夫人拎着挨家挨户宣示主权，温柔真是对整个平城都快要绝望了。毫无兴致的她一路上都是愁眉苦脸，叽叽喳喳的沈知还以为她是因为没见过世面而紧张了，非常体贴地说了许多皇宫的好来安慰她。
　　就是带着这种惆怅的心情，再一次踏入沈太后的福宁宫，也第一次见到了她的大表姐贵嫔娘娘沈婧。
　　沈婧年纪本不大，看起来却十分沉稳，虽不算极为艳丽的容颜，却生得十分端庄大气。温柔虽只与她打了个照面，略说了几句话，却能从沈贵嫔的言谈举止中感觉到非常强烈的细致与谨慎。再看沈贵嫔一颦一蹙所流露出来的神态，倒不怎么肖扶风郡主，反而与沈太后极相似，俨然就是年轻版的沈太后。

　　温柔退出福宁宫时，脑中忽地冒出了一个神奇的想法：莫不是沈家每一代都会刻意培养一位端正大方的女儿，以冲击皇后之位？不对，不只是沈家，是各世家吧！温柔想起先皇后宫就有易、文、谢及沈家的人，现在的宣帝后宫依然有文、谢、沈及温家的人，可见这些世家每一代都会送贵女入宫，以稳固家族地位。
　　那这些女子自然是从小接受调教，学习诗书礼乐和驭人理事，也学习勾心斗角和争风吃醋，真是可悲可叹也！
　　再看看常山长公主和沈知说一句话要想三遍的样子，温柔很庆幸温逸行和沈蓉把她带到凉州，让她自由成长。由温家女儿变成了温大将军的女儿，这是阿爹和娘亲赠给她最厚重的礼物啊。

　　正走神的温柔忽被沈知拍了拍肩膀，常山长公主好奇道：“温家表妹想什么这么出神呢？”
　　回过神来的温柔，露了个狡黠的笑容：“想今天中午吃什么咧！知妹妹老说宫里的点心如何好吃，说的我都馋死了。”
　　常山长公主笑了，一手掩嘴，一手轻轻戳了戳温柔，笑道：“你个小馋猫。”
　　“我在凉州哪吃的到这些好东西，跟你们说凉州可惨了，天天大饼就咸菜，好不容易来了宫里，自然得好好补一补啦。”温柔厚着脸皮继续胡说八道。

　　沈知和常山长公主则无比同情，尤其是常山长公主一副要尽地主之谊，将皇宫里的美味佳肴，琼浆玉露.....通通都搬出来给温柔大补好补一番。
　　整日孤孤单单闷在宫里的常山长公主和天天窝在家里的沈知，从退出福宁宫那一刻开始，就没停过，叽叽喳喳活像一对小麻雀。一路从福宁宫说到了御花园，话题还依旧是今日谁府上办了什么宴？现今市面上流行什么花式？谁家公子要娶亲？谁家小姐要嫁人……
　　温柔时不时插两句嘴，以力证她有在认真听公主和沈知讲话。当然，她的心早就飘远了，不由自主地皇帝老儿的马场和大草原，就心痒痒。

　　不知道皇帝老儿现在在哪干啥呢？温柔还想找皇帝老儿谈点事咧！温柔东张西望看了一圈，大概瞄准了昭阳殿的方向，正琢磨找个什么借口去一趟之际，一道闪眼的明黄色从远处的蔷薇丛前缓缓飘过，正向着福宁宫方向而来。
　　想什么来什么，哇，真是老天助她也！温柔张嘴就喊了出来：“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