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她爹有兵权》西江月暖

42、沈问

　　那日，文三娘不知因何动怒，亲自动手处罚下人，那下人也是个不怕死的，不仅顶嘴还回了手。这一推搡之下，便动了胎气，大吼大叫了三天，终于产下一名男婴。
　　文家大喜，当时还是皇后的文太皇太后，亲自向高祖请旨册封文三娘为太子妃。
　　然而，早产的孩子极难养活，即使是被整个太医院精心伺候的皇长孙，也没能活到第三天，这册封太子妃之事便就此搁置。
　　半月后，易三娘终于成功诞下一名男婴。

　　此后两年，易三娘和文三娘又各自生下一名女婴，直至第三年，文三娘才生下太祖的第四位皇子，不久，高祖驾崩，太祖登基，文、易两家倾尽全力争夺皇后及太子之位。最终太祖力排众议，坚持立了易良娣为皇后，文良娣为贵妃，易皇后所生的二皇子为太子，文贵妃所生的四皇子为赵郡王，已过世的皇长子被追封为殇太子。

　　“具体其中详情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后来赵郡王因疫而亡，没过几个月文贵妃也过世了。”沈知压低声音道。
　　温柔抚着颤抖的小心肝，大气也不敢出，沈知叹了声，接着又道：“没过几年，又发生了东宫之乱，太子与易皇后自杀身亡，易家两兄弟连同已成年的易家长孙易敬之，皆因谋反罪被处死。”
　　“听说因易司空乃开国元老，为大魏做出过诸多贡献，才没有满门抄斩，只不过在这一场大乱中，易大夫人自尽了，易太夫人连丧两子一女，悲痛万分，不久也病故了。”沈知说起这些事也是一脸感慨，虽说女儿家多不过问时事，可她们身为世家女，生下来就与家族命运息息相关，又怎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一个家族承受多少荣耀，便要承受多少风险，荣耀与深渊，也不过是转眼间的事。
　　接着，沈知又说了些易冉之的故事，大致是这孩子出生便满腹经纶，太祖和文皇后对这位易家少儿郎也极尽宠爱。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天下闻名的天才，却历经家族兴衰，东宫之乱不到两年，易六郎又出了事，便是易冉之直闯朝阳殿，与群臣相辩，洗刷了易六郎的冤情，夺回了易六郎的遗体。自此后，因易家再无成年男子，文易两家之争才算正式结束。

　　温柔微眯的眼前，浮现出易冉之那张朝气蓬勃的脸，一举一动间流露出的自信飞扬，仿若雨后春笋，势如破竹，又似七月流火，灼灼其华。
　　这个易冉之确实令她刮目相看啊。

　　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温柔，正感慨着，沈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掀开车帘，指着远方的小山坡，轻轻道：“到了，蓉姑母就葬的那。”
　　越来越薄的日光照耀着那片山，一片枯黄中间，隐约可见一块黄色的山包凸起，虽知这只是母亲沈蓉的衣冠冢，温柔还是无法自控地难过起来，又似有水汽自胸口上涌，使得她的双眼无比干涩。
　　跟随者沈问优雅的步伐，温柔一点点往上爬，四周无比安静，只偶尔听得几只乌鸦的嘶鸣，沈知似乎想缓解下气氛，可她几次张嘴，都没找到合适的话语。
　　到得坟前，沈问与沈知先行了祭拜之礼，便退到了路口，留了书香与沈家一个婆子伺候温柔祭拜事宜。

　　温柔先是恭恭敬敬地给母亲的衣冠冢磕了三个头，又将一些漆过的假金元宝和纸糊的丫鬟小厮都一一烧尽了，浓烟一重一重又一重，熏得半个山头都是雾霭朦胧。
　　在凉州时，每逢初一十五，烟姨都要蒸上几叠精致的小点心，带着温柔去沈蓉坟前祭拜，温逸言未出征时，也会烫上一壶酒，再摘一大捧鲜花同去，这些个纸糊的金银珠宝之类，他们倒从未带过。
　　“平城的习俗果然与凉州不一般！”温柔揉揉被烟熏得眼泪横流的眼睛，呢喃了句，不远处，沈问与沈知兄妹二人正聊着。

　　“大哥，大姐姐明日生辰，我随母亲一道进宫，大哥哥下朝后也一起来呗，大姐姐上回还说有好久未见过大哥了。”
　　“明日怕是下朝的晚，自从陛下罢了刘中尉的官后，文家就未停歇过，再说外男哪能随便入后宫，你将我给贵嫔娘娘备的生辰礼带到即好。”沈问双手负于身后，翩翩身躯略显沉重，文家一党整日寻沈家的茬，两党在朝堂斗得死去活来，他这个沈家长孙自也没什好日子过。
　　沈知点点头，又轻声安慰道：“大哥别太忧心，祖母说了太皇太后年岁渐长，文家没多久可威风了。”
　　尽管沈知声音压得极低，还是得了沈问一句训：“知妹妹这话可说不得，被母亲听见了，又得罚你了。”

　　“大哥放心啦，这里有没旁人。对了，前些日子听祖母和二婶说要给大哥说门亲事，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要做我嫂子。”
　　沈知笑嘻嘻地说着，沈问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跪在坟前的温柔，目光略有迟疑。
　　“我原本以为是公主表姐咧。”沈知语气中似有些气馁，又有些高兴，“不过，母亲说公主表姐身份尊贵，未必适合大哥。”
　　“知妹妹，公主表妹乃金枝玉叶，可不得胡说。”沈问低低说了句，目光转了转，又落在温柔背影上，沈知自知说错话，忙缩了嘴。
　　沈知顺着沈问的目光，也看向了温柔，忽地叹道：“我倒希望大哥能娶一位像柔姐姐一样的大嫂。”
　　“为何？”沈问征了征。

　　沈知偏着脑袋想了会儿，轻声道：“柔姐姐和我们这些世家贵女不一样，没有那么多规矩和城府，也不像我们一样畏手畏脚，我听二叔说现在连文玉驹和宝世子两大魔王遇到柔姐姐，都得避让三尺。”
　　“你还小，不懂。”沈问爱怜地看着最宠爱的妹妹，轻笑着解释道，“以我们沈家今时今日的地位，鲁莽之人可做不好沈家长孙媳，必须要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能长袖善舞，别人避着温家表妹也不过是因她姓温，至于......”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温家表妹的威风还有多久？别人兴许不知，而他却是能预料到的。

　　三个月前，在御书房，陛下那番暗含深意的话......还有越传越盛的肃王招兵买马之事.....温家表妹怕是凶多吉少了！
　　定是祖母想保住蓉姑母的遗孤，才急于让温柔成为沈家人吧！沈问摇摇头，祖母啊祖母。就算祖父同意温家表妹入沈家，以陛下多疑的性子，也不可能同意沈温两家结亲吧。
　　想到这，沈问忽觉得轻松了许多，再看向温柔的眼神也温柔了很多。

　　那一厢温柔已接过书香递来的荷锄，一点点除去坟头的杂草，又对着一座空坟磕了几个头后，这一场祭拜才算结束。

　　回到沈府时，已近黄昏，晚饭摆在沈太宰和沈太夫人所居住的观止园，照例设了内外两桌。和中午不同，这一顿，温柔可没好意思坐到沈太夫人身侧，在扶风郡主的示意下，沈妤往后挪了个位子，温柔便坐在了沈知和沈妤姐妹中间，对面则坐着尹氏和二房几名子女。
　　饭间，依然是尹氏负责活跃气氛，沈知和沈黛负责陪沈太夫人说说笑笑，年纪最小的沈好负责卖萌，而温柔则负责解答沈好诸如“凉州人洗不洗澡、凉州的小孩子爱不爱睡懒觉”等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饭毕，沈老太夫人又留着温柔问话，大致是问些：沈蓉在凉州过得可好？去世前可痛苦？临终前可有什遗愿？
　　温柔都一一作答。
　　“回外祖母，娘亲过世时，我年纪尚小，许多事都记不得了，听阿爹和烟姨说娘亲染了风寒，只几日便不省人事了，没遭受多少痛苦。”
　　“总算老天有眼，没让二娘遭受多少折磨。”沈老太夫人倒在榻上，哭得双肩颤抖。
　　“听凉州百姓说母亲生前很喜欢骑着马儿奔驰在草原，军营里的将士们也都说娘亲很喜欢凉州，经常穿戴着凉州的服饰，参加凉州民间的大小盛会。我想娘亲在凉州的那几年一定过得很开心。”
　　听说沈蓉在凉州过得开心，沈太夫人稍稍宽心。

　　“听说娘亲去世前最放心不下的不是我，也不是阿爹，而是远在千里外的年迈父母。”温柔顿了顿，转而叹道，“我想母亲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让沈家和温家摒弃前嫌，握手言欢。”
　　温柔这话一出，屋内顿时冷了下来，沈太宰轻叹了叹，便起身去了书房，沈太夫人望着丈夫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良久，才回过神来，令侍女进屋伺候她洗漱，又简单交代了温柔几句明日进宫当注意的事宜，便令婆子领着温柔和书香去了沈知所在的妙园。
　　沈知所在的妙园倒不大，晚上也看不出大概模样，温柔直接进了主屋，早已洗漱完毕的沈知，正被一众婆子丫头簇拥着喝安神茶。见温柔来了，沈知立马弃了茶杯，非缠着温柔和她同睡，温柔自幼一个人睡惯了，极不情愿与沈知同睡，最终拗不过沈知浆糊一样黏着，只得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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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节因发布的时候出现了错乱，后面有几段又重复了，蜜汁尴尬啊，已更正，并且多补了些字数。
实在抱歉啊，我有点粗大条，经常干出这等蠢事，还要别人提醒才能发觉。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