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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嫡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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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柔可是时时刻刻都想念着烟姨,吃饭想,走路想,睡觉想……可祖母老抓着我做这做那,烟姨可不能冤枉柔柔。”
温柔半蹲做沈烟右侧,双手捧脸,扮乖巧状,眼尖的茶香快速搬了个杌子过来,塞在温柔屁/股下,书香还在杌子上垫了层褥子。
温柔感叹:不愧是鸿福堂训出来的丫头,可谓是体贴至极了。
“听说烟姨初来平城,又担心姑娘的安危,一直都睡不太安稳。眼下姑娘安然归来,烟姨就放心了,姑娘陪烟姨说会儿话,我和茶香去煮点安神茶来。”
“还是书香周到又体贴,有你们照顾烟姨,我可放心多了。”
“为主子分忧,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事,姑娘可别跟我们客气了。”
书香利落地往火盆里加了点碳,又将后窗打开了半边,让碳火的气味散发出去。做完这一溜子事,书香才带着茶香出门。
少了书香几个,屋内瞬间就冷清了下来,傻乎乎的银翘坐在角落里掰手指头。
四周一如既往的寂静。
隔了会儿,温柔没话找话:“烟姨啊,祖母明日要给我办宴席,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烟姨陪我一起好不好?”
沈烟没有说话,这时,喜妈妈与花香端着姜汤进来了。
“姑娘上午淋了雨,再喝碗姜汤吧。”
温柔也不忍心看小花香一直举着,虽然极不喜食辛辣,却还是捏着鼻子,一口闷了。
温柔伸出了舌头,啧啧道:“太辣了,比药好不了几分。”
“大公子也不爱吃辛辣的。”喜妈妈将一件厚衣服批在温柔肩上。
“所以,我才是我爹的亲闺女嘛!”温柔笑嘻嘻道。
“姑娘确实与大公子很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般。”喜妈妈拿帕子,替温柔擦了擦嘴角,又笑道,“大公子最怕的是喝药。每次大夫熬的药,大公子都要偷偷倒掉,有几次被太公主发现了,硬灌了碗极苦的田七,苦得大公子三天都没肯出门。”
喜妈妈一回忆起与温逸言有关的点点滴滴,就会情不自禁地脸红,如桃花般娇艳的笑容在嘴角绽放,沈烟知道那是少女怀春才会有的娇羞。
温逸言差不多有十年未回过平城了,这个喜妈妈还能将过去的点滴记得如此清楚,对温逸言的喜欢怕是不止一点点。
只可惜啊,温逸言的人与心都全给了沈蓉,此生,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能入温逸言的眼了。
沈烟看喜妈妈的眼神,同看书香等人不一样,这……
难道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么?
谢氏同柳姨娘为争夺温逸行的宠爱,天天斗得你死我活。说起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温柔就觉得恐怖,赶紧转移话题:“烟姨,明天陪我宴客好不好嘛!”
沈烟转了转脖子,扫了眼温柔身后的喜妈妈和花香,又回过头来,平静地望着温柔。那眼神比白水还要淡却几分,温柔却是能从中读出重要内容,忙道:“从凉州到平城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多日,想必烟姨一定累得很,还是再休息几日吧。”
说完,温柔又去看银翘:”银翘陪我去也一样。”
温柔本希望银翘能捧捧场,谁知傻乎乎的小银翘一如既往地傻。愣过之后的小银翘,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好吧,刀山火海,也只能她一个人走了。
温柔只能自己给自己圆场:“就见几个人而已,有什子好怕的,银翘还是留在屋里陪烟姨好了。”
端着安神茶进屋的书香,瞧到这一幕,颇无奈地摇摇头:这烟姨和银翘都不像是大户人家训练出来的丫鬟,估计也不怎么得力。虽然她们二人自幼陪伴姑娘长大,可不得力,总不能委以重任,再亲切也只能陪着说说话而已,姑娘院里大大小小的差事,还得靠她自己及喜妈妈几个。
姑娘身边既然无得力之人,那只需她们多尽心侍奉,日后定是大有前程的,再不济也能做个管事妈妈。
想到这,书香仿佛黑夜中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心中大喜,又立即与茶香等人去为温柔准备热水沐浴。
温柔又陪沈烟坐了会儿,叽叽咕咕地讲了一堆这几日的所见所闻。沈烟偶尔嗯几声,而银翘则一直傻乎乎地坐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听,还是没在听。
温柔估摸着银翘可能还不太习惯温府的生活,除了等待,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银翘天生胆小又认生,自温逸言将她从战场捡回来到现在,她一直生活在将军府方圆十里内,连人多点的街道都害怕去。
其实,以前的银翘只是胆小认生而已,做事情还是比较麻利的,只是后来被阮煜狠狠吓过几次,人就渐渐变得呆乎乎了。
说起银翘变傻这事来,阮煜迄今很后悔,而作为帮凶的温柔,每每面对银翘时,都是深深的愧疚。
还记得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凉州城刚结束了一场残酷的战役。那场战争十分惨烈,凉州城外横尸遍野,血流成河,连将军府都遭到了偷袭,刹那间死了好几名仆从。
阮昱从刀尖下救回了银翘,可银翘却受了不少惊吓,还有点疑神疑鬼,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有鬼了。
再加上凉州城外主战场死了太多人,尸/体安葬不及时,本就有些阴森森,又时常有道士去城外替亡者喊魂。于是,那段日子,凉州城就有些闹鬼,每日太阳还没下山,百姓就纷纷闭门不出了。
而温柔与阮昱早见惯了生死,自然不会信鬼魂之说。那时年少又顽劣,不仅不觉得难过和害怕,反而还总觉得捉鬼也很有趣。
那一日,闲的发慌的阮煜,不知从哪整来两套黑白无常的衣服,带着温柔半夜穿梭在凉州城内,挨家挨户敲门,吓得到处都是连连的惊叫声。
因着温柔说银翘是个极胆小的丫头,阮煜便提议去吓吓银翘,好看看银翘到底有多胆小?温柔也跟着一起去看热闹。
然而,这一番折腾后的结果是:阮煜被温逸言打得三天下不了床,温柔抄了整整半个月的《孙子兵法》,而银翘自那一次重大惊吓后,接连两个月都说不出半个字来。
后来,阮煜和温柔费尽心思赎罪,每日变着法儿解释“那不是真的白无常黑无常,而是他们二人故意扮的”,然而银翘始终都认为黑白无常要来割她都舌头。
隔了小半年,银翘才微有好转,但原本就寡言寡语的她,逐渐变成了半个哑巴,轻易不会开口。
总之,说她是哑巴吧,她又吐字清晰,说她不是哑巴吧,哑巴至少还会“啊啊啊”“哎哎哎”几声,而银翘......
罢了罢了,这事终归是她罪孽太深重。
温柔扶着额头回屋,沐浴洗漱,又让书香撤掉屋子里的几个大暖炉,推开窗户,然后一头栽进软乎乎的被褥里。
寒气渗入屋子,倒极为舒适,许是实在太累了,温柔这一夜竟到天明。
第二日清晨给老太太请完安后,因尚未到早饭时间,温柔一夜好眠,正精神抖擞着,便在园子里闲逛起来。
东掰几根草,西折几朵花,书香虽心疼这满园子的名贵花草,却是不敢说出口。
温柔瞧不得书香这幅被人打了几巴掌的皱眉模样,便借口让她回去取个东□□自踏入一名为“观鱼水榭”撮角亭子。
随手抓了一把鱼食往锦鲤池里一扔,一尾尾小锦鲤全都围了过来,争相抢食,刺金色的、梅红色的、宝蓝色的......在碧水中恣意地扑腾着。
正沉醉美景无法自拔时,温柔就听到一阵尖锐的吵架声,是从“栗景桥”上传过来的。温柔看那桥也不窄啊,过两个人是一点困难都没有,至于吵架么?
好奇心促使她竖起耳朵来,这就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
“贱人就喜欢做些偷鸡摸狗的事,难怪再有本事也只能做个姨娘。”
说这句话的是温婉,也就是她那贤淑大方的三姐姐。
温柔远远瞧着热闹,大致听出温婉话里暗指:昨日祠堂供奉的蜜桔出事,乃柳姨娘所为。
而站在她对面,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则是温雅。
温柔想起刚来温府的第一晚,温雅抢座位时的超强战斗力,这就绝对是一场好戏!
果然,温雅并没有令她失望,小小的身躯,蕴含着大能量。
“也总比某只披着金丝雀毛的麻雀好,我姨娘再不济也是个贵妾。某只陪房养的麻雀,再怎么贴着夫人的金窝,也长不出凤凰的羽毛来。再怎么以嫡女自居,也别忘了,”温雅捂着嘴,一声娇笑,“姐姐你可真不是从夫人肚皮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