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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将军回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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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云龙将军归还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次平定西域告捷,朝中上下都认为是一件大喜事,虽说今年也预备了几件大事,但将军归还还是要大肆庆祝一番。
何况这次,史龙云不仅平定了西域,还带回了大量的西域珍宝和奴隶,而且作为四夷臣服的象征,战败的西域小国,或是国君亲自来朝,或是将自己的儿女中挑出合适的送来天朝,于是返朝的大军又多了许多华衣锦服的随行者。
这事情一下子就成为了京城最大的话题,就连朝中的储位之争也被暂时遗忘了。全城都在快乐的传说着史将军是怎样英勇杀敌,或是又怎样的不费一兵一卒就赚得城池。还有回朝的军队带回来的珍宝与尊贵的客人们,都让中原天朝的虚荣心到达了极点。
朝中诸臣则是在大费周章的准备欢迎仪式,但因为皇帝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所有的仪式都会由定王代为主持,这更加表明皇上立定王为太子的决心。于是朝中和宫里都已经明白了,几乎每一个人都在有意无意间逢迎着定王。
定王平并不是太过忙碌,大部分的事情有各部代劳,他只需记住各个仪式的理解和步骤,将文章念熟,自然也没有什么大事。
即使离史云龙正式入朝还有一天,定王平也是依旧依例来宫中请安,又与阿兰珠在御花园里就迎接仪式先聊了起来。
“这次的仪式倒是全由小王主持。”
“那自然是好。若是将来你继承了皇位,天下人都会过得好一点,尤其是宁王,皇上对他太过刻薄,只望你日后登位,不要违背你的诺言。”
“公主怎么可以不相信我们王爷?王爷宅心仁厚,众人皆知,小可也觉得会派在王爷身边当差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可为主子骄傲了。”
关于小可的事,阿兰珠也已经从女人的闲话中了解了。
小可的家中贫苦,父亲因为劳累过度早早去世,母亲因为家中的重担积劳成疾。他上面的一个哥哥未成年就死了,下面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正是这样的艰难,他来宫中当差,卖身的银钱就大半都给母亲看病耗光了。幸好这些年他混得不错,跟的又是宅心仁厚的定王。定王对他家中的事也是了解,所以时常会赏他些零钱和零碎的小物件,而且他跟的是定王,时常会有些油水,小可就把这些钱大半都给了家里,可惜依旧是杯水车薪。
现在,他的妹妹在街上买花补贴家用,两个弟弟不过车轮高,居然就会劈柴挑水。不过在宫中当差也有好处,自他在宫中后,地方上的恶霸都对他们家客气了许多,也没了高利贷。只是小可身为贱奴,做人却是清白,从不许家人以自己主子的名义出去招摇,连自己在宫中也只是收些例钱,自然他的家人过得是清苦的日子,难怪连定王也有时会派人给他家中送些柴米。
也是,好人家的孩子又怎会来这里?
阿兰珠想起了刘公公,以刘公公的言谈举止,他似乎不像个一般的太监。
虽然,他是处处低调,但他的身上有着天生的书卷气和与太监格格不入的贵族气派,再想到云轲的话,只怕刘公公也是有来头的。
想到便说是阿兰珠一向的习惯,但定王的答案却叫她真的惊呆了。
“你终于还是发现了,刘公公其实也是个可怜人,以他的才学,足以位居六部九卿,可惜时运不济,才教他不得不在宫中操此贱役。”
“刘公公的全名叫刘思远,是本朝第一武将世家的后代,可是传到他父亲一代时,因为不小心,就卷进了一桩牵连甚广的冤案中,亲戚受累,家产抄没,全家人也是险些处斩。幸好当时先皇对宁贵妃母子很是宠爱,而小皇子又与刘家的两个儿子是从小的玩伴,便在先皇面前为他们求情,终于保住了他们一家的性命。后来,刘家的两个儿子,刘思远和他的哥哥刘思忧,都是有心报国,两人发奋努力,刘思远从文,刘思忧习武,原就要他们兄弟文武全才,为国效力。”
“但世事从来由命不由人,刘思远到了二十多岁就进京赶考,他文采出众,成了头名,本应立即录用,却因为他是犯官之后,名字记在册上,他又没有钱活动,自然就被扔在一边,两年来一直没有想起,据说那时他是借住在宁王府,与宁王夫妇很是合拍。”
“原本宁王夫妇也是有意为他活动一下的,谁知那时的刘思远还没有看穿世事,性格强硬,不可花钱活动,也不许别人为他活动。偏在这时刘思忧也犯了事,其实也是件冤案,宁王叔前去救他,不想还是晚了一步,只带回他的儿子刘轲。宁王叔对这孩子极好,那时安弟也是才出生不久,就有意将两个孩子一起养大。”
“但这事却叫刘思远心灰意冷了,他觉得自己即使侥幸出仕,也未必会有大作为。当然真相是什么,我们无从知晓,只知他进了宫,王叔利用自己的关系,把他调到御书房侍读。他本就是状元之才,很快就脱颖而出,成为皇上的心腹。但世人对他的行为却是褒贬不一,有人是羡慕他,也有人认为他侮辱了文人。我只听说他的侄儿因为这事就与他断了往来,后来王叔出事,他侄儿就失踪,十五年来一直再也没有消息。”
原来如此。
阿兰珠终于明白了。
云轲就是刘轲,他是刘公公唯一的亲人了,所以刘公公才会处处护着他。刘公公因为他不可明言的思考进宫为奴,但云轲却是认定自己的叔叔是个无耻的人,就自己改了姓氏,再也不原谅叔叔。
难怪云轲会对白云无比忠诚,宁王叔是刘家的大恩人,救过刘家两次,以中原人的思考,云轲会对宁王府一家以死相报也不奇怪。只怕云轲对白云就已经是死心塌地,就是白云叫他死,他也会依白云的意思去死的。
在阿诺的事的时候,白云说过的话她也终于理解了。自己对阿诺有救命之恩,所以阿诺就对自己忠心不二。宁王府对刘家有救命之恩,云轲也是对白云忠贞不二。云轲将自己与阿诺的经历重叠,所以才会为救阿诺的事帮忙,甚至会想到已经没有往来的叔叔。
“不说了,这种陈年旧事说了就会扫兴。”定王看出她心情低落,“可惜你是女子,出宫不容易,明天大将军回朝的盛事也就没法亲眼目睹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这倒未必。史将军回朝是件大事,第一天是犒赏三军,绕城夸官,第二天上午会祭太庙,下午就进宫晋见皇上。史将军是宁王叔的旧友,见完了皇上,一定会绕道永央宫的。”
早在知道史将军秘密阻止皇上的密旨的时候,阿兰珠就猜他与宁王夫妇关系菲浅。史云龙是个正直的汉子,想来也是对宁王夫妇为社稷江山做的事很是敬佩,这才与他们结交。
不过皇上也的确过分,就非要宁王夫妇的命才会了结。听说幸好那年是个多事之秋,边关频频有快报,史云龙几乎就没有时间在京城,所以才没有闹出事情。
“那就好。”
阿兰珠心中自然想见史将军,自小她就听了不少关于史将军的传说,现在终于可以见到本人,心中也是很期待。
定王走后她去了永央宫,宁王已经睡下,莎莎在一边服侍。她想看看就走,莎莎却表示有话对她说。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公主对王爷的态度变了,这让我很担心。”
“你是担心我会违背我的诺言?放心好了,我没有喜欢他,只是将他当作一个孩子,好好怜爱。”
“这正是我担心的。”
“我不明白。”
“那我问你,王爷是不是对你说了许多他和公子在一起时的琐事?”
“是呀,那又怎样。”
阿兰珠觉得莎莎在吃醋。
“公主,有些话我现在不便对你明说,但是王爷并没有你眼中那么无辜。他会撒谎,有关他和公子在一起的事情,都不是真的发生过的,王爷在撒谎,但他为什么撒谎我就不可以告诉你了。我只可以奉劝你一句,不要再相信他们的任何一句话,他们都在撒谎。”
对莎莎莫名其妙的话,阿兰珠不以为然,就算安儿在撒谎,她也可以理解,白云没有时间陪他,他就人为的编造和白云在一起的事情,就算这是撒谎,也是叫人不忍心拆穿的谎言,也只会让她更可怜他。
这时瑾妃与陈妃派人请她去下棋,她虽然棋艺不精,却也想尽量的融入中原文化中。
第二日,宫中倒是一片安静,只是可以听见宫墙外的喧闹。
到了晚上,宫中赐宴,群臣汇集,御花园里彩灯高挂,天空都被映亮了,歌姬舞女们的声音不时传来。到了半夜,开始燃放焰火,鲜艳的焰火虽然只有瞬间的美丽,却叫人刻骨铭心,不能参加宴席的女人们都在远处看呆了。
阿兰珠看着焰火,侍女们以为她是羡慕,连忙宽慰。
“听说公主大婚的时候,会一整夜都放焰火,比这次还有好看。娘娘们都说公主的婚事是两国的大事,自然要大大的操办,任何人到时候都会羡慕公主的。”
“知道了。”
阿兰珠的心中想到了在塞外的人,塞外向来清苦,再过些时候就要下雪了,也不知他有没有备好皮裘,要是回来晚了,怕是会受冻。
阿兰珠又去了永央宫。
因为宁王已经睡下,那些宫女们就都到前面去看热闹去了,整个永央宫中就只余下几盏豆光,和浅眠的宁王。
莎莎也不在,她每日的照顾,也会有劳累休息的时候。
她没有挑开纱幔,轻薄如蝉翼的沙后,是宁王的睡颜,他的呼吸平稳,眼睛微闭,两腮泛红,想必是温润如玉。
宁王很美丽,用美丽形容他一点也不会有怪异感,他的面容是极美的,他的天真更让他的美有种我见犹怜的风韵。
中原人说得“芙蓉如面柳如眉”,讲的就是他这样的面容,阿兰珠真很想见见宁王妃,想知道中原人口中的第一美女的美丽与魅力。
阿兰珠可以确信,自己的父汗也是宁王妃当年的爱慕者之一,她一个女人让权倾天下的三个男人都不可自拔,只是得不到的两个男人的心态就大不一样了。
中原皇帝心胸狭窄,得不到自己最爱的女人,就要将她毁掉。父汗却是将希望寄在了下一代身上,他得不到,就想自己的女儿和宁王妃的儿子结合,也就了结了他一生的痴恋。
我喜欢的人是白云,可我要嫁的人却是安儿!
若是单纯以自己考虑,阿兰珠也希望白云取代安儿,成为宁王,这样自己就可以不违背父汗的意思,也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可要是真这样做,安儿会受伤的。世间只有一个宁王,当年宁王妃生下双生子时就已经为他们决定了这样的宿命,白云只有杀死安儿,他才会成为宁王。
可是阿兰珠不要这样的结果,安儿不可以死,至少不可以是白云杀死他。
我又该怎么办?我是不想嫁给安儿,但我也不想见他死。白云,我是不知道你到底是怎样看待他,可是我不会允许你杀死他。
泪水又流了下来。
阿兰珠知道,自来到中原皇宫,她已经改变了许多,她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自己已经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眼泪,以往几年流的眼泪都没有现在一个月多,只要是遇上和白云,和安儿有关的事,泪水就会自己垂下来。
难道是自己越来越懦弱了?
安儿却醒了。
他从纱幔后面伸出手,他的手指纤长,抚在脸上有淡淡的暖意。
但阿兰珠却就觉得自己会被他指尖的温暖,连心都烤焦了。
“对不起,姐姐不要再哭了。”安儿为她拭去泪水,“我知道姐姐是想云儿了,可是云儿不在,姐姐就见不到他。所以姐姐会哭。”
“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都快要和你结婚了,心里想的还是白云。是姐姐要和你说对不起。”
“可是即使姐姐想着他,姐姐也不会抓到他。因为他是一只白色的蝴蝶,很漂亮也很软弱的白蝴蝶。”
安儿的声音总有种梦幻的味道,阿兰珠听着他的声音,眼前就恍惚间看到了:
黑暗中有一只白色的蝴蝶。蝴蝶的翅膀是轻灵的,洁白无瑕的翻飞在黑暗中。它是白色的,与周围的黑暗格格不入,却又无比相称。它美丽孤独,无奈的飞。它的翅膀极力想要飞出这片黑暗,但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领地,不论他逃到何处,他都挣不开黑暗。
他是游走于黑暗与死亡间的一抹幽魂,他的每一次的飞舞都带着深深的绝望。他无望的飞着,追逐着也许永远都不是真心想得到的东西。只因为他是一只蝴蝶,一直迷恋着黑暗的蝴蝶。黑暗正在丝丝缕缕的侵蚀他的身体,即使它的翅膀洁白依旧。
没有人知道他的洁白还可以保留多久,也许是明天,他就会被黑暗彻底的吞没。因为他只是一只蝴蝶,永远都不会成为划破天空的闪电。
阿兰珠记起第一次见到白云,那时的他就是一身白衣,形似鬼魅的飞舞在风中。那时的自己,就真以为他是一抹幽魂。
后来的每一次,白云都会给她蝴蝶的错觉——他的身姿轻灵冷淡,不是人间烟火,就像蝴蝶一样。
可是自己为什么就认定他像蝴蝶,却不是其它的任何东西?
他的抱负是皇位,他的形象就该让自己想到龙的不羁与傲慢,为什么终会想到凄凉无力,飘飞绝望的蝴蝶?
“姐姐,白云是蝴蝶,是一只永远都飞不到彼岸的蝴蝶。”
安儿的声音里包含着一种残酷,这是比阿兰珠在白云处经历的寒冷也无法相较的残酷,她甚至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安儿,就是白云也不会说出这种仿佛已经看见命运的轨道的话语,清醒到冷酷。
安儿有时是天真的,也会有时表现出不属于孩子的冷静,或许是因为他与白云间有着双生子独有的牵绊,他们可以彼此看到对方的心。
阿兰珠这样一想,就觉得也是合情合理的,假如是白云的思考进入安儿的体内,也就可能出现这种诡异的情况了。
换而推之,安儿的思考也会进入白云的心中,白云一定也是可以不时地感受到安儿的思考。若是真这样,白云就不会真下手杀安儿,因为安儿对他而言就不仅仅是自己的双生兄弟,更是自己的身体的一部分。
要是白云真下手杀死他,也一定是因为深深的爱意。
阿兰珠知道自己只是一厢情愿,但她希望白云和安儿间的感情,可以改变未来。
第二天又是一场大忙碌。
上午是祭太庙,据说场面恢宏,气派之极。下午,史云龙进宫见驾,皇上虽身体不适,还是在病榻上接见了自己最倚重的将军。
史云龙的官职没有晋升,但爵位又升了一等,皇上给的赏赐不少,从西域带回来的倒已经大半都给他,战俘全都赐给他,就是随军而来的几位公主贵小姐,也是可以叫他挑中意的纳为妾侍,史云龙就一一拜恩谢过。
皇上赏下来的东西会由史云龙按军功分给部下,战俘之类的就是成为史家的庄园园工,或是作为财物变卖。史云龙本人不是个贪财好色之徒,皇上赏来的女子,自然就会在官场的应酬中作为礼物送来送去,也不知会流落到谁家,只是听天由命了。
史云龙是为数不多的对妻子忠诚的男人,自然这次赏赐下来,就又不知有多少公卿大人在史家物色了。
史云龙只在皇帝的寝宫呆了半个时辰。
如定王的预料,史云龙直接去了永央宫。
本来史云龙就与宁王夫妇关系甚好,现在史将军已经可谓是朝中一人,自然就不会再有所顾忌。
阿兰珠在长宁宫远远见他走来,自然就跟了进去。
皇帝病倒是这几年的事,而这些年边关一直不是很太平,想是史云龙已经很久没有来永央宫了,竟是才进永央宫的大门就——
他双膝跪行,走到宁王面前,一边走还一边叩首,只说自己该死。
阿兰珠没有想到史云龙对宁王一家的忠诚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史云龙的相貌没有传说中的夸张,作为一位大将军,他的相貌算不上威严却也是方正有力,五官不是浓重可是线条深刻,宛如刀刻,胡渣还有残留,更显出边关的雄浑虎魄。英俊的形容与他无关,但也不是个粗鲁的边关汉子,他就像一柄古剑,平静中蕴着杀气,很有一代儒将的风范,但他的笑容中也随时会浮现杀机。
这样一个大将军,现在正跪在宁王的面前,宁王怕是也被他吓到了,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这个男子包住宁王的手号啕大哭。
男人流泪,总有沧桑之感,但从史将军眼中流出的泪,却饱含着激昂与火烈,仿佛忠臣终于找到了主君,忠马终于寻回了主人。
“苍天开眼了。”
他低喃着,被他布满了握剑拉弓磨出的老茧的手包住的宁王的手,就真是媲美女人的细腻柔滑了,一黑一白对比明显,连阿兰珠也觉得史云龙太过激动了。
这时莎莎又命人抬了椅子,奉上香茗,史云龙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失态,连忙松开,只是看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就知道他的心中还没有平复。
阿兰珠已经看出史云龙对宁王的感情不一般。
一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向一个已经失势甚至疯掉了的王子下跪,尊敬的意思分明就已经刻进了骨髓里了,而且——
史云龙只是半坐,这征战沙场立功无数的大将军,在宁王面前坐立不安的就像个孩子,生怕自己的言行中有一丝差错处。就是在刚才,他还因为自己手上的粗茧把宁王的皮肤硌红了,就脸红了。
“殿下的病好些了吗?”
史云龙向莎莎道谢,“这两年也多亏了有你,史某人就一直觉得姑娘虽是一介女流,却比大多数男儿有见识多了。”
“他们都是怕惹祸上身,自然就是明哲保身,不会仗义执言。好在王爷当年就知道他们是些趋炎避祸的世俗人,也从来没有对他们抱有太大的期望。王爷与王妃乃是天纵英才,又怎会看不透他们?”
“那是当然。”
“王爷与王妃是天生慧眼,会在千万人中一眼看出史大人是将才,让大人终于可以一展抱负。王爷与王妃识人用人之明,皇上是万万不及的。若不是王爷宅心仁厚,就以皇上如此对待王爷,怕是就连江山也坐不稳了。”
“就是!当年要不是收到王爷与王妃的亲笔书信,皇上的所作所为传来时,史某人定会带着大军进京,为王爷和王妃讨个说法!叫皇帝从皇位上滚下来!”
这种忤逆之言若是传出去,是会迎来杀身之祸的,但见史云龙很是平常的说着,阿兰珠已经隐约猜到当年的情形:
宁王夫妇已经知道皇帝不会放过他们,担心自己死后,这些受过自己恩惠的人们会怒发冲冠,弄得山河变色,所以就在出事前特别修书给他们,要他们及时听到自己的死讯也不可以与朝廷为难,切不可为一己之私就将天下卷入战火之中,要他们继续效忠皇帝,为国效力。
现在看来,所谓的密谋造反,就是皇上捏造的,因为宁王已经功高震主了。
宁王若是要谋反,根本就不用筹备,单看史将军的忠心,已经是只知有宁王不知有皇帝了。只要宁王一声召唤,边关的将士就会响应,再加上宁王与草原大汗的关系,到时大军兵临城下,皇上就只有引颈待戮了。宁王心胸开阔不计个人生死一心为国,反倒是皇帝眼中容不下沙子,竟将自己的兄弟逼死。
难怪宁王妃会不要嫁给皇帝做皇后,单就看人格,宁王已经胜过皇帝太多,就是阿兰珠也觉得自己会赞同宁王妃的选择。
两个人都是人中龙凤,这样的结合可以成为天作之合,或许就是被他们的真情感动,就是父汗也退而求其次,为自己和宁王世子定了婚约。
世事弄人,原本的天作之合就会这样被现实毁灭,阿兰珠真觉得自己的人生像一出戏。
史云龙又与莎莎说了些关于宁王的饮食起居的闲话,都是些与国事无关的事情,想来他刚才也是久别重逢,才会激情外泄。
史云龙拜别的时候又将一把匕首交给了宁王。这匕首的外鞘并无宝石镶嵌,只是刻了些西域的花纹,据说是一位国师的护身之物,虽是史书无载,却是真的吹毛短发,削铁如泥。
史云龙为何一定要将一把护身匕首交给宁王,难道——
阿兰珠看见了史云龙的暗示,他还有话要私下说。
本来史将军就是阿兰珠一直以来仰慕的大英雄,现在自己的英雄有话要与自己说,她自然就跟了出去。
宫中耳目众多,两人都走得极开,一直走到开阔的广场上。这里视野开阔,四周有没有人一目了然,倒比别的地方更加不用担心有耳目。
阿兰珠快步走进。
“公主现在心中一定好奇,为何史某人要将公主特别约出来。”
“是。”
“其实这事也是史某人的猜测,没事自然是最好,但要是有事,只怕在宫中,也就公主可以帮到忙了。”
阿兰珠见他面色凝重,自然不敢乱动。
“今日史某人去见皇上,不知为何,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皇上的确已经病入膏肓,但皇上的神情却叫人害怕。他似乎一直在犹豫,似乎正在计划一件与小王爷有关的不好的事,史某人才会万份担忧。皇上虽然已经重病,但他毕竟还是皇上,若是他要小王爷的性命,随时都可以动手。就怕皇上自觉时日无多,竟要小王爷殉葬。殉葬虽是陋俗,可是即使新皇有意阻止,也未必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