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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史将军 ...

  •   “听史将军的意思,皇上是真有心这么做了。我也是知道皇上待小王爷刻薄,但人之将死,难道就不可以放下仇恨?”
      “皇上一生恨过的人不多,但王爷与王妃却是他至恨之人,若是他要小王爷殉葬,根本就是不足为奇。皇上与王爷的仇隙,细细说来也是冗长,史某人只可以说,皇上对王爷一家的恨意,根本就不是简单的杀之而后快就可以形容的。史某人只希望到时若真有这种乱命,公主可以护着小王爷。”
      “这事自然,活人殉葬,根本就是早该废除了。”
      这时也是见四下一直没有人,史云龙就将当年的事说了出来。
      “当年先皇在世的时候,一直不喜欢皇上,他是有心立王爷为储君,只是那时王爷年纪还小,立为储君恐怕大臣们不服,但先皇从未想过自己会见不到王爷长大成人的日子。但不祥的事还是发生了,先皇久病暴死,宫中一直议论纷纷,而且还传言皇上手上有先皇的密旨,要皇上百年之后不可将皇位传与自己的孙儿,是先皇要皇上传位王爷的凭证。单凭一个传言自是真伪难辨,但皇上自继位以来,的确对王爷是诸多猜疑,总是时时寻找机会为难于王爷,只是王爷一直无过,才让他没有机会发难。”
      史云龙说的保守,但许多言外之意即便不说,阿兰珠也可以理解。
      皇上使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才顺利继位,先皇原本的意思是要将皇位传给宁王,不想皇帝先下手为强,秘密传闻中的密旨,也许是真的存在,定时先皇为防止自己的儿子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才特别留下。可惜先皇的所有保护宁王的准备都被皇帝当成偏心的证据,心中有鬼的皇帝自然会更加仇恨自己的弟弟。
      “皇上一直怕王爷夺走他的江山,尤其是被王妃拒绝以后。皇上认定王爷就是为了让他难堪才一定选择了王妃,从此对王爷与王妃越加的憎恨。”
      是宁王妃身上背负的预言害了他们。
      因为宁王妃会生下未来的天子,名正源不顺的皇上就一定要得到她,让他的皇位更加稳固。于是,在宁王与宁王妃的爱情里,皇帝横插一足,最后的失败更是让皇上的心变得扭曲。在他卑鄙的心思中,宁王与宁王妃的结合就是这对野心勃勃的夫妻觊觎皇位的证明。
      于是,他表面上大度,心中却是恨到只怪自己不能不顾颜面撕破面皮,杀了他们。
      “公主与小王爷订立婚约时我也在场。其实那次的事真是险到了极点。皇上表面上是要王爷与王妃监军,其实是要杀了他们,到时再给个国葬,赐个忠义的大名。但王爷与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不但逃过死劫,反而建立了不世奇功。”
      “皇上当年给罗将军的密旨,我曾不幸见到。上面只有王爷与王妃的名讳,上面用朱批划了个‘杀’字。罗将军忠于皇上,但王爷与王妃在军中深受爱戴,与众将士同甘共苦,全军上下都对他们很是敬仰。罗将军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叫来末将。末将当年虽名不见经传,却也知不该以一己私欲一身荣辱伤了国家根本,罗将军难为,我就代他烧了密旨。可惜将军也不知该如何忠孝两全,最后故意中伏,刻意殉国,保全了皇上与自己。”
      谁都会猜到密旨的内容就是要罗青寻到机会杀了宁王夫妇,但罗青竟会最后自死,倒是不失为一条好汉。
      “千里行军的辛苦,外人是不知道的。王爷与王妃在军中却是从来就不端架子。他们与我们一起吃干粮咽白水,王妃更是时常有空就为受伤的将士们熬些稀粥,还会亲自为军中受伤的士兵开药治病。那些日子里,不少士兵都对王妃是又敬又爱,恨不能为她立生祠,奉她为活观音。”
      “王妃并不是个一般的女子。有一次,一个士兵腿伤因为拖延了时间,腿伤的皮肤都溃烂了,伤处长了蛆虫,连见惯了这种事的军医都觉得恶心。但是王妃殿下就可以忍着恶心,在那人吃了麻药后,一点一点地将伤处的腐肉割下来,为他抹上生肌的药,这才保住了这幸运的小子的一条腿。”
      “王妃做事以‘理’为本,我们这些男人就没有一个敢因为她是女人就小瞧了她。我们敬她爱她,就像我们敬爱自己的母亲。当王妃的死讯传来的时候,全军将士都是披麻戴孝,欲上京为王妃讨还公道,只是因为王爷与王妃的信,我们才忍下了这口气。”
      听史云龙的意思,军中将士对宁王夫妇极是敬重,已经到了只知有王爷,不知有皇帝的地步。
      “我的妻子是王妃身边的丫环,夫人对王妃是忠贞不二的。王妃出事时,若不是因为还有世子在世,夫人就随王妃去了。想来也是我们对王爷一家的敬爱害了他们。皇上正是见他们比自己更得人望,又担心传言成真,于是就设下毒计迫害他们。王爷与王妃是天下第一等的聪明人,早就看出了皇帝的心思,只是他们心怀天下,这才中了奸计。”
      这是真相吗?阿兰珠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他们真就坐以待毙?以他们的实力,完全可以反戈一击的。”
      “为了天下苍生,王爷与王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祉。虽然不知道皇上真正的意思,但当年的事,皇上只有一件事还是没有做错的。皇上放过了小王爷,这才可以十五年来都安坐在禁宫里,我们这些忠于王爷的人,也全是为了小王爷才甘心为皇上驱使。若是皇上没了小王爷的庇护,我们这些人早就造反了。”
      可是这真的是好事吗?被皇帝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宁王与王妃泉下有知,也会死不瞑目的。
      “现在皇上终于尝到天报了。皇上的病已经无药可医,虽然御医们说他是积劳成疾,可使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上天的报应。皇上处心积虑的谋害手足,欺凌侄儿,即使天下人能容下他,老天也不会放过他的!他自以为瞒天过海却不知天日昭昭,他自认是天子却不知天理难容。我们这些受过王爷和王妃的恩惠的人都会睁大眼睛看着上天的惩罚是怎样落在他的身上的!”
      “上天一定不会让他痛痛快快地死去,上天一定会一点点的剥夺他的生命,直到他已经一无所有,他才会下到黄泉去向先皇解释!至于小王爷,苍天是有眼的,他会好起来,我们会不惜一切地将他送上皇位——既然皇上就是因为那个预言才仇恨王爷一家,我们就要让语言实现。”
      只为了一句不知出处的预言,就搅得天下十五年不太平,史云龙的愤慨可以理解,皇上也的确是太过小心眼了,任何人都会愤怒的。
      但不知为何,即使没有见过宁王妃,阿兰珠就是不对这个女人有好感。
      在史云龙的叙述中,她是完美的女神,阿兰珠见过的画像上的宁王妃,的确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美丽,但她就是无法喜欢这个人,也许仅仅是因为白云。
      想到白云,阿兰珠很想知道史将军知不知道白云的事,只是白云现在在关外,而且也不便问出,她就将话隐下不提。
      “史将军,如今将军圣眷更隆,只是毕竟是驻守在外的。要是宫中有事,谁又可以帮忙?”
      “刘公公是受过王爷大恩的人,关键是自会通风报信。其实当年,王爷早就知道皇上的阴谋,但他们却是决意赴死的。”想到往事,史云龙又是一番叹息,“要是真出事了,公主不必着急,瑾妃娘娘与王妃私交甚好,必会从中周旋,拖延时间。这时公主可派心腹之人去找李将军,他为人正直,会放你们出宫门的。只要逃出皇宫,就没有人可以奈何你们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逃亡了。
      其实以现在的形势,逃亡之计也是可行。宁王有边关重将支持,与草原可汗又有翁婿之名,到时逃亡到了边境,就可以大军杀回,虽说会引得生灵涂炭,但夺得皇位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宁王不是安儿。
      那便是真正的谋位篡权了。
      这时有一队侍卫经过,阿兰珠忙大声问道:“将军,我早就听说将军功劳显著,不知道可不可以给我讲些边境上的趣事?”
      “怎敢在公主面前卖弄?”史云龙是聪明人,立刻说道,“这次归还,皇上又给了我封赏,待我将些琐事办好,是一定要请宴庆祝的。到时还望公主不要嫌弃,前来为史某人捧场,我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很明显,宴请自己就是为了宴请宁王,到底皇上还在,史云龙也是不便与皇上太早撕破面皮,这才婉转表达。
      也许白云也会来。
      阿兰珠很明白白云的性情,他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史云龙今日的权力,于他是大有用处,既然他会为了利用自己,一次次的出入宫闱,为了和史云龙及早见面,说不定就会提前从关外回来。
      阿兰珠相信白云很有可能会去史家。

      庆功宴是件大事,满朝文武都送来了贺礼。
      有人送来的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剑玉,也有人送自己写的贺文字画,更有人送上美人金屋,当然还会有人是什么也不送,只是到场。
      阿兰珠送的是一尊碧玉佛像,东西虽不贵重,但是是给史夫人的,尤其显得贴心。
      因为是喜筵,史家排满了桌椅:皇室宗亲坐了最中间的两桌,史云龙作陪,史家自家的亲戚坐了三桌,史家夫人作陪,其余的大小官员朋友,都按照各自的地位亲远坐下,一个史家大宅,倒几乎没有阿兰珠认识的人。
      还好阿兰珠坐的那一桌是专为皇室宗亲准备的,一桌十人,大半是女眷。
      定王也带了女眷。
      定王今天穿着一件宝蓝色提花冰绡织成的衣服,更显得气魄稳重。
      湘王夫妻则是穿着明黄色镶边的淡月衣服,很有几分珠光宝气的味道。但往日就没见他们衣着这么嚣张,莫不是又有什么变故?
      近来鲁王是安分了许多,穿的也是暗花黑绸提红纹,只是在满堂的光华中,他是显得太过冷清了。
      不过阿兰珠很是满意宁王的衣着——宁王本就是俊美,加上她已经许久未见白云,竟在无意间将他打扮得和白云一般无二:白色暗纹的绸上有浅金色的流云纹顺着光线闪烁波鳞,头发没有完全束起,只是用几个金环扣合,显得道骨仙风。因为怕宁王走失,她在他的脚上系了一串银铃,只需动一下就会发出轻响。
      上次白云遗在自己处的金环被阿兰珠贴身藏着,体温渐渐浸润了金环,只不知自己何时可以温暖白云的心。
      “向未来的皇太子敬酒!”
      湘王与鲁王一起敬酒,阿兰珠觉得他们分明就是在嘲讽定王,以及自己。
      今天是个尴尬的场合,他们只有对视无言,默默打量。
      他带来的女眷应该就是他未来的妻子了。
      阿兰珠明白,以定王今日的地位,婚姻还是不可以自己作主的。因为皇室是爱情的坟墓,不论是谁,几乎都没有机会与自己选中的人成婚,所以皇室中才会生出那么多的丑闻,已经将爱情祭为政治工具的人们,在绝望中行使自己所余无几的自由。
      阿兰珠觉得这个女子不论仪容神态气质都是可与定王相配的,只是两人的眉宇间都流着不和谐,想来他们也是因为权力需要才不得不结下婚约。
      这个女子有几分面善,阿兰珠一时也想不起她又是哪位王公大臣的亲戚,自己见过的中原贵族也是不少,想来就是其中之一。
      晚宴自然不会不用心,光是戏班子就请了十几个,更有几十个管家在墙角处立着——据说史夫人掌家之术是京城一绝,这次的宴会是由她一人主持操办,竟是滴水不漏。
      难怪史云龙对他的妻子不寻常,这样的女人果然很有实力,只是不知皇上赐下的西域公主,又该如何才会被史家人接纳。
      因为皇上的赏赐中也有西域的女奴,晚宴上侍奉的使女中也有几个高鼻深目之人,就是歌舞中也有胡人的表演。
      一直闹到半夜才会安静,阿兰珠对这些应酬都没有兴趣,又见定王不停地被人敬酒,便上前为他挡了十余杯。她的酒量极好,可以喝下整坛的白酒,何况今日晚宴用的酒也不是浓烈之类。
      夜渐渐深了,史夫人请定王先行休息,而后又请阿兰珠也可以休息了。
      也不知是史夫人的有意或是无意,定王与阿兰珠的住处隔得极远,而且还早早就将宁王带到不知何处去了。
      知道夜半,前院的喧哗终于平静了,阿兰珠反而睡不着。
      这一夜,不知为何,她总是不觉得安稳,白云不在,定王不在,宁王也不在。
      她住的是个独立的小院子,时节正好,院中花香浓郁,她忍不住披衣下床,却看见月已经圆了,树下的自己只有一个孤独的影子,却不知白云又在何方!
      自己也是算不上一流的美貌,个性与中原女子相比也是多了几分强硬,这样的自己该怎么争取爱情?
      月老庙求来的签文,她表面上是一笑置之,心中却还是耿耿于怀,见到今天的大好月亮,她不免悲从中来:难道自己的命运之中真是注定了孤单一人望月圆?
      “公主,你会爱上的男人,是男人中的男人,却是个会伤人心的男人。所以公主千万要小心,千万要将他抓在手中,若是公主不小心放了手,那人便会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当年国师为她批命的时候就是这样告诫的,现在她已经知道命中的男人是白云。白云,真正的人中之龙,真正伤着她的心的人,她虽然还对国师的话不是很明白,却是知道自己不可以放手,因为——
      “我不会让你逃走的!”
      她又一次摸了国师为她特别准备的东西,只要自己应用得当,就可以用符咒将他束缚在自己身边,她不可以没有他!
      因为实在是睡不下,阿兰珠信步走在史家的花园里。
      史家的花园比不上御花园的富丽堂皇,但在月朗星稀的今夜,树枝清疏,白石明净,倒是别有一番韵味,只是四周都暗了下来,这样的夜晚,就是教人不知觉得悲从中来,只想高歌一曲释放胸怀。
      她坐了下来。
      又有一个人坐在她的身边,她也不用看,只是嗅到沉重的檀木香便知这人是最近春风得意的定王。
      “公主怎么也在这里?”
      “王爷是不该来这里的。王爷马上就会被册立为储君,又有佳人相伴,正是春风得意,炙手可热。”阿兰珠不知觉中就说了酸酸的话,“本公主可是天下人正期待着的大事情的主角。王爷,你要是不想再生出事端就回去,免得教人看见。”
      “她是瑾贵妃的侄女,皇上要抬举瑾贵妃,所以才安排了我们的婚事。她对我没有感觉,我却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三千弱水只取一瓢。”
      “情自有独钟,除却他我是谁也不要。”阿兰珠盯着自己的手,“王爷的前途一片光明,没有必要为了一时的迷恋断送了前程。”
      “做朋友总还可以吧?”定王轻轻地说,“我父王是先皇长子,但并不得皇爷爷的欢心,因为皇爷爷是迫于无奈才迎娶了先皇后。后来,我父王又娶了我的母妃,他们夫妻相敬如冰,母亲每日都在佛堂为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人诵经祈福,父亲则是时常去一个尼姑庵送香火钱。我那时不明白,为什么外人传说中的恩爱夫妻会每日专心佛事。后来父亲就纳了妾侍,我这时才知道,他们一直就是同床异梦,神貌俱离了。”
      “所以我便发誓,若不能与自己喜欢的女人结为夫妻,便是皇帝的位子也不要。可是长大以后才知道那时的誓言是多么的无知,生在皇家便会有许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我不知道何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在封地的时候,倒还有些自由,虽说有时也不得不做些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但到底还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来了京城,我真的很后悔,我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我——”
      “我有两个小妾,并不是我真正的喜欢她们,只是她们的身上有些东西教人喜欢。烟云善解人意,什么时候都会有法子逗我开心。晓琳虽不聪明,却是天真憨态,有时觉得她苯的可爱,有时又把她当作开心果。”
      “她们都是我自己做主纳的小妾,都是在封地上收纳的。但我没有娶妻,父王很久以前就告诉过我,我的婚事是皇上才有权决定,即使不喜欢也不可以不要,因为这就是皇家人的宿命,逃不了。”
      定王有两个妾侍一事,阿兰珠也不奇怪,中原皇族的婚事是要经过重重利害权衡后决定的,妾侍却是只要自己喜欢又家世清白,便可以带回来,所以虽然妾侍的地位不如妻子,却可以得到丈夫更多的爱。
      定王也是个英俊男子,阿兰珠虽还没见过他的两个小妾,但只看他来京城还要带着她们,就知定王对她们很是重视。
      “下次可以把她们也带进宫吗?听你说了她们的好处,我真的很好奇,很想知道她们是怎样的善解人意,又是怎样的天真憨态。”
      “快到中秋节了,过了节我就以进宫晋见贵妃的名义带她们进宫。”
      定王就是心不在焉,又提到了两人的痛处。
      “至今为止,我唯一羡慕的是宁王叔,他们夫妻是我所指的所有皇室夫妻中,唯一的一对夫妻相爱结合的,虽然她们是付出了大代价。我也不是不曾想过江山美人,谁轻谁重,他们都劝过我,说‘有了江山何愁没有美人’,可我还是无法决定。江山千里,固然美丽,可是集了天下的美丽也比不上一个真心相爱的人。”
      “幸好我这只是单相思,倒还不至于太痛苦。我虽然是得不到自己爱的人,至少还可以用江山保护所爱的人的幸福。公主,你的心思我早就明了,你是想与白云公子比翼双飞,但是宁王弟的事情确实叫你为难。我想也许我可以为你解决问题。”
      “你先与宁王弟成婚,只是挂名夫妻。待我成了皇帝就回安排你和白云公子双宿双飞。宁王弟就交给我了,我是不会伤害他的,我会代替你照顾他的后半生。”
      “你的话,我自然信,有你照顾他,我也可以完全放心了。”
      阿兰珠不敢看他的眼睛,定王待她是一片诚心,甚至可以——
      可是白云要的只有皇位,若是定王与他争夺皇位,白云也一定不会手软的。
      阿兰珠知道那个人的心里只有权力,定王为自己设想的一切,根本就是镜花水月!定王这样宽厚的人,若是做了皇帝是天下人的大幸,可是白云是天纵英才,只是命运不济,才会变成今天的狠毒,她是不可以毁了他。
      “说了些不开心的话,让公主扫兴了。”
      定王怎会想到阿兰珠心中隐藏的秘密,只是饶有兴致的谈及往事。
      “说起来我与他的第一次见面时,他是六岁,我长他三岁,那时便是九岁了。他的父母那时才从边关回来,与大汗定了盟约,所以满朝文武都去拜贺。我们四个王子中只有他最小,但是却进退有度,一副大家风范。只是那时还闹出了一个笑话,弄得我们三人都是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因为那事实在是太丑人了。”
      那一日,三个小王子都觉得前厅的大人们实在太无聊了,所以全都溜到后院去找自己的小王弟。因为她们只是听父母们说过宁王的儿子长得好看,确实没有见过,倒是宁王妃是个从未见过的漂亮阿姨,对从未见过的小王弟也是充满了期待。
      后院的桃花开得灿烂,粉红的颜色如天边的云彩,大片大片的就像走进了传说中的桃源仙境,也不知何处是东西。
      桃花丛中有两个孩子正在玩球,个子较高的那个大约是十岁,穿着浅蓝的衣服,相貌清俊,料想日后也是一名国之栋梁。和他一起玩球的孩子就小了许多,长得粉粉嫩嫩,竟是看不出性别,只是他穿得的确是男孩子的衣服,这才确信这就是宁王叔的儿子。
      “阿轲,几位哥哥来了。”
      小孩对那个陪他玩的大男孩说话,他的声音粉嫩悦耳,三个小男孩都听呆了。
      三个男孩互相看了一眼,本来他们在家中都是任性惯了的,可是现在和这么个漂亮孩子在一起,竟有几分不自在,也不知道该和弟弟说什么。
      这时这小孩就发话了。
      “一,二,三,四,五,我们有五个人了,就可以玩抢新娘的游戏了。我要做新娘,你们来抢我,好不好?”
      “为什么是你扮新娘子?”只比他大一点的鲁王世子很不高兴,“大家都是男孩子,为什么你可以扮新娘子,我就不可以?”
      “因为只有漂亮的孩子才可以扮新娘,你有我漂亮吗?”
      他的话说得理直气壮,几个孩子看看鲁王世子,又看看宁王世子,这相貌上的差别自不是用言语就可以表达:宁王世子如白玉雕成的娃娃,鲁王世子和他一比,就成了只小熊。
      要抢新娘自然要闹起来,不过这里桃花众多,身体穿过桃花从,落英缤纷,甚是好看,竟真有几分抢新娘的气氛。
      五个孩子在林中钻进钻出,头发和衣服上都站了不少桃花瓣,这时他们已经忘记桃花的树根有为数不少的突出土层,结果宁王世子最小,就被绊倒了。
      因为那是定王世子离他最近,立刻跑去扶他,这是定王世子才发现宁王世子长得不止是娇嫩,近看更是怀疑他就是女孩。
      “谢谢哥哥。”
      他在定王世子的脸上亲了一口,小小的定王立刻觉得自己成为了传说中的大英雄,脸上泛起了大片的红晕。
      旁边的两位小王子却生气了,他们在家里颐指气使惯了,竟是第一次被人冷落。
      “这不公平,你为什么只亲他不亲我们!”
      “有什么不公平的,我喜欢平哥哥,所以亲他。我不喜欢你们,所以就不亲你们。”小小的宁王那时严肃地对其实也不过是九岁的小定王说,“平哥哥,安儿长大以后是要嫁给你的,到时候王叔和平哥哥可都不许反悔。”
      那时是天真无邪,还不知男女,只是觉得对方好看,就应承了下来,只是长大后却是坚决不敢想起,因为实在太可笑了。
      “那时我是真心认定宁王弟是女孩,心中只想着要娶她,后来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可笑的错误。幸好这事也已经没几人记得了,我才敢提起。不过那时的他不过是五六岁,却是口齿伶俐,又生的标致,我也实在应付不了他的。”
      阿兰珠不禁会意一笑,第一次见到宁王的时候她也以为这是个女人,宁王的相貌阴柔,完全不像个男人,要是这样的脸又拥有与之相配的女人身体,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佳人。现在的他尚会让人有这种错觉,五六岁时更不知是怎样的粉嫩可人了,当年的小定王将他当作女孩子爱慕,一点也不奇怪。
      就是现在,阿兰珠也是很想让他重新投胎,做个女人会更加与他的脸相称。
      “要是我是男人,也一定会喜欢上他的。”阿兰珠笑着,“也许皇帝对他下不了杀心,却又讨厌他,只是因为他长得实在太像他母亲了,只要一见到,就会——”
      “皇上对他的恨是多方面,除了所谓的预言,也的确是因为他和宁王妃长得太像。我和宁王妃也没有见过几次,但印象却是极为深刻。那时还是不知道欣赏女人的魅力的孩子,只是记得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但是现在,我每一次见到宁王弟,就会强烈的感受到他母亲留在他身上的痕迹散发的魅力,非常迷人,就是我已经不怀有当年的爱恋,也会有错乱的感觉。我尚且是这样,在皇上眼中,他们就是一个人也不奇怪。”
      “难怪了——”沉吟中,阿兰珠想到另一件事,“前些日子,罗将军拜托我帮忙,他说皇上春秋无几,似乎有意要宁王陪葬,要我到时可以尽力帮忙。”
      “活人殉葬?本朝不是已经废除了这个习俗了吗?皇上怎会又提起?不过你尽管放心,就是皇上真要这么做,我也一定会阻止的。王叔只余下这一支血脉,我不会让皇上再错下去的。”
      “有你的话我也就可以放心了。”阿兰珠见天色太晚,便告辞,“夜露深沉,你我还是早些回去,要是被人抓到,又要在床上躺半个月了。”
      定王立刻笑了出来。
      阿兰珠生性好动,上次却是只染了个风寒就不得不在床上躺了半个月,那段时间也快要憋死她了,宫中的人最爱小题大做,却又是一片好心,自然也是怕了她们。
      定王决定先将阿兰珠送回院子,在自己回院子。
      宁王居然在附近!
      宁王坐在石头后面,他也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直到他有了动作,脚上的银铃作响,夜深人静分外响亮,他们才发现了他。
      定王和阿兰珠自然要先将宁王送回去。
      阿兰珠不明白宁王为什么会坐在附近,可是宁王是小孩子心思,不能用常理判断,也问不出什么道理,只好在宁王处又被莎莎不冷不热的刻薄了几句,好在定王也在,不时地插科打诨,莎莎也就没有说出重话。
      回到宫中的日子又是一成不变的平静,每天都被自己不喜欢的琴棋书画包围,几个老师轮流作战,恨不得把她用文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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