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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毒(下) ...

  •   阿兰珠回长宁宫,想到中原人的势利,忙让阿蛮包了些金银送去天牢,受了银钱又搭上自己的面子,料想他们也会对阿诺宽厚些。
      阿兰珠其实想不到可行的办法,只是心中烦闷,漫无目的的乱走。
      莎莎不知从何处冒出,她穿着藕色的薄纱,越显得身姿曼妙迷人。
      “公主,这宫里都传遍了,说是长宁宫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莎莎这时出现,料想就是为了讽刺她,自然阿兰珠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莎莎,你不再永央宫伺候宁王,找我做什么。”
      “公主的眼神好可怕。我这个较弱的小宫女,真的好害怕哦。”
      莎莎发出吃吃的笑声。
      “好了,公主殿下,你不用这样看着我。这宫里是藏不住秘密的。何况是□□宫闱的丑闻,对一直活在无聊和寂寞中的宫女们而言,可是很刺激的。我虽说还不至于像她们一样欲求不满,可我也是女人,我也有女人都会有的好奇心,对这宫中的事——”
      莎莎意味深长的笑着,阿兰珠想到这个宫女一直都不简单,知道很多秘密,也许她就知道这次的事情的真相。
      “难道你知道是谁在陷害阿诺?你要是真知道,就告诉我,不要在卖关子了。我都快急死了。”
      “公主真是高看我了。主子的事,做奴婢的就不该问。何况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即使公主知道是谁在陷害你,也已经于事无补。再说,这次的事,几个主子都有份,我这个小宫女也只是代人传话。”莎莎狡猾的笑着,“公子说他会在今天晚上等你,地点是护城河边的第七棵柳树下。不过公子没有耐性,过了子时你还不到,公子以后也不会约你见面了。”
      阿兰珠对白云早就芳心暗许,但没想到白云连约会都这样高傲。
      莎莎的传话让她喜出望外,即使知道在这非常时刻夜不归宫只会招来非议,她还是向刘公公讨了腰牌,连一个宫女侍从都不带就悄悄便衣出宫了。

      白云到底有多少手段她是不知道,她只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的父汗,白云就是她心中最相信的男人了,可她也明白白云根本不可能为她做任何事。
      在这种时刻,定王可以为她做的事绝对远胜过白云,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
      但她还是相信这白云,相信只要白云愿意,就一定可以救出阿诺,即使她已经可以看见白云无情的拒绝自己的样子了。
      离子时还有半刻,阿兰珠终于赶到了护城河边,她并不知道河边的第七棵柳树指的到底是哪棵柳树,但她看见了在夜晚分外醒目的白衣。
      她急忙上前,白云已经有几分不耐烦了,她自然赶紧解释,可令她失望的是,白云身边居然还跟着穿着浅蓝衣衫的云轲。
      原以为只属于两个人的私密约会,平白地加入了第三个人,阿兰珠心中的失落自不是语言可以表述,可在白云面前,她又不敢表现出这种不快。
      最叫阿兰珠伤心的还是白云竟没有一句嘘寒问暖的话,直接谈正事。
      “莎莎告诉我宫里出事了,你有个侍卫被人诬告,说他与宫人私通,现在涉事的宫女死了,他又被下到天牢。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你的侍卫对你很是忠心,若是诬陷他的人想把事情迁到你头上,她也只能失望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这个侍卫宁可自尽也不会说出任何对你不利的证言的。”
      “你胡说什么!我才不在乎有谁存心针对我。我只想把阿诺就出来。”
      被白云的态度激怒,阿兰珠扬起手掌,却被云轲扣住。
      “云轲,放手。”
      简短的命令,云轲立即松手退到一边,响亮的耳光打破夜的平静,白云的脸上反倒有了笑容。
      “现在你该解气了,阿兰珠公主。我已经用这个耳光弥补了刚才的失言。”白云掏出丝帕,擦净被打破的嘴角渗出来的血丝,“不过公主的手劲也真是不小,我从小到大都几乎没有被人这样打过耳光,这下子怕是要一连几天脸都是肿得了。”
      “对不起,我刚才也是太激动了。”阿兰珠立刻心痛起他来,“不过也是你不对,你是不该把阿诺当作一个普通的侍卫对待的,他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没有血缘的哥哥。”
      “阿诺是我们草原第一的勇士的后代,从很久以前,他的祖先就跟从我的祖先四处征战,立下的功勋可谓是不计其数。但在他父亲的这一代,却发生了一件事。因为对敌情的估计错误,他率领的千人队伍全部战死,唯他一人奋力突击才杀出重围。草原男人的性格是敢做敢为,他知道自己已经犯下大错,自然不会逃避责任。虽然知道回到金帐难逃一死,但他还是回来了。其实父汗也是有心宽恕他,可他却坚持要用自己的血偿还兄弟们的性命。于是我父汗就与他作了一个约定,若是在行刑的期间有任何人闯入刑场,这就证明是天父的宽恕,他也必须宽恕自己。若是行刑顺利,自然也是天父的意思。而正如你所料,那一天我得了西域进献的马,马的性子烈,就将我带到了刑场。”
      “也就是说,虽然是无心,但你当时的确救下了他的父亲,而他在对你感激不尽的同时又产生了爱意。”说话的时候,白云似有意无意地看了云轲一眼,“对吗?”
      “不错,他父亲被救下后,认定我是天父的使者,便让他的儿子,当时不过十五岁的阿诺到我父汗的帐下做侍卫,我父汗明白他的期望,又将他调到我的身边,整整十二年,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不论何时,只要我有危险,他都会第一时间出现,他已经如同我的家人,他就是我的哥哥。”
      “我当然知道他对你意义非常,但这件事根本不是我可以插手的。阿诺犯下的可是□□宫闱的罪,按律,不处死也至少被处以宫刑。你是知道的,深宫大内除了皇室宗亲外,谁都不是男人,谁也没有机会做一个男人。所有的女人,不论有没有被皇室男性临幸过,她们的贞洁还是只能属于那个也许永远不会属意她们的男人。任何妄想染指的人,除非是虚凰假风,否则也就是死路一条。”
      “但你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知道你是有办法的!”阿兰珠气愤道,“阿诺堂堂七尺男儿,绝对是宁可死也不会接受宫刑这样的屈辱的。”
      “即使是为了伟大的目标忍辱偷生的人也是无法接受宫刑的屈辱的。”云轲上前道,“公子,还是帮一下公主吧。你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完全是因为——”
      “你是不是从阿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你这随时随地的仁慈心肠也该割舍了。”
      白云的声音很温柔,但听在云轲的耳中却是不寒而粟。
      “这次的事情不仅我不想管,也自认管不了。深宫的事情还是有宫中的规矩处理,如果我为了这种小事出面,不仅会自乱阵脚,也是得不偿失。”
      “得失?难道人命关天的事在你看来还不如你的得失重要!白云,你是个冷酷的人我早就知道,可我万没有料到你竟是这样的冷酷!”
      “你没有料到的事情还有很多,而且我不仅是冷酷,更是无情!”
      白云突然扣住阿兰珠的双手,高举过头,他将阿兰珠按在柳树的树干上,迫近到呼吸可闻的距离,道,“就是这个冷酷的世界造就了冷酷的我,公主永远也不会有机会站在我的立场上看世界!”
      “可你也该有一丝的怜悯之心呀!你们中原人不是说人之初性本善,你至少也还应该保有着人性中最初的善良部分的。”
      “对不起,我真的早就没有这人性中最初的善良部分。我的母亲可是一个唯我独尊的女人,她从小就将我的本性扭向了她期望的方向。所以,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不但没有善良的天性,而且我是个生下来就不知情爱人性的魔子!”
      冰冷而无情的吻带着血丝的腥味压了下来,阿兰珠知道白云是这世间最无情最无爱的男人,她可以感受到这个亲吻中杂糅着太多的残酷,仿佛从冰原里流出来的情意让她的感觉从与白云相触的双唇处开始结冰——现在已经是初夏了,可白云的身上天然的寒冷却让她感到连血管里的血都结了冰,她全身被冻得麻木青紫,她的心里也有冰碴从里端刺了出去。
      爱上了这个冰一样的男人的自己,为何明知道他根本不会懂情还这样苦苦期盼着他的爱?难道这就是命定的爱情?
      全身都是冰冷的,浸在冰川中的寒冷,只有口中是火热的。
      烧红的铁块在口中,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却是痛苦不堪。
      良久,白云松开了阿兰珠,在月光下略带冷意和轻蔑的眼神深深的刺伤了阿兰珠的自尊,仿佛小孩子拾到一个不是很中意的玩具,玩弄过后又扔弃的随便,正是她从白云这里感受到的爱——和刚才的吻一样,白云也只是把它当作一个新奇的玩具罢了。
      阿兰珠咬着略有些红肿的嘴唇,她不敢松开,害怕眼泪会出卖了自己心中的伤楚。而白云,只要白云见到了她的泪水,他就一定会把她和他拥有过的所有女人当成是一样的,轻易的扔进遗忘的角落里。
      她不怕被白云玩弄,也不怕白云的无情,她只怕白云终有一天的遗忘。
      她记得老人们说过,恋爱中的女人就是爱人的奴隶,不论被怎样奴役都不会后悔,可天之骄女也会甘心被奴役,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想哭就哭出来,想打想骂也都随便你,反正我早就习惯了女人的虚张声势。”白云冷笑着,“此刻,阿兰珠公主心中一定非常不高兴,身为天之骄女,你从来就没有这样低声下气的求过任何人,更没有被谁这样无视地对待过,但是很可惜,我就是喜欢这样做。”
      折辱他人的自尊,将他人的尊严踩在脚下,白云的个性中包含着残忍的部分,可是阿兰珠明白自己也无法自拔了。
      “公子,你还是不要再伤害公主了。即使公主有求于你,可公主到底也还是公子的未婚妻,请公子至少给公主一点应有的尊重。”
      “云轲,你今天晚上的情绪波动很大,平时的你可不会说出这种话。”白云的话尖刻的可怕,“是因为心痛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莎莎,也知道莎莎一直对你都很冷淡,更知道她即使已经与我的双胞胎弟弟早有了肌肤之亲也不想你碰她一个手指。”
      “公子,你言重了。”
      云轲的面色一下子就刷白了,阿兰珠也觉得云轲的确有些可怜,因为她没有听莎莎提到过云轲的半个字。
      “这样说来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云轲,我知道你的心中也很关心阿诺,毕竟你和他的境遇也很相像,所以你要是想出手帮她,我也不反对。只是这件事也与我无关,你自己想清楚了。”
      白云轻笑中飞身后退,他的声音顺风飞来。
      “我在那里等你,你快些,我可不喜欢等人。”
      阿兰珠错愕了,云轲到底又为什么事才同情阿诺?
      她只觉得这中原皇宫充满了秘密,与中原皇宫相关的人也是一样的神秘。
      云轲取出了一柄折扇。
      “本来我是绝对不想再与这个人又牵上关系的,但事到今日,也唯有他可以救下阿诺。公主,请你将这把折扇交给宫中管事的刘公公,告诉他折扇的主人希望他可以救下阿诺。如果她问起折扇的主人的近况,你就说无可奉告。”
      云轲看来很是讨厌刘公公,可是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阿兰珠正欲询问,却见云轲匆匆离去,怕是唯恐白云等久了,又会生气。
      阿兰珠已经不能够多想了,如同她的亲哥哥一样的阿诺正在天牢中,即使不明白云轲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也要试一下。

      阿兰珠没有等到天明的时候才去找刘公公,因为她的心中实在是太急了,唯恐在自己的视线之外又发生了意料外的变故。
      不过刘公公也没有睡下,毕竟他也是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忙人,每日的侍奉在皇帝身边就已经很难挤出时间休息,现在又出了这等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引发事端的事情,他也是头痛欲裂。
      所以,阿兰珠带着折扇闯入刘公公的住处时,倒也不奇怪刘公公竟到了天明也没合眼。
      “不知公主驾到,老奴可真是该死。”刘公公忙下榻行礼,又不忘前事,问道,“公主,听闻你昨天不带侍卫就出宫,这种事情日后还是——”
      “先什么都不要说了,我这次来是为了阿诺的事。”她将折扇交给刘公公,“有人托我将它给你,希望你买一个人情。”
      刘公公呆呆的接过折扇。
      他定是知道折扇的主人是谁,只见他的眼眶中隐约有了泪光,但还是忍下来,没有让泪水流下。
      “他还好吗?”
      刘公公果然与云轲关系非凡,这一声询问中包含着亲人间才会存在的强烈到令人心痛的感情。
      阿兰珠不知道怎么回答。
      “公主不说奴才也明白,他定是要公主千万不可向老奴说他的近况。唉,这孩子果然到了今天还是不想原谅我!”刘公公长叹一声,“当年我净身入宫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了。他恨我,本就没什么可奇怪的。我也早就不期望有生之年得到他的原谅了。”
      “本来这次的事情,即使没有他送来的折扇,老奴也会为了公主尽力周旋。可是现在已经完全不同了,老奴怕是爱莫能助。”刘公公从书案上取下一纸奏折,“雨妃娘娘已经将这件事说与皇上,而黄御史也写下了奏折,只等天明就会入宫向皇上请安。老奴原本是想扣下这本奏折,但现在皇上已经知道,老奴也不敢自作主张。其实皇上和瑾妃是有心偏袒公主的,可这雨妃和黄御史就是得理不饶人。”
      宫中的大太监的权力极大,那些出入宫中的朝臣都明白后宫是不得干政,但皇帝的宠妃和心腹却也可以另寻办法挟私报复,所以对名义上不干政的刘公公,谁都是礼让三分。
      但黄御史不一样,他的几代先人都于社稷有恩,他的妹妹又是后妃,在朝中也只有少数几个朝臣可以压下他,即使是面对刘公公,这不识趣的黄御史也不止一次力陈宦官干政,为祸朝纲。
      “你的意思便是说这件事全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了?”阿兰珠的心中大急,“刘公公,你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但我只怕阿诺大人一定不会答应的。”刘公公沉吟了许久,想是这办法也的确羞于启齿,“现在云儿已经死了,我们都有心偏袒阿诺大人,但苦于没有证据。宫中自有宫中的办法,只要阿诺大人依老奴的意思写下证言,老奴也有办法将原本的死刑改为腐刑。等到实际行刑的时候,老奴自会让下面的人做假,待半月后,事情平复下来,再将阿诺大人送出宫,这件事也就是天知地知了。”
      “阿诺性格刚烈,说谎做假的事情他是一定不会答应的!何况是腐刑,即使公公已经说明了做假,他也决不会答应!”
      “那老奴也是无能为力了。只是公主下次见到折扇的主人时请转告他,我已经尽了力,但世事不由人,请他别恨我。”
      阿兰珠感到刘公公的言语间有的无奈与伤痛,他对云轲一定还存在着已经不可以在被承认的亲情了。阿兰珠知道,从来就没有人净身入宫是因为自己天生想做宦官想当成奴才,几乎每一个宦官的背后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也许刘公公正是云轲的亲人,因为云轲说过,他有一个亲人作出了背叛祖宗的事情。中原人历来重视子孙千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无形间,中原人对宦官的鄙视胜过任何一种职业,也就难怪云轲会不原谅刘公公了。
      可是刘公公的表情,也只能让人联想到被儿女抛弃的父亲——宦官一入宫门就几乎与外面断了联系,即使现在的刘公公已是权势遮天的大人物,可他一定也还羡慕儿孙满堂的平凡人的幸福。
      阿兰珠想知道刘公公的过去,却也知道刘公公一定有他的苦楚才不得不入宫为奴。
      听说,这个刘公公的才学也是不输给当朝翰林的。
      “我去见一下瑾妃娘娘,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阿兰珠也隐约觉得瑾妃与这事怕也脱不了干系,到底云儿以前也是跟在瑾妃身边的。

      未央宫中,瑾妃正在梳妆,侍女们细心的从花钿和中挑选精巧的饰品,另有几个侍女正将瑾妃的衣衫挂在支架上熏香。
      阿兰珠进入的时候,瑾妃已从铜镜里看见,便叫侍女立刻为阿兰珠搬来椅子。
      阿兰珠入座。
      瑾妃挥手,要侍女们都退下去,她转过身,正色道:
      “公主一定是为了阿诺的事情才来的。可惜这次连本宫也没有办法了。”
      “我知道你一定还有办法的。云儿可是你的宫女,这人这么做,分明就是向你挑战。瑾妃娘娘,你是个高人,这宫中的大大小小事情都逃不出你的眼睛,你一定已经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了。”
      阿兰珠已经急了,“我刚从刘公公那里过来,他说雨妃已经向皇上告状,黄御史也是打算请皇上严惩。这事已经很明白,就是雨妃在针对我,目的是让我在宫中没有立足之地,到时就会和亲不成,两国兵戎相见。”
      “正是因为本宫早就想到这一层,所以才不可以出面。”
      瑾妃到底是经过大风浪的人,依旧很冷静,“后宫素来是个多事的地方,这里的女人没有你想象中的单纯,这里是女人的战场。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男人可以用拳头决定胜负,女人却会用手段,尤其是在后宫。”
      “其实雨妃的心思我也明白,她对我的地位早就怀恨在心,这次的事情便是她给本宫的一道难题。若是本宫维护法纪,将阿诺从严处置,便是得罪了公主,甚至将来会成为破坏两国邦交的罪人。可若是本宫卖公主人情,把人放了,她和她的哥哥便会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说本宫不配统领后宫,不但阿诺救不出,反会牵连更大。”
      “难道就没有办法既可以救下阿诺又不让雨妃的阴谋得逞吗?这次死的可是云儿,她是你的宫女!”
      “这正是雨妃的高明之处,一招栽赃嫁祸,目的就是为了让本宫不能动。现在,阿诺房中找到的腰带,无法说明来历,阿诺又不肯说谎。雨妃一定会借机发难,将本宫与公主逼到绝处。”
      “这可如何是好?”
      瑾妃微笑着,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个词:“死无对证。”
      “你说什么!”
      “公主是否听过丢卒保帅的道理?唯今之计,就只有弃了阿诺这个卒,保下公主。若是公主下不了狠心,本宫可以代办,只要公主点头,这事便可以——”
      “不行!阿诺于我,就像亲哥哥,我做不出这种事!瑾妃娘娘,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你就快些告诉我!”
      “这是最好的办法,让阿诺死对大家都有好处。幸好现在雨妃还不知道阿诺私藏的腰带与公主有牵连,否则事情就没法收场了。公主到底是日后会成为我中原王妃的人,留下这种污点,对公主的前途有碍。何况阿诺对公主一往情深,现在可以发乎情止于礼,难保日后还会恪守本分。这种会碍到公主的东西,便是不舍,也一定要舍弃!”
      “而且现在,一切已经太晚了。本宫已为他送去了酒菜,算算时辰,他也该在享用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瑾妃娘娘,你为了保住你自己,竟可以做出这种事!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和他们都是一样的自私!”
      “可这全是阿诺自己的意思。我昨天已经去过天牢,他对我坦白了,他说他是爱你的,也情愿为你去死。所以今天,本宫为他送去上好的酒菜,酒菜里没有毒,只是还附加了一瓶鹤顶红,是死还是不死,本宫交他自己选择。”
      阿兰珠不相信,她已经知道后宫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毒杀不过是寻常,只怕酒菜中也有毒药。

      天牢的侍卫们呆住了,昨天还有礼貌的公主今天竟是疯魔一般的硬要冲进去,他们也不知该不该阻拦。
      正在犯难,僵持不下时,瑾妃出现,瑾妃命他们都退下,放公主进去,不论发生什么,后果由瑾妃一力承担,他们这才退到一边放公主进去,瑾妃也不走,还要人搬了张椅子,她要在这里等结果。
      阿兰珠冲进天牢,就着昏暗的天光可以看见阿诺已经喝光了三坛酒,放鹤顶红的小瓷瓶倒在地上,瓶中已是空空如也。
      阿诺举起最后一坛酒,便似喝水一般,将酒倒进口中,看得阿兰珠心中一片悲戚。
      “不要喝!酒中有毒!”
      阿兰珠尖叫着,她也知道鹤顶红是奇毒无比,服下它的人根本没有救治的机会。
      “是梦吗?公主居然来了。”
      阿诺已经将酒饮尽,他踉踉跄跄的摇着走到铁栏前,对阿兰珠道,“公主,阿诺便是死也不会连累公主的。但求公主记得阿诺这个仆人,也答应阿诺,阿诺死后,将阿诺的尸身运回草原,阿诺不想死后还葬在中原。”
      鹤顶红毒性剧烈,才说完了这几句,阿诺便无法直立着身体了,他的手紧握着铁栅,但双膝还是跪了下来。
      “求公主将阿诺……求公主大婚之日记得给阿诺一杯酒,阿诺……阿诺……公主……来世……阿诺也要……也要……要……”
      眼眶,耳朵,鼻子,都有血水流出,即使是阿诺这样强健的身体也无法让鹤顶红的剧毒慢些发作。
      阿诺从衣襟里掏出了一根腰带,他的口中也在流血,但他却是将腰带塞入口中咬也不咬的就吞了下去,这才气绝身亡。
      “人犯死了!”
      狱头急了,阿兰珠却是一把抢过他的钥匙,将狱门打开,勉力将阿诺的尸身从牢中拖出。
      “挡我者死——”
      没有人胆敢栏全身都散发着凌人的杀气的阿兰珠,他们自觉地退到一边,任由她将阿诺的尸身一步一步,从天牢中拖出去……
      阿兰珠心中伤痛,却又找不到一个仇恨的人。瑾妃让阿诺死,雨妃害阿诺死,白云和云轲对阿诺的生死毫不关心,可是她却不恨他们,她唯一恨的人是自己,如果自己没有来中原,如果阿诺没有爱着自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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