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也重生了？》阪漆

36、悠悠江沪（捌）

　　“陶小姐，回去吧。”

　　苍松亦步亦趋地跟着陶幼蓁，走在与府邸完全相反的方向。

　　陶幼蓁挑了挑眉，“你不想去看看？”

　　苍松非常迅速地闭了嘴。

　　纪容安跪在地上，在众人或是诧异或是喜悦的目光中，神态自若地如实讲着发生的事情，其中自然是隐去了陶幼蓁的部分。

　　“臣自知罪孽深重，请皇上惩罚。”

　　“皇上，纪大人也是为了查探案子，本心是好的。”

　　等不及皇帝发话，太子李元熠便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太子殿下，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纪大人毕竟负了多少人命在身……这……”

　　跟随着太子而来的夏云锦接道。

　　皇帝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转到了纪容安身上，眼神里有些复杂的意味。

　　“你先起吧，此事等查明情况再说。”

　　纪容安闻言，起身立在了一边。

　　旁边的李元进瞥了他一眼，没露出什么忧心的神情，反倒是放下了心。

　　初春的夜风微凉，可这些凉意在面前熊熊火势之前早就化作了云烟，滚滚热浪扑面而来，一时无人敢靠近。早有太监搬来了椅子与茶点，供皇上歇息。

　　待到天空渐渐泛出鱼肚白的时候，大火才渐渐被扑灭，侍卫清点着死去的人数，不断往外面搬运已经烧成了黑炭，不成人样的状物。

　　纪容安默默地看着这些认识了不多久的弟兄，自己终究还是大意了，事到如今，唯一能为这些枉死的性命祭奠的方式，也只能查清这桩案子，让夏云锦罪有应得，落入法网。

　　“一共三百八十人左右，”负责清点的侍卫禀报道，“辨认出的侍卫有八十人，剩余的难以辨认。”

　　皇帝点点头，一夜未眠让他颇显疲态。

　　“按照律法，身为领将未捷而归该当斩首。”

　　“夏大人，这毕竟与战场不一样，”李元熠打断他道，“这是在江沪城内。”

　　“殿下说的是，可江沪城内自然没有战场凶险。”

　　“那按大人的意思，这刑法难不成还要加的更严重一些？”

　　闻讯而来的纪平与陶远并列在一旁直立，自从纪容安完好无损地出现那一刻，纪平眼神里的惶恐与害怕就没有断过。

　　一般来说，让这么多人身首异处，纪容安是难逃一死，还不如直接葬于火场，说不定还能捞个因公殉职的身后名，可如今看来，能不拖累家族就已经很好。

　　而陶远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一方面是因为陶幼蓁已经与纪容安订了婚约，唯恐此事一出会牵连自家，另一方面……他环顾了四周，却还是没找到江沪城知府吴韵清。

　　“够了。”皇上揉了揉眉心。

　　二人立马闭上了嘴。

　　纪容安暗中看了看李元进，见他安静地垂着头，悄悄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纪容安。”

　　“臣在。”纪容安跪下。

　　“此次事件，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造成如今的状况你罪责难逃，”皇上顿了顿，缓了脸色，“念在你为官几日恪尽职守，朕……”

　　听到此处，李元熠与夏云锦二人脸色皆是一变。

　　“皇上请慢！”

　　皇上的话还未说完，远远的就有一个人声焦急地打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被其他侍卫拦在后头，伸长了脖子，拼了命地要往里头看，他身后还跟约莫十来个个人。

　　纪容安一眼便认出，那是后来失踪的三个侍卫其中之一，而他身后的自然是薛芒与陶玉然，以及他分去看守三具尸体的侍卫。

　　纪容安一时有些惊讶，想不到这薛芒的医术如此出神入化，妙手回春已经不能形容他了，竟然能让人起死回生？

　　皇帝摆了摆手，放了几人进来。

　　“皇上，此事不能责怪纪大人，”程四慌忙跪下，“实在是这楼里蹊跷地很。”

　　听了程四的叙述，皇上皱眉，陷入了沉思。

　　“父皇，”许久未言的李元进出声道，“现下至少关于侍卫消失的事情结束了，还剩下青楼的秘密与这火灾的起因未能解决。”

　　皇上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按照现在手头的线索，我们不妨大胆推测一番，”李元进侃侃而谈，“既然程四说王彪是被碎尸掩埋，那他很有可能无意中发现了青楼的秘密，而这秘密，极有可能是纪容安查探到的地下密室。”

　　“密室已经被完全销毁，但根据纪大人的叙述，那应该是一个地下作坊，至于生产的东西我们不得而知，但肯定不是什么能见人的东西，否则何必要偷偷进行。”

　　“这青楼的管事人呢？”皇上道。

　　“回皇上，她已经死了。”

　　从众人里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素面未装，却还是风韵犹存，方才隐在一群汉子中，严严实实地遮去了身影，出了声才让人注意到她。

　　“你是？”

　　“回皇上，民女柳十娘，南陵人士，”柳十娘缓缓道来，“方才民女被人追杀，还是薛神医与陶公子救了民女。”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道。

　　“皇上，是这样的。”薛芒娓娓道来。

　　薛芒二人与事发地相隔不远却耽搁许久，其中自然有因为拖着一个病号程四，也有因为路上看见了太子府侍卫围攻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这才耽搁了。

　　而这柳十娘本是守在屋外，纪容安冲出去救落入机关的陶幼蓁之时，她躲在老鸨屋内，也想触发机关，可还没倒腾出来的时候，就隐隐觉着外头的形势不对，趁乱逃出的时候刚好撞上了太子府侍卫灭了老鸨的口，又不巧被发现了，这才有了薛芒二人见到的那一幕。

　　连带着柳十娘的身世，薛芒都向众人一一讲述，然而薛芒复述的时候，隐去了太子府侍卫一说，只因那些侍卫似乎是有备而来，见着有帮手转身便逃，愣是一点把柄没被二人抓到。

　　正当众人愁眉不展之时，不远处又传来一阵喧闹的人声，尖细的女音混杂在侍粗壮的嗓音中，显得格外清晰，一旁的柳十娘听闻这声响，不由眼眸一转，面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皇上头疼，无奈地挥了挥手。

　　“还请皇上做主啊！”

　　三个妇女泪流满面，纷纷跪倒在皇上面前。

　　皇上一听这开口，脑袋涨得一个比两个大。

　　这些巡游的日子，这话到底听了多少遍他自己也记不清了，这南方看似富庶，怎的官员都如此狂妄为非作歹，让百姓孤苦无依。

　　“你们……怎么来了？”柳十娘惊讶道。

　　“阿柳，你是不知道啊，”其中一素衣女子声泪俱下，“楚子他们也成了那样！”

　　“跟你的情况一模一样啊！这真是……”

　　“天杀的……”

　　“行了行了，”皇上揉着眉心，一挥袖子，随手指了指那个看上去理智尚存的素衣女子，“你说。”

　　“是，”素衣女子抹了抹泪，“皇上可为民女做主啊！民女名叫陈娘，南陵人士，本是家里日子过得好好，可谁知这青楼都不知用了什么妖魔之法，凡是进去过的男人都魔怔了，好像疯了一般茶不思饭不想，整日都浑浑噩噩。”

　　这三名女子与柳十娘原为一同长大的好友，而后纷纷嫁人，除了柳十娘其余的都嫁给了本地人，四个小姐妹经常互通书信，因此柳十娘丈夫的异常三人也是知晓的。

　　以防万一，三人都留意了自家丈夫的行踪，特别是要去江沪城的时候，可千算万算，没想到三人的丈夫先后去了南陵城本地的宜春苑之后，也变得行为异常，竟与先前出事的柳十娘丈夫如出一辙。三人一口咬定这青楼定是有鬼，可无奈这青楼在当地声势浩大，忙乱之际听闻隔壁城有皇上莅临，便一同来诉状。

　　女子说完，抹尽了泪抬头，才发现眼前这青楼已经烧成了灰烬，不由得大吃一惊。

　　“皇上，臣以为，这桩案子又生了好几处疑点，”纪容安听罢，上前抢先一步道，“这几位女子所说的丈夫异常行径，加之青楼的火势与地道的秘密。”

　　“那你觉得如何？”

　　“这三个疑点无不离开这座青楼，青楼大面积失火，连同地道都烧着，显然是人为的，而这幕后黑手的目的，显然是为了烧毁什么东西不让我们发现，而男人的异常行径我想也大抵离开不了这些。”纪容安缓缓道来，“皇上，臣愿在领罪之前查明幕后黑手，以告慰弟兄们的在天之灵。”

　　“似乎，”皇上挑了挑眉，“你有什么方法？这楼可都烧成了这样。”

　　“的确，江沪城的青楼被毁，但南陵城的还没被毁，而且听这些女子的证言，相信这些青楼定是沆瀣一气。”

　　“况且这青楼做得规模如此之大，还竟然私有地下作坊，显然不是凭借老鸨一人能做到的，”纪容安坚定道，“臣以为，此事当地知府定脱不了联系。”

　　是了，这已经距离事发过去了将近五个时辰，吴韵清却还未出现，这不论从什么角度看来都颇为可疑，纪容安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恍然惊醒。

　　“皇上！”一侍卫快马加鞭来报，“找到吴知府了，可……”

　　“什么？”

　　“吴知府已经暴毙于书房之中，在临死前正修书一封，似乎是要寄给南陵城知府杨大人。”

　　皇上拍案而起，脸色沉地可怕，“传朕指令，控制住杨楠，南陵城戒严，即日摆驾南陵！”

　　在暗中探听多时的陶幼蓁一怔，与苍松对视一眼，抓紧了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