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悠悠江沪（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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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二人身畔传来些许呻吟声，薛芒怔了怔，停下手上的动作。
一阵冷风吹来，直直往大开的衣襟里灌，冷热交加，让陶玉然很不好过。
“你……”
“改日再找你算账。”
薛芒合起他的衣襟，转身朝一旁横放着的几具尸体处走去。
陶玉然面上潮红未消，白了他一眼，愤愤地穿好被扯开的衣裳。
“来，搭把手。”薛芒边从那里拖出什么，边朝他招呼道。
“哇，大半夜找我来看尸体就算了，”陶玉然嫌弃道，“还要搬尸体啊？”
“这人……竟然还有口气。”
春芳阁位于城中繁华地带，大半夜的起了火引得整座沉睡的江沪都清醒了过来。很快，侍卫在指挥下开始了救火的行动，可这火却是越烧越猛，丝丝凉风一吹，火苗跃了三尺高，因此别说救人了，灭火的将士都不敢靠的太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华丽的牌匾在大火中化成了灰烬。
纪容安带着陶幼蓁也不急着现身，只是远远地在一座高楼的屋顶上暗中观察着下边的情况。
“不下去？”
“旁观者清，”纪容安挑了挑眉，“看看能不能诈出一点什么好玩的。”
陶幼蓁盘腿坐在他身边，正看见太子与三皇子得到消息都快马加鞭地赶来。
“父皇，儿臣已经派了人去搜查，”李元熠禀报道，“请父皇稍安勿躁。”
“朕记得，这地方可是出了个案子，是纪容安负责管辖的，这时候他人呢？”皇上眉头紧锁，“那他可是被困在了火场中？”
“儿臣记得，纪大人今日白日还在院中查探案情。”李元进道，“不过黄昏时分纪大人便撤了兵。”
“三弟可有所不知，这正是纪大人的策略，”李元熠打断道，“也许是白天进展不顺，想先撤了兵使对方放松警惕，然后再夜里带着侍卫来突袭一番。”
“那他……”李元进望向了火场，满目惊讶。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皇上怒极，一甩袖子。
一旁屋顶上的陶幼蓁用胳膊顶了顶纪容安。
“为什么皇上对你如此重视？难不成看出你有良将天赋？”
“我看着不像？”纪容安抬眉。
“呵。”陶幼蓁送了个白眼，不多语。
“之前你说的，我都认真地思考过了。”纪容安突然起身。
陶幼蓁一怔，仰头静静地看着他。
“儿时的记忆印象过于深刻，以至于这成了我之后的执念，所以当我误解了身份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喜欢上陶幼楠。”
陶幼蓁微微垂下眼睑，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却被纪容安捕捉到了。
“可那只是觉得，”纪容安蹲下，轻轻捧起她的脸，“我喜欢你笑起来脸上的梨涡，喜欢你的雷厉风行，喜欢你的果决勇敢……”
微风轻轻扬起他的鬓发，他的眸子竟闪亮过了天上的繁星，看得陶幼蓁一时失了神。
“在我发觉以前，我已经喜欢上了你，而幼时的那件事，只是成为我转变的理由而已。”
“换句话说，即使那个人不是你，我也会迟早真正发觉自己的心意，只是那件事加快了所有的进程罢了，”纪容安一字一句道，“天知道，当我发现我曾经的执念于我现在的念想重合的时候，我有多么高兴。”
“别说了。”
陶幼蓁移开视线，却还是能感受到那份灼热停留在自己脸上。
“我要说完，再不说就没机会了，那么多侍卫的命……”纪容安有些着急，“我相信你对我不是没有半分情意，那你……”
“这在我的计划之外。”陶幼蓁打断道。
“试试，不行吗？”
陶幼蓁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眸色一点点暗了下去，仿佛小簇星火被生生掐灭，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涌动起了惊涛骇浪般的剧痛，不由自主地，好像想要挽救什么一般，她轻轻抬起了手，待到回过神的时候，手指已经轻触上了他的脸颊。
纪容安下意识地握住那只手，炽热的力量从手上传了过来，温热而坚定。
她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活在上辈子的阴影中，活在了既定的计划之中，步步为营，寸寸惊心，很累，很累。
手已经被牢牢握住收不回来了，那不如，恣意洒然一次。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们已经被指了婚，不是吗？”
陶幼蓁轻笑了起来，梨涡浅显，仿佛终于放下了什么包袱，看得纪容安一阵心神激荡，拉过人来便不管不顾地凑了上去。
唇齿摩挲，尽带柔情，两人皆是放下了过往隔阂，放下了一切琐事恩怨，一吻吻得畅然，吻得酣快。
吻罢，相拥许久，二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是时候了。”纪容安看着下面的情景，起身道。
“我……”
“你别跟来，”纪容安打了个手势，“苍松，你送蓁儿回去。”
陶幼蓁愣了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这人竟然是……活着的！？”
陶玉然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宛如死尸的人渐渐转醒。
“我也没发现，这人运气够好。”
薛芒停下手，喘了口气，似笑非笑地向他瞥了一眼，惹得陶玉然一缩脖子。
几个得了消息的侍卫焦急地观察着同伴的情况，又不敢擅自妄动，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咳咳咳！”
刚被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侍卫挣扎着咳嗽了起来，渐渐恢复了意识，在喂了两口水之后，这人虽然有些虚弱，但总算是半清醒了过来，听了同伴讲述了详细的情况。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人在哪？”侍卫焦急道，“那青楼有鬼，不能随便进的！”
“你说的是那个已经快成灰的东西？”陶玉然指了指不远处烧亮了半边天的火光。
“啊！怎么办！”侍卫急得有些喘不上气，差点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衷心倒是很忠心。”薛芒摸着下巴道。
“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急？”侍卫瞪大了眼睛。
“他们没事，”薛芒道，“有人看着他们，倒是你，你好好说说发生了什么。”
侍卫踌躇了一会儿，转身望了望已经死去的两个伙伴，“我叫程四，和我一起去青楼的是小李和老徐。”
程四看了看众人，接着道，“我们和王彪四个是一个小组，负责巡逻的，所以关系很好，王彪这人大方，讲义气，什么都好，就是一点，好色。”
“所以王彪就去了春芳阁？这不是大忌么？”陶玉然皱眉。
“是啊，我们也劝了他很久，可他非说这春芳阁跟别的不一样，”程四叹了口气，“他向我们再三保证，一个时辰，至多不超过两个时辰，他一定回来，我们也就由着他去了。”
“后来他就一个晚上没回来？”薛芒接道，“所以你们秉持着兄弟义气，也偷偷溜进去了？”
“我们本来是以为这小子肯定又是酒喝多了，也就是找个人，分分钟的事儿，”程四懊悔道，“大白天的，正门肯定是不能走的，我们就从后院溜进去，可结果……”
程四说到这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们三个明明白白地看见，院子角落里，几个大汉正在一铲子一铲子埋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瞧，那都是人的手啊脚啊的，还有一个脑袋……”程四呼吸急促，攥紧了拳头，“尽管已经看不出人样，但那绝对就是王彪无疑！”
“嗯……手段很成熟，”薛芒颔首道，“碎尸掩埋，这地方应该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勾当。”
“我们三个吓坏了，他们俩腿软的几乎走不动路，”程四缓了缓语气，接着道，“尽管我们也很想弄清楚什么情况，但这地方绝对不能多呆，我们三个转身想走，结果手忙脚乱之间被发现了，十来个大汉操着棍子就冲了上来，之后醒来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了。”
程四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这么讲了一会儿话有点喘不上气，被其他的同伴扶了下去。
“还是有点有用信息的，”陶玉然蹲在地上拨弄着狗尾巴草，“至少那个消失的王彪知道在哪里了。”
“一般来说，青楼不可能杀了嫖客，”薛芒皱眉，“就算故意找茬也犯不着这样杀人。”
“诶，你说，”陶玉然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手上的土，起身道，“会不会是王彪看见什么……他不该看见的？”
薛芒挑着眉，盯着他半晌，盯得他发毛。
“干……干嘛？”陶玉然又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进去。
“有的时候我在想，”薛芒摸着下巴，凑近道，“你到底是不是真傻。”
“傻你个大头鬼。”陶玉然白了他一眼。
薛芒长长地舒了口气，转身去了一边收拾起药箱。
陶玉然纠结了一小会儿，轻手轻脚地凑近了两步。
“怎么？”
“你……不生气了？”陶玉然小心道。
薛芒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你觉得？”
陶玉然讪讪地挠了挠头，默默地拉大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一名侍卫小跑着过来。
“薛神医，太子府的侍卫在搜查着什么，”侍卫急匆匆道，“我们……”
“把程四带着，我们过去。”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悠悠江沪（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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