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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江南巡游(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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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簪的末端沾满了血污,甚至能看见未被清理的皮肉,黏_腻而又恶心。
陶幼婉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那一点一点靠近的尖锐。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闪着嫉妒疯狂的光芒,修长而又鲜艳的指甲衬的皮肤惨白,长满了红疹的脸狰狞可怖,宛如恶鬼一般吞噬过来。
突然,一颗石子从窗外横飞了过来,准确地砸在了夏氏的太阳穴上,夏氏一怔,手中的银簪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啊!”
陶幼婉被这响声惊醒,惊慌地大喊着夺门而出,跑出了院子好一段距离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心有余悸地摸着脸颊。
夏氏宛如大梦初醒一般,环视着屋内一众毁了容的丫鬟,才惊觉自己方才做出了多么可怕的举动。
“我来换班了。”
这是纪容安拨给陶幼蓁双胞胎暗卫之一的长兄白石,被派来盯着夏氏。
“嗯。”弟弟白岩淡淡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刚刚发生了什么?”白石看着夏氏屋内的“盛景”,不禁皱了皱眉。
“这女人毁容了以后好像疯了,六亲不认。”白岩瘫着张脸道。
“小姐就让我们过来盯梢的吧。”白石突然话锋一转。
“是。”
白石抿了抿唇,看着他手指沾上的尘土的石灰,又看了看他波澜不惊的脸,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按照先前的商量在郊外养伤一个月,数了数日子陶幼蓁也快要回来了,陶幼楠在屋里打点着东西,想最后去郊外看望一次。
蓦地,她发现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面小铜镜,精致喜人。
也罢,她脸上的伤刚好,带这个过去不是刺激她?
陶幼楠摇了摇头,想把它收进抽屉内,可冷不丁白光一闪,她竟从镜面里看见了自己。
年龄与打扮与现在的自己差不多,而自己正握着陶幼蓁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些什么,铜镜不能发声,只能从口型依稀辨别,大约是些姐妹间的体己话。
说罢了,镜中的两人便各自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这时,视线一转,陶幼楠吓得差点扔掉了铜镜。
“小姐!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浅画小跑着在屋外喊道。
“……”陶幼楠抚着狂跳不止的心,半晌才缓过了神。
“小姐?”浅画在屋外敲了敲门,面露不解。
“今日我身体不适,跟蓁儿说一声我就不去了。”陶幼楠说着,连忙将手中的铜镜随手塞进妆匣旁的抽屉中。
镜面上闪着的,是陶幼蓁清秀的面庞,可眼神中的一抹阴邪却宛如张牙舞抓的毒蛇一般,生生向人面扑来。
“大姐身子不适?”送走了带着慰礼前来的浅画,陶幼蓁有些奇怪。
“那过两日回去的时候,我们去看看吧?”纪容楚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桌上送来的东西。
纪容安兄妹在陶家呆的时间也够长了,因此在狩猎后不久二人便辞别了陶远。说来也怪,上次大打纪容安一顿之后,纪平却再没提过让纪容安赶紧回家的话,反倒是有意让他在外多转转,长点见识。
没了回府的限令,二人便一直住在这郊外的别院中,陪着陶幼蓁养伤,算是谢过当时的救命之恩。
由于得到了及时的治疗和调养,陶幼蓁的伤口愈合地七七八八,而面上的伤痕也结痂脱落,现在只留下了一层淡淡的痕迹,不仔细看也是看不出的,想来过个一年半载的便能彻底消失了。
“好不容易离了那地儿,还真不想回去。”陶幼蓁摸了摸她的脑袋,“拆来看看吧?”
纪容楚笑了起来,她刚掉了板牙,笑起来嘴里一个小_洞,看起来颇为可爱。
“诶,这是人家送给你蓁姐姐的,怎么好随便拆?”纪容安提着刀,刚练完功从院里进来,一眼便见着自家小妹兴致勃勃地拆着包裹。
“我让她拆的,不打紧,”陶幼蓁抬头打量了一番纪容安,不由失笑,“你怎么这幅模样?”
纪容安看了看被砍掉半边的下摆,又瞧了瞧磨烂的袖口,再伸手抹了抹脸上的灰。
“你以为跟武林前辈学使刀这么轻松?”纪容安放下刀,倒了杯热茶。
“你这还使刀?”陶幼蓁挑了挑眉,“刀使你还差不多。”
“楚儿,”纪容安抿了唇,“拿着东西去外头玩。”
陶幼蓁看着纪容楚一知半解但还是麻利地小跑着去了院子的模样,笑了起来,“怎么?要打架?还让小孩儿先走?”
“横竖你也打不过我。”纪容安悠悠道。
“哦?”陶幼蓁微微一笑,从桌下抽_出几包药粉。
纪容安看着她面上的梨涡和手中的惨绿惨绿的药粉,收起了张扬的表情,默默吃了口茶。
“咳咳,那个其实我是想问你点事,”纪容安放了茶杯,开口道,“你跟薛芒他们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陶幼蓁耸了耸肩,“薛芒和阳谷子整天要我学医,扔了那么一大摞让我背下来。”
说着,陶幼蓁指了指床头堆得恨天高的书,一本本都厚的吓人。
“阳谷子收你为徒了?这都快把家底都给你了。”
“没说,不过我认了薛芒做大哥,应该也差不多?”陶幼蓁无奈道,“净侯也整日教你功夫,也是收你为徒了?”
“……”纪容安扯了扯嘴角,“也没,而且他也不是整日教,无非就是看到我在练功过来比划两下。”
“不过很奇怪的是,”陶幼蓁托着腮,看着那摞书,“我对那些书册里的内容似乎有些印象,最近还总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你不会背完了那些东西吧?”纪容安看着她的眼神像在看怪物。
“背完了啊,”陶幼蓁掂了掂手中的药粉,“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弄出这些来的?”
“你这又是……”
“不是,”陶幼蓁白了他一眼,“这不马上回了陶府,总得备着点药防身吧?”
“你现在回去应该没人敢怎么动你,”纪容安道,“谁不知道你背后有撑腰了。”
“可按照上辈子的时间来看,”陶幼蓁叹了口气,“太子应该快来向大姐提亲了。”
“提亲?”
“陶远让大姐上京学就是冲着太子去的,而且太子似乎也想与陶家攀亲,似乎已经约好了日子要来提亲,”陶幼蓁回想道,“不过上辈子这茬被我搅黄了。”
“那你再搅一次呗?一回生二回熟咯。”纪容安道。
“不行,”陶幼蓁揉了揉太阳穴,“上辈子我连带着大姐的名声一起搅黄了,太缺德了。”
“你也知道啊,”纪容安好笑地看着她伤脑筋的模样,“要是你大姐知道你这一世与上一世的变化,也不知会不会感动地痛哭流涕。”
“得了吧你,快帮我想个法子。”陶幼蓁一瞪,狠狠踩了对面一脚。
“这事儿用不着你出面,”纪容安缓缓道,“你忘了还有个三皇子?”
“啧,对啊,大哥跟三皇子素有交集,”陶幼蓁起身,莞尔一笑,轻拍了下纪容安的脑袋,“谢了老大_爷。”
纪容安一怔,摸着被拍过的那处久久不能回神,脑海里回荡的都是那白里透红的脸颊,和嘴角边的梨涡,轻轻浅浅地荡漾开去。
完了完了,大概自己这是魔怔了。
“我说,巫师,”李元熠把弄着手上的小玩意,勾了勾唇角,“我又不是姑娘家家,给我一面铜镜作甚?”
“太子有所不知,”巫师厚重的袍子下透出一个女声,被掩盖地模模糊糊,“这可是能照出前世的一面铜镜。”
“哦?”李元熠挑了挑眉,来了兴致,“怎么做?”
“放在太阳下一炷香时间便可。”
李元熠照做,片刻之后镜面上竟然真显出了一些人影,镜花水月般模糊,但忽而又清晰起来。
李元熠清楚地看到了自己黄袍加身,登上高位,而自己身后的那个女人……
“陶幼蓁?”
处在李元熠身后的大理寺少卿夏云锦也看清了镜中之景,心中却波澜不惊。
相同的事情早有人在先前已经告诉过他。
“太子殿下,按照先前与陶大人的约定,两日之后殿下便要提亲。”夏云锦不动声色道,“那即时只要改向陶家四小姐提亲便可。”
太子不置可否,玩味地看着下头跪着的巫师,仔细看的话,能看见巫师微微颤抖的身子,似乎是有些害怕。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回到陶府的当日,陶幼蓁才算体会到了纪容安所说的背后有人撑腰是何意。
简单的宴席办的隆重地简直如同她要成亲了一般,引得城里的百姓纷纷驻足观看,估计近日京城里又要出那些陶大人面善心慈这样的说法。
只是让她惊讶的是,陶玉苇没有出现,陶幼婉解了禁足却还是一副恍恍惚惚受了打击的模样,夏氏一脸的白粉扑得堪比青楼里的妈妈,听墨雪说是浑身起红疹,还颇受老爷冷落,听说整日体罚下人,院里惨叫声不断。
“大姐,大姐。”散了宴席,陶幼蓁扯着陶幼楠的衣摆,小声道,“二哥去了哪儿?”
“我也不知,”陶幼楠一僵,复而又面色如常,“这几日都未曾见过他,好像经常出门。”
“我不在的一月里府内没什么大事儿吧?”
“并无。”
“大姐,”陶幼蓁小声道,“最近太子那边是不是有动作了?听说要来提亲了。”
陶幼楠脸色一变。
那是铜镜上显示的境况。
也是陶幼蓁先来与她说太子要来提亲,她不愿应,便听了陶幼蓁的计策,而后一阵模糊隐约,紧接着便是陶幼蓁一身红衣出嫁的模样,轿撵的方向正是太子府上,而那红盖头下艳红的唇,却划出一丝阴邪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