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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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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其中等不到她,几乎一晚上都在给她发短信,她到第二天开机时才看到,一切的解释、承诺和誓言都已不再让她相信,她似乎早已认定他的背叛,他再死缠烂打,只能说明他的做贼心虚。那晚,她和筱忆聊到天明,她也想通了、看开了,该来的迟早要来,自己无论如何都能承受,只不过,父母和儿子高高那儿,她该如何告白、如何解释。去年冬天出去旅游的事没有兑现,今年又因为自己工作变动,再加上她父亲延迟退休,哪儿都没去,这个寒假,就带他们出去旅行过年吧,避开金家的是是非非,避开金其中的苦苦相求,就他们四个人,自由自在地玩乐,忘记这里的人,忘记这里的不快。
筱忆走了,贺岩失去了和海澜联系的理由,接下来忙着处里的工作安排,带贺兰做术后第三次检查、担心省教育厅的职称重审等等。相见的机会,相见的机会还是有的,他想,年末,方兴东按惯例会给学工线上的同志开个总结会,然后吃饭,轻松一下。她那天的悲伤,他一直放在心里,不能问、不可知、不得解,他比她更担忧、更伤痛。
这种惴惴不安的日子,对于个人、家庭甚至这所大学来说,谁过得都很艰难,可是再艰难也要过下去,而且要过好。教育厅职称重审结果的内部消息已经出来。师大有一个教授被刷了下来,居然是王焕利,而他之所以会下来,居说倒不是教育厅查出来的,而是有人趁这次重审的机会向教育厅举报的,而且是公开举报,那个人就是周成翰。王焕利本来还指望着外院院长的位置,但他不是耿继棠,有学术的光环在,有教授的头衔在,所以最后落得个副院长也没得做了。这样一个结果,当然有人高兴有人痛苦。而据说在这次重审中刷下来的,一共只有三个,一直口碑不错的师大居然也占了一个,陈书记的面子上很过不去。
贺岩总算松了一口气,为自己,也为海澜。但此时此刻,工作上的事海澜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放在心上的那个人都失去了,她哪还会在乎这些身外之事。她爱过他,但正因为深爱所以伤痛。他几乎天天回家,为了她,为了挽回她,不惜在公司最忙的时候深夜赶一个小时路回家,然后第二天一早再出发。而在家里,他最熟悉最在乎的那个人却始终不发一言,冷得像屋外的冰雪。男人,即使再怎么爱着自己的另一伴,但时不时的分离,年轻女孩的诱惑,总会让男人在失落感的同时找到优越感,然后失控、后悔、掩饰等等。
她在挣扎,在他们两人过去的爱情里挣扎,也在如今的怀疑中挣扎,沉沉浮浮,只凭自己的彷徨和忧伤。她的心凡像这冰天雪地里的一粒种子一样僵硬,曾经那么柔软的心,因为风雪,僵硬异常,不是硬得坚不可摧,而是硬得麻木不仁,硬得脆弱不堪。
网上,筱忆常在,她是怕她想不开,对金其中和刘榴,她也只能怀疑,不能肯定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如果要一个事实,也不难,就像金其中母亲做的那样,请一个调查公司,真相立即大白。但问题是爱与不爱不是身体是否背叛,而是精神是否出轨,这,调查公司未必能做到。海澜问过她留学英国的事,筱忆当然帮她仔细了解过,但逃避并不是个好办法,她倒希望海澜坚强面对。
已经放假,按照方兴东的意见,贺岩安排了会议、饭局和晚上的活动。在歌厅里,海澜静默地坐在一旁,方兴东走过去,坐下,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递了一杯茶给她。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她淡淡地说没什么,把方兴东热切的心隔离在窗外的寒风中。他邀她跳一曲,她说喝多了不想跳,对她的拒绝,他一点也不生气。经过这半年多的相处,他终于知道,她是真的要与他保持距离,不是欲拒还迎、欲擒故纵,他也知道,欲速则不达,不能走进她的心里,那就让他一直在她身边徘徊吧,总有机会给他。
海澜只是象征性地坐了坐,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就溜了出来,但她的行踪怎能逃过贺岩的眼睛。他跟在她后面,到了楼下,叫住她,“还早呢,不要找个地方坐坐吧?”他询问地看着她。这么早回去,看到自己的父母,想想心中的决定,真有不忍归去的感觉,就答应了他,两人走进了隔壁的茶室。
不大的包厢,临窗一角,一室寂静,两人相对无言。望着眼前无语的海澜,贺岩不知如何开口。海澜望着贺岩,不觉悲从中来,终于又忍不住泪,却又极力控制着自己。贺岩再也不顾其他,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她即不挣扎也不回避,反而靠在他肩上开始哭泣。
“哭出来就好了。嗯——”他抱着她,右手轻轻地拍着她,帮她顺气。两人从来没有这样亲密过,让贺岩一阵激动,抱着她的左手不免紧了紧,而此刻,怀里的她终于不再顾忌,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他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然后顺着漆黑的发一直抚到她的背,然后是纤细的腰,一遍又一遍,无言的悸动从心灵一直传到他的四肢百骸。心痛,除了对她无边无际的心痛,他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以前曾无数次幻想过,如果一直在她身边的是他该有多好,而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却是因为她的心伤,而且是不为他所知的心伤。如果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毫无顾忌地扑在他的怀里,他宁愿,宁愿自己一直只是远远地看着她,远远地看上一眼,然后独自慢慢思念,其实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感觉。
当她哭累了,从他的肩头离开的刹那,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像浪一样猛扑过来,放在她背后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面对面,那么近,近得只有三寸距离,近得呼吸相闻、气息相通。她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那么娇柔,像只为他开放的花瓣,他忍不住低下头,不顾一切吻了上去,一瞬间的迷蒙让她一窒,以为她会毫不犹豫地推开他,谁知道她竟然轻轻启开双唇,无声的邀约让他紧紧地搂住她,两具身体像两块巨大的磁铁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在她的背上腰上游走,而唇舌则在她的嘴里席卷。他的呼吸愈来愈浓重,忍不住颤抖地抱紧她,而她弱柳般的身体如此柔软,柔软得像要把他整个身心吸附进去一样,仅存的理智早在相拥的刹那土崩瓦解。
等海澜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她在哪里?身边又是谁?他们,他们做了什么?她明白过来一切时,她慌乱地扯过衣服胡乱地穿着,却怎么也穿不进一个袖子,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握着她冰凉一片的手指,默默地理好她的衣服,帮她穿上,她像木偶一样任他摆布。
“后悔了?”他望着她点漆般的眸子,声若冰雪。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听得他心如刀割。
他一把转过她的身子抱住她,“是我不好。”颤抖的话语让她的心猛地一抖,他,又何错之有,如果她反对,他不可能这样做,是她,是她自己愿意的,跟今天的酒精无关,跟今天的心情无关,跟他——也无关,这是由她自己决定了的。
看着她悲怆的脸,他后悔了,原来爱也是一种伤害,他的至爱对她来说,无疑是致命伤。他宁愿回到从前,回到即使自己爱她爱得痛彻心扉,她也依然云淡风轻的时候。
手机的声音是如此刺耳,恍如一道阳光照在他们赤裸裸的身上。她惊醒过来,开始四处摸索,他知道这是她手机的声音,一曲《离歌》,他再熟悉不过。
看着她颤抖地打开手机翻盖,他心痛难忍,她终会离去,只是没想到那么快,就连安慰,他都还没给。
他静静聆听,原来是她父亲的电话,但她的沉默和惊慌让他如此害怕。
“怎么了?”他搂住她的肩,这一次,是怕她晕倒。她虚弱地笑了,笑得像一片云雾,那么迷离、那么模糊。“发生什么事了?”他握紧她的手,似乎这样能让她清醒一些似的。
“刚刚接到我爸的电话,金其中,他——回来的路上,出车祸了。”她嘤嘤而哭泣,让他的心也顿时纠了起来,不是因为那个他,而是因为她的悲伤。
“不要急,我陪你去。”他立即起身穿衣。
望着她含泪的眼眸,想起自己刚才似乎集聚了一辈子的力量来爱她,但一切美好已不复以往,他知道,他正在失去她,渐行渐远,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