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轨——大学那些儿事》沽酒听渔歌

4、第 4 章

　　九月对学生处来说是忙碌的一个月，迎接新生、新生始业教育、评选优秀毕业生、奖学金的评定等等，这些事让贺岩无暇顾及其他。九月中旬，他就接到大哥贺山的电话，说大姐贺兰的心脏病又严重了，再不手术可能很危险。
　　国庆节，贺岩准备返回西北老家，把大姐接到这边来，姐夫死后的这九年，大姐和侄女有慧一直是大哥在照顾着，但大哥自己的日子并不好过，十年前在挖煤的时候遇到井下塌方，不是陈家出钱的话可能连命都没有了，病治好了落下了病根，现在也干不了重活，大嫂也只是摆了个小吃摊，平时，大姐去帮帮忙，这样的两家人都要他照顾着，这两年师大的待遇不错，他每年要给老家寄上几千块，幸好西北的生活水平不高，这点钱可以让他们过生活和看点小病，但两个孩子长大了，马上要读高中和初中，再过几年，他的负担会越来越重。
　　黄昏的时候，火车经过长江，落日熔金，清风拂面，绵延的绿色让第一次来江南的贺兰有点兴奋，夕阳的余辉映着她消瘦单薄的身上，原本蜡黄的脸顿时多了一些暖色。父母去逝时，贺岩十岁，贺山十三岁，而贺兰也才十八岁，她像母亲一样呵护着两个弟弟，如今才四十出头的她看上去却像是五十岁的人了。
　　贺岩仔细地凝视着大姐，想起了儿时种种，大姐曾经的美丽微笑也只能留在他的记忆里了。这时手机声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回忆。
　　“贺处长，我是沈光良。你现在哪里？有几个学生出事了，你最好来一趟。”贺岩一听是外语学院沈书记说学生出事，心都提起来了。“沈书记，我在火车上，不过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你先说什么事？”
　　“是这样，我们学院大四的三个男同学在溢香阁和体育学院的两个男同学打了起来，都受伤了，现已经送到第一医院，两个伤得比较重，一个是小腿骨折，一个是胳膊被刀划伤了，而且昏迷着，估计是脑震荡，但生命应该没有危险。我们两个学院的领导和班主任都到了，两个伤重的学生家长也通知了，都不是本市的，估计明天能到。”
　　“没有生命危险就好，晚上住院学生还得麻烦沈书记安排好人看护。这件事派出所介入了吗？”
　　“学生打起来的时候，溢香阁的老板就报了警，边上包厢也有我们学校的学生，认出来了，打了电话给辅导员，所以我们也是第一时间赶到的，派出所正在录口供。”
　　“我联系一下保卫处老张，他和我们这一辖区派出所的易所长熟悉，尽快第一时间了解打架的原因。宣传部我来联系，让他们和媒体打好招呼，你们先把受伤的学生照顾好，人手不够的话我让我们学生处的年轻人先照顾一下学生也可以。手术一结束就把手术手术情况告诉家长，也把我们的安排告诉他们，好让家长放心，方书记那你汇报过了吗？”贺岩处理这样的事件已经不下几十次，不是重伤的话一切按应急程序走就行了。
　　他先给方书记汇报了具体情况，主要把伤势和处理工作强调了一下，还分别给保卫处的张处和金嘉映、办公室小杨打了电话，全部安排好的时候，火车也快到站了。回到家，陈述带着儿子晨晨也刚从娘家回来，所以家里也没饭吃，贺岩只好在小区门口买了个面包吃，就打的赶到了第一医院。在病房的走廊上，他看到沈光良正在打电话，看到他来，赶紧挂了电话陪他进去，走进门，他没想到海澜也在。原来海澜是这两位受伤学生的班主任，沈光良把具体的情况又介绍了一下。贺岩看学生的情况已经稳定，看了一眼海澜，对沈光良说，“沈书记，今天值班的老师安排好了吗？”长假还没有结束，这时候要找人值班也不容易。
　　“今天是小李和海老师。”
　　“海老师可能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吧，我让小杨过来好了。”他询问地看着海澜。
　　“没关系，我安排好了，今天就让我来好了。”
　　“你——不方便，我让小杨来。”海澜听出来了意思，女教师照顾男学生是不方便，她一直着急这两位学生，也没想到这一点。
　　“那我晚点回去，让杨老师晚一些过来好了。”
　　“也行，我现在去派出所，可能体育学院的学生还需要保释，也了解一下原因，到时候，我们几个人可能要研究一下事情的处理办法，明天家长来，我们好给个说法。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体育学院领导那儿我也去协调一下。沈书记，海老师，你们看行吗？”
　　“可以可以，麻烦你了。”沈光良知道，出了这种事，贺岩能这样亲力亲为，他觉着这一任学生处长跟上任确实不同，按理说，现在二级学院制以后，学生处对于这些并不重大的突发事件完全可以管得少一些，可惜贺岩好像是方兴东的人，立场不同，迟早有一天会兵戎相见了。
　　刚刚走出医院的大门，贺岩就给海澜去了电话。
　　“海澜，我刚给小杨去了电话，他大概半小时后就到了。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贺岩看得出她的情绪并不是很好，他本能地想帮助她。
　　“谢谢。”海澜站在夜晚空旷的走廊上，听到也许只离她百米外的贺岩给她打来的电话，心想，他还是像当年一样处处维护着她。
　　“学生家长你熟悉吗？”他必须为明天的谈判做好准备。
　　“我接手这个班的时候他们已经三年级了，家长一直没联系过。不过这两名学生是西北人，倒是一直挺本分的，不知道这次怎么和人家打起来了。我想他们家长应该不会难说话吧。”学生一出事，往往家长那最难交待，海澜知道他担心什么。
　　“我看这样吧，明天你先和家长接触一下，如果不太好说话，你马上打电话给我，我再出面，你看行吗？”这事没有发生在校内，又是假期里，跟学校的关系不是太大，但肇事双方都是师大的学生，学生处是不得不管的，先让班主任老师和学生家长接触，万一谈不拢，让学生处出面也算是一个退路，贺岩是这样打算的。
　　“你放心吧，我尽量做好他们的工作，希望不给你添麻烦。”
　　“你跟我还需要客气吗？我们都尽力吧。我先去派出所了解一下情况，如果问题不严重的话，今晚——我就不打扰你了。”贺岩不敢确定晚一些打电话给她是不是方便。
　　“不管怎样，你还是打电话给我吧，否则我哪能安心啊。”海澜有点着急地说。
　　“那——也行，我先过去了。”这本是一件棘手的事，贺岩处理得多了，所以一向是冷静的，但或许是因为海澜的存在，让此时此刻的他少了烦忧，甚至有了一丝丝庆幸，就连电话中的语气也是轻柔的，生怕这事会给海澜带去麻烦，好在他可以为她分担一些，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愿意全部担下来，但他们之间，已经不像九年前那么纯粹，他可以当着王安东和俞筱忆的面惜她、护她，现在，他和她之间，说小了是隔着沈光良他们，说大了是隔着两个家庭，他的一言一行必须顾及到海澜的感受，万一他保护过分，说不定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想起九年前，她总是和俞筱忆一起与他和王安东对峙，她们俩唇枪舌剑，把王安东耍得团团转，而他，总是默默地坐在一边，欣赏着她的风采，说实话，她的温柔外表和犀利内心充满了矛盾，谁见到她都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如果真要交流起来，她永远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总在不经意间让别人认同，这也许就是美女的优势，有着潜移默化的力量。
　　后来，俞筱忆和王安东因为出国的事闹得不可收拾，筱忆要出国发展，安东不愿意去，因为他那时候刚当上招商局的办公室副主任，研究生又即将毕业，前途似乎一片光明，而且他又是家里的长子，父母不同意他出国，出去说不定也吃不了那种苦。两人闹得水深火热的时候，正好贺岩的哥哥在下井时遇到塌方，埋在井下生死不明，他姐姐姐夫在赶去的路上又遇到了车祸，姐夫抢救无效死了，姐姐倒是受伤不是很重，但失去亲人的痛让她悲伤过度，唯一转移了她注意力的是弟弟被救了出来，后来虽然落下了腿疾，但总算是保了一条命，终于给了她活下去的一线希望。一个家里失去了一个男人，另一个男人当时又生死未卜，只有贺岩一个人奔前忙后，幸好他当时的毕业论文提早完成了，后续的发表也联系了，其他的事他没交待自有王安东帮他处理，导师那也请了假，一心一意在家照顾了几个月才算度过了难关。但从此以后，海澜音信全无，王安东知道他对海澜的心思，倒是帮他留了一手，因为王安东走的时候，海澜的工作还没有最后定下来，他帮贺岩问了海澜家的电话，还有她家的住址。几个月后，贺岩从西北回来，一切物是人非。他试着给海澜去了电话，接电话的男人声音比较年轻，不像是她父亲，贺岩自称是海澜的同学，那个男人在电话里说是海澜的男友，问贺岩有什么事，贺岩一听是她男友，心都凉了，随便应付了两句就挂了电话。双重的打击让他心灰意冷，想从此放弃，但没有见到她，他甚至还来不及说爱她，他怎么甘心，所以他又跑到了她家里去找她。谁知道他还是没有见到她，倒是又见到了电话里的那个男人，还有她的母亲。在她母亲面前，那个男人还是自称是她的男友，他立即从她家逃了出来，糊里糊涂晃荡了一下午，晚上又到王安东那里喝了个酩酊大醉，和王安东说了个大概就怅然若失地回了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