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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③殃及池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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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舟和乔椋不熟,对她仅有的认知就是学校里的各色传闻,以及那次不知为何的出手相助。
因为自身性格原因,余舟几乎没有说得上话的人,他想不通为什么乔椋会在那么个关键时刻帮他一把,难道真是正义感爆发,想做行侠仗义的好汉?
即便如此,余舟对乔椋感觉仍旧陌生。他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一个循规蹈矩、小心翼翼,一个玩世不恭、随心所欲。
起码余舟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在看到那个一闪而过的背影时,余舟也只对中学生竟然骑机车上下学感到惊叹。然而此事放到乔椋身上,似乎也并没有多打的违和感。
余舟这样想着,完全没有预料到第二天乔椋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第二天,也就是周六,难得是个明媚的好天气,风和日丽、万里无云。补课日八点开课,余舟难得地睡到了五点半才起床做饭,想到再坚持一天就是周末,似乎连成堆的作业都变得没那么面目可憎。
这一天比之昨日也的确好过得多,余舟心上轻松,连唐奎在他课本上画猪头都没能引起他多大的愤怒。上午四节课,下午两节课,语数外、理化生,一天的知识就这么塞进脑袋里,热辣新鲜。
放学的时候余舟几乎有一种自己的霉运已经到头的错觉,他想,虽然幸运符丢了,但也许就是破财消灾。正所谓否极泰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在他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的时候,唐奎沉着脸叫住了他,带着颐指气使命令他:“今天的值日你帮我做,昨天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余舟只好点头,心想晚些走也无所谓,反正公交车总会有。他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去教室后拿了扫帚开始扫地。高中生制造垃圾的水平不容小觑,短短一天就能推出满满一桌兜,全是零食包装、揉成团的卷子、报纸,放学时就从里面挥到地上,留给值日生处理,完全忘记自己扫地时如何跳脚骂扔垃圾的人懒惰成性、猪都不如。
好在余舟手快,一个教室很快扫完,跟唐奎一组的学生只留下一个,是学委魏子清,他早去水房冲好拖把,此刻闷声不吭低头拖起地来。
魏子清个子不如余舟,但比他还要白皙秀气,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氤氲着水汽,因为近视的缘故总给人一种朦胧模糊的感觉。他算是对余舟很客气的,每次找他收作业都很耐心,也不会往他作业上乱涂乱画。
余舟因此对魏子清很是感激,干活时也很有劲儿,他又擦了黑板和窗台,再把桌子椅子摆齐,魏子清就差不多拖完了地板。余舟看他干得差不多,默默地拎起自己的书包,有些局促地和魏子清道别:“我走了,周一见。”
魏子清应了一声,冲他摆摆手:“你撤吧,我会锁门。”
余舟于是转头出了教室,下楼到一半时忽然想起昨天自己找铜钱的时候没看花坛里,虽然铜钱蹦那么远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要是不看看似乎也放心不下。
于是余舟三步并两步下了楼,朝花坛那里跑过去。此刻校园里已经沉寂下来,老师、学生都已回家享受短暂的假期,这里除了高大的树还在随风抖动树叶,已经没有一丝活气了。
想起之前听说学校总是建在刑场或是坟地,余舟不禁心里有些发凉,他在花坛前踱了两步,心想要不然算了,这里离篮球场还隔了跑到,估计找也是白找。
就在余舟准备扭头离开的时候,一声沉闷压抑的痛呼声让他顿住了脚步。声音传来的地方就在花坛和背后的灰色大楼之间的那片地上,那里有被铁锈腐蚀得斑斑驳驳的单杠和双杠,还种着花和树,平时是情侣幽会的不二场所,此刻怎么会有声音传来?
余舟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做出了让他后悔不已的举动——他绕到花坛后面去打算一探究竟。
第一眼,就看到几个人混在一起打成一团。下一刻,乔椋那头标志性的卷毛映入眼帘。余舟惊得双腿好像变成钢筋水泥,再也不会动弹一下。
这明显是几个打一个的局面,乔椋一个人单挑对方三个,对方领头的就是昨天被烟头烫过的男生。几个人杀气腾腾,拳来脚往砰砰作响,但居然没占到乔椋上风。
但是乔椋也是狼狈万分,几个人大概都有默契没往脸上招呼,光着几秒钟余舟就看见乔椋背上、腿上捱了两脚,身子一晃就又站住,下一秒拳头挟着凌厉的劲风打回去。
余舟长这么大,除了被人打,还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他脑海里空白了一阵,忽然想起昨天乔椋是怎么见义勇为,救他于水火,一时间居然顾不上害怕,大喝了一声:“你们干什么!我要去叫保安了!”
几个人动作都是一顿,乔椋眼风扫过来,带着一股难以置信地惊怒。
余舟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在学校打架斗殴,是要记过的,严重些还会开除。
乔椋再无所谓,大概也不想被学校开除。
由不得余舟多想,一眨眼的功夫,其中一个男生就炮弹一样朝他冲过来,一把把他掀翻在地。余舟挣扎着喊了一声“救命”,紧接着嘴就被人堵上了,那个男生气急败坏,喘着气骂道:“白痴,你再开口老子打掉你门牙!”
余舟呜了两声,没能挣开,被那个男生拽起来死死锁住两条胳膊。余舟不是练家子,防御力更是为零,当下只觉得胳膊要被拧断了,眼泪都几乎流下来。
场面一时逆转,对方那个显然是老大的咧嘴一笑,冲着乔椋阴阳怪气地说:“没想到你相好脑子虽然没长,但还挺有义气,看你被打成这样还敢过来。就是忙没帮上,还给你添了个麻烦。”
余舟想解释自己不是乔椋相好,他们话都没说过几句,但是身后男生那双脏兮兮的手还按在他嘴巴上,他只能哼了几声,一个字都说不出。
乔椋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也没解释,冷冷地看着对方。
对方被乔椋这种眼神看得浑身发憷,还是撑着胆子说道:“你识相点,老子就放了你相好,不然……”他朝挟持余舟的男生使了个眼色,余舟顿时觉得胳膊要被夹断了一样,几乎都反折了。
他眼泪都快下来了,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招惹这种无妄之灾,还是这种电影里才有的剧情。
对方老大还在继续念着威胁乔椋的台词:“我敢保证,你这相好这辈子是别想拿手写字了,只能用脚……”
乔椋抬手一拳就朝对方揍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秒有些混乱,对方老大再被打懵之后愤怒到极点,一边和乔椋动手一边怒喊:“给我打死他!”
余舟这个人质在这时候终于怒刷了一把存在感,被身后的人按到就打,对方显然宁愿和余舟这种非战斗人员动手,也不想去和乔椋这种杀神硬碰硬,拳头挥舞、风生水起,配合着余舟的被闷住的惨叫,显得异常有节奏感。
余舟抬手护着头脸,屈腿护着腹部,但是背上就遭殃了,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拳、多少脚。
就在昏天黑地、日月无光的时候,一声暴喝在远处响起:“你们给我住手,是哪个班的,站住不要跑!”
这一声好比是停战的号角,双方几乎在同时达成协议扭头纷纷跑路。余舟被人拉了一把,知道多半是乔椋还顾着他,也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跟着跑。
身后人还在一边喊一边追,余舟越跑越觉得不对:这是往哪儿跑?前面是堵墙啊!
然而乔椋脚下丝毫没停,借着冲刺的力道一步就翻到了墙上,余舟被扯得胳膊险些断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翻过来的,就和乔椋站在墙那一边了。
胜利大逃亡还在继续,他们起码跑了三条街,才在一家咖啡馆前停下。余舟气喘吁吁,浑身上下这才感觉到一阵阵疼痛,尤其是脸上,大约是翻墙时剐蹭的,火辣辣的。
乔椋靠在墙上,居然大气都不带喘,她看着余舟,眼神很复杂。余舟回想起刚才自己做的蠢事,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原本是想报恩,结果事没办成反而恩将仇报给乔椋添了麻烦。
乔椋却抱怨什么,眼神一扫,忽然抬了抬下巴,沙哑的声音提醒他:“书包开了。”
余舟从无限的愧疚之中回过神,脱下书包一看,拉链坏了。他心里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在包里一翻,脸上就白了:“我语文书掉了。”
乔椋:“?”
余舟一脸生无可恋的绝望:“我语文书上写名字了。”要是掉在校园里,被追他们的人捡到……
乔椋愣怔了片刻,忽然抬手捂脸,抑制不住一样闷声笑起来,肩膀直抖。她大概从没见过这种离奇的砸锅事件,跟人打架,居然把写着名字的书掉了,说出去势必能成学校新的传闻,且必然经久不衰。
余舟心里的悲愤被乔椋这一笑消减了不少,多半是绝望到极点已经破罐破摔。他瞪了她一眼,眼角却正巧扫到乔椋露出的一截手腕上也有一道刀疤,狰狞着蜿蜒到虎口上。余舟心里咯噔一下,又想起关于乔椋的传说。
难道乔椋真的和人拿刀对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