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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②劫数 ...

  •   乔椋虽然是女生,但身高足有一米七多,她拧着眉毛一使劲,唐奎顿时杀猪样惨叫起来。
      余舟都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好像凭空一下,她就冒出来,抬手拦住了行凶的恶人。
      “七个打一个,脸上有光吗?”乔椋声音很冷,她的嗓子带着一股子沙哑的低沉,听得余舟心脏剧烈一跳。
      唐奎使劲挣扎,一张脸憋成猪肝一样,但乔椋的手就像老虎钳一样死死卡在他手腕上,怎么也甩不脱。
      乔椋慢慢扫了一眼另外几个噤若寒蝉的男孩,被她看过的人都像见了女妖美杜莎一样忙不迭转开脸,好像一对眼就要被变成石头。
      几秒钟长得像一个世纪,等乔椋冷笑着松开手,唐奎立刻连退了好几步,早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气得浑身直哆嗦,但一句话也说不出。他身边的几个小弟已经有人偷偷溜掉,肯定是听过眼前这尊杀神的大名,心里先自胆寒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一刻,放学铃声骤然响起。
      石化的几人像是被踹了一脚似的拔腿就往校门口走,生怕跑得慢了会被乔椋逮住教训。架着余舟的两个人也猝然撒手、扭头就跑,余舟没有防备,腿上还软着,一跤就跌倒在地上。
      他之前挨了不少下,这么一摔脑袋似乎都晕了起来,他原本想缓一缓,恍惚之间只觉得脖子后面和膝盖下面插过一双手,下一刻他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离地起码一米多。
      关键在于,这居然是公!主!抱!
      余舟也顾不得头晕眼花了,手都没处放,睁眼就是乔椋放大的一张脸,他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挣扎着哑声道:“放我下来……我能走!”
      乔椋手上没动,脚下迈开步子,平静地说:“你头上开了个口子,我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我自己去!”余舟死的心都有了,眼见教学楼马上会冲出一堆放学的学生,要是被人看见,他还要不要活。
      乔椋看了一眼余舟,似乎是在考量这个建议的可行性,余舟再次挣扎起来,声音都高了一度:“你放我下来!”
      乔椋脸一沉,也没说话,手一撤余舟就在地吸引力的召唤下和地面再次零接触,坚实地证明了万有引力定律。
      这一下摔得大约要比之前狠,余舟躺在地上半天没缓过气,直到陆陆续续有人从教学楼出来了,他才挣扎着爬起来。
      乔椋早就走得没影了。
      余舟有些说不出的欷歔,他拿手摸了摸脸,果然蹭了一手血,估摸着伤口估计有些吓人,他擦着边溜回教学楼拿凉水冲了半天,直到从镜子上看不出端倪才罢手。
      如果余舟没有在离开前顺便瞥了眼镜子的话,这件事情可能就翻篇了,但那一眼大约是上天注定,他的劫数还没过去。
      镜子上的他一身狼狈,领口都被扯开了,露出光溜溜的脖子来。余舟一怔,随即意识到不对。
      他一直带着的那枚铜钱不见了!
      这枚铜钱倒也不是什么珍贵古玩,只是余舟小时候在一条老巷子里捡的。这东西旧得不成样子,上面还有斑斑点点的铜绿,但却一下合了他眼缘,又是个无主的物件,年少无知的他就穿了跟红线挂在脖子上,当成护身符一样。余舟是个念旧的人,这玩意儿跟了他快十年,要是丢了他会心疼。
      来不及多想,余舟拔腿就往篮球场地跑。最有可能就是他挣扎的时候掉了,现在去找,多半还能找到。
      余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这一找,就找到了下午上课的时候。余舟几乎把整个篮球场每一寸地方都细细看过,根本没有铜钱的影子。
      看来是叫人捡走了,余舟往教室走的时候心情低落到极点,只觉今天大概是他的黑色星期五,日历上一定写着诸事不宜。他边走边细细回想当时的情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脖子上的红线断掉。毕竟东西是在衣服里面,哪有那么容易被人扯断,唐奎他们对他动手都没碰过脖子。
      难道……余舟忽然顿住脚步。
      碰过他脖子的,只有一个人。

      傍晚,天阴沉沉的,像是迫不及待要黑下来。九中的学生们像是笼中飞出来的鸟一样争先恐后涌出校园,在晚自习之前,他们足足有五十分钟的时间来解决温饱问题。
      余舟知道乔椋这个时候一般是在学校东边的空地上——高三十班的混混每天都在那里聚会,七八个人大喇喇坐在树旁,光那份气势就让低年级的娃娃们不敢近前。
      余舟也不敢,但今次,就是硬着头皮也要上。
      往东边走了十几步,余舟手插进裤兜里,站在花坛旁装作赏花的模样,心里暗自想一会儿的说辞。万一乔椋不理他怎么办?万一那帮混混一时兴起拿他开刀怎么办?
      余舟这一通纠结,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最后一鼓作气朝那边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路上遇到几个同年级的,都看鬼样看他。
      好容易到了近前,余舟一眼就看到了乔椋,她居然在抽烟,胳膊肘支在膝盖上,像尊石头雕像似的。乔椋虽然留着短发,但是发尾却都不甘示弱地卷曲着,示威似的炸着,细细一看她头发居然还是深棕色的,典型的不良少年形象——染发、烫发外加抽烟,他们班主任都不管吗?
      这一下思路跑远,余舟赶快集中注意力,往前又凑了几步,还没开口,乔椋旁边的一个男生忽然开口,流里流气的:“呦,哪儿来的兔儿爷?够白嫩的。”一帮人顿时哄哄地笑起来。
      余舟脸涨得通红,耳根子都发烧了,他最恨别人这么说他,但偏偏总有人这样嘲笑他,兔儿爷、二尾子、人妖,一个比一个说得难听。
      另一个开口了:“来找谁啊?大爷可不要你这样的伺候。”说着又笑起来。
      余舟绷着脸,憋着气说了句:“我找乔椋。”
      也不知这句话触了这帮无赖的哪根神经,他们一起大笑起来,先头开口的那个人拍着乔椋的肩膀笑得抽搐:“大乔,听到没,人家是来找你的,快去榨干他。看他那副孬样,怕是经不得你干呢。”
      这野话说得下流粗鄙,余舟听得惊呆了。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羞愤离开,乔椋忽然抬手,拇指食指夹着烟头冲着那人的校服袖子就摁了下去。
      一股焦糊的味道顿时散开,那人“嗷”一嗓子抽出袖子,骂道:“你他妈疯了吧,老子的校服被你烫出洞了!”
      “烫的就是你。”乔椋冷冷说了一句,把灭掉的烟头随手一弹,准准地进了几步开外的垃圾箱。
      那人扯着嗓子骂了几句粗话,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恼恨。他腾地站起来,扭头就走了。这七八个人里有三五个也跟着站起来,一帮人气势汹汹地离开。
      乔椋平静无波的眼神转回余舟身上,问:“什么事?”
      余舟跟乔椋眼神一对上,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先头打的腹稿尽数抛到脑后,结结巴巴一开口就是:“我……我来谢谢你……今天中午……”
      乔椋打断他:“我知道了,不用谢。”她没穿校服,身上披着一件不知从哪搞来的皮夹克,男式的,举手投足无端给人一种压迫。眼下她一站起来,余舟就忍不住退了一步。
      乔椋忽然嗤的笑了,这一声笑把余舟臊得满脸通红,扭头落荒而逃,再不敢回头看一眼。
      西边的落日余晖终于失了最后一分温度,这一天的忙碌也终于告一段落。大概是因为这一周接近尾声,周六的补课远比平时轻松,学生们都纷纷放飞自我,一校园的欢声笑语。
      余舟夹在人群中,慢吞吞往公交站走,却只觉得满身疲惫,从身到心。
      他从学校到家要倒三趟公交,再走将近半个小时。眼下只有一节晚自习,放学就已八点半,到家时都几乎十点。将来高二分班,据说还会有二晚,直接上到九点二十,那时连公交都没得坐,他该怎么回家?
      这么一想,前途顿时一片黑暗。余舟拖着脚步穿过人潮,寒风凛冽中感到从心里生出一股寒意。大都市的晚上向来五光十色,红的绿的霓虹灯刺得人眼睛发花,川流不息的车辆来来往往,红色的尾灯像一双双麻木的眼睛,睁眼到天亮。
      上了天桥,余舟忽然停住脚步,他靠在栏杆上俯瞰下面的人,和车,心想,他要是就这么跳下去,会怎么样?
      老师们会惋惜他吗?同学们会后悔欺辱过他吗?除了他妈妈还会有人为他伤心难过吗?
      好像不会,余舟木着脸站直身子,继续朝公交站走过去,被自己刚才的想象弄得有些伤感。要不说少年情怀尽是诗?这韶华青春要是没些明媚的忧伤,还能叫青春吗?
      也许等十年二十年过去,被生活打压到抬不起头、直不起腰,就再没这闲情逸致伤春悲秋,只会怀念这段不用操心柴米油盐酱醋茶,也不用伏低做小、点头哈腰的求学时光。
      但上学就没有烦恼了吗?年轻人就因为不经世事所以没资格困惑抱怨?余舟想着想着又愤懑起来,一下子这世界上就尽是狰狞的嘴脸,没人懂他心里的悲伤,也没人理解他的痛苦和挣扎。
      就这么大步往前走着,余舟忽然看到一个骑着机车的人,一头炸起的短发,一身破旧的皮衣。
      居然是乔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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