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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卷一25、破除固念 ...

  •   25、破除固念
      “师傅。”我忘记了喜悦,但还记得要说什么,“我成功了。”口气平常,心态莫名平和。
      他像是在我出去前就知道了,颔首道:“冰杨,其实你道修底子很好,早就上到了破望的层次,只是之前关在门外,一直没进得门内。所以过得道劫,阻碍消失,即有所成了。”
      他带着静谧的微笑,将一柄纹饰如流觞曲水的佩剑向前推动了一下:“再试试看?”我才发现他手边、石台上,放着我的剑。
      用破望境界的真气观看,我快不认识我的剑了。
      它久已不启封,终于是时候获释。
      我将它平端在手心,用法光点亮符文,所有纹路一览无余。
      原来我之前解不开,是因为有许多光道,我根本看不见,把它们的法力性质混淆了。符文细密考验目识,只有到破望境方能辨认全。
      我将分析出的法力作用一一解读,豁然开朗。
      怪不得之前怎么运功都不对,无论以哪条线索为主,不是走进死胡同,就是双向汇流、自相抵消。原来有几十道符划被我灵识忽略,我漏掉将近一半构架,纯粹在胡解瞎猜。
      我满心愉悦地在桌面用指画默算,不多时便算定,小心翼翼施法给剑“解锁”。
      无误,剑“啪嗒”一声弹出鞘。
      我内心的成就感甭提有多大。

      自从破望境的大门被打开,我就爱上了登高望远。
      朝阳之中,御剑绕转、连上层檐,落于衔云塔的覆顶青瓦之上,手捧书卷,单足站立。蓬莱虽无禁书,却有族派交流收藏的千家典籍,足以一观。一边练定力、一边涉猎博览、游思海内外,成了我难忘的享受。
      衔云塔虽非蓬莱第一高,但面向平旷之地,往西极大一片没有凸出建物。由于更高的祭塔和楼阁无故停足有失礼数,接待宾客的衔云塔就成了我不二之选。只要有贵宾登塔时记得避开,一般都不会有失妥当。
      由塔顶向西面望,是毫无遮拦的水陆校场、落阵台、学园、工坊、花果林、碧玉田,一马平川直见海岸。若专心凝神运气,视野扩展数倍,还能见溟海玄波厚实、色沉凝冰,翻涌如静固,浑然若接天。每到夕阳晕染,海面便如宝石磨亮、黑光附彩,霞色落入不减反增,和暖鲜艳摇曳生姿,缤纷四溢瑰丽异常,我便会央着师姐、或邻院的师姐来陪伴观赏,漫天霞影,于谈笑间尽收眼底。

      我无数次流露学习剑法的热情,原来师傅全记在了心里。
      一旦拥有破望境的目识,他不顾我练得咋舌,频频加给我超出能力范围的功课,蓬莱剑法三阶到六阶全给他教了一遍。我严重吃不消,动不动喊停。

      师傅指正说:“冰杨你太计较细节,你现在的任务不是把蓬莱剑法炼精,而是熟悉木性术法在各式剑法中的运用,你要练的是术法,不是剑法。”
      可我的习惯就是吹毛求疵,不吹毛求疵我当年怎么考进的蓬莱?我又怎么过试剑大会初赛的剑阵呢?术法也得由剑招控形啊,不然不就是使蛮力吗?

      接连十日,我极度痛苦中挣扎着整理思路、考究错误,师傅故意让我不暇顾,老打断我,让我连招。
      我招式刚输入脑海尚未解析成型,他让我连起来输出。
      一会儿甲连乙,一会儿丙丁戊,一会儿甲丙丁乙戊……
      我生平第一次觉得蓬莱的剑招多得可恶。
      我得出结论:这也不对、那也不对。
      师傅毫无不满地收剑入鞘,说:“休息一会。”
      我很耿直地摊手道:“师傅,我要练这么一手蓬莱剑法上阵,破绽百出,就连仙班弟子都打不过。”
      我不是在练剑式,我就像试剑大会复赛二轮败给的那名哭成花猫的女弟子,在学习有招式地凌空乱舞……
      师傅坚持道:“休息。”
      我只好空白着表情落坐。

      中场休息后,水陆校场人开始变多,万瑛师傅找裘师傅说话,钱师姐走近来看我。
      “冰杨起来呀。”她走到我面前伸出手,“给师姐看看成效。”
      我一抓她胳膊,使劲之下就腾起扑在了她怀里:“师姐你骗我!”声音无限委屈。
      “怎么了?”
      “你说你去年练木性剑法将近一年,在我进梨风院前不久才开始学师傅的剑法。”我抱紧她的背诉苦,“师傅却说,让我一个月内学通,你跟我解释一下,我术法属性怎么在一个月内从无到有,并且还要学蓬莱四、五、六阶剑法?”
      “不是吧?”她又惊又喜,“冰杨,我连五阶剑法都还驾驭不了,看来你是要后来居上了。师傅是因材施教。你底子肯定比我好。”她鼓励地拍拍我,“打起精神啊,每天练剑的生活不正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师姐,别逗我了……”我木着脸撑开她怀抱,认真看着她说,“我觉得我适合踏踏实实每天纠正错误。”
      “错误?”她未理解过来,也未经心般随口问,“什么错误啊?”
      我打算生动示范,提剑说:“来,过两招。立马见效。”
      师姐全然不解地退飞几丈,出剑,满有兴致地说:“冰杨小心了!”
      她手执长剑飞弧滑下,我以蓬莱六阶、五阶、四阶各一个招式接连相迎,乍转身间瞥见师姐摇了摇头,然后我就天旋地转中被她剑气牢牢兜住,本能地开始蓬莱二阶剑法,又想起需要“见效”,勉为其难改为用途相似的六阶剑法某个防御招数。师姐叹息,一招四阶剑法的“惊天水幕”从之前笼罩我的剑气四面呼应齐来……哎哟喂,算得比较完美的一防,我法力跟进错位……情急之下又回到冬剑山派长川剑法。
      不记得一共犯了多少处忌,师姐只需挑出一处就能把我挑败,然而我凭着本能在初级剑法中徘徊,一直坚持到万师叔和师傅来观战。
      师姐忍不住了,暂止攻势说:“冰杨,你剑法好乱啊!没练熟你先用熟的行吗,你这样我都不敢加劲儿。”
      “师姐,没有熟的!你明白我‘错误’在哪了吧。”我见师傅回来,觉得没必要分胜负了,落地认输。
      “冰杨,没有错。是你放不开。”师傅转身飞来,白衣遥如近,乌发黑而明,容色难描摹,步移飘如定。
      他落地,温言指点道:“你误认为术法离不开剑招,所以剑法失误,术法也跟着失误。殊不知两者本无须挂钩,术法在内成型而剑法在外。术法只需内力运行得当,出手的方向对就足矣,姿势偏一分、慢两分根本无所谓。”
      “哦……”我似懂非懂,正心摇神迷,他人已近在眼前,轻轻眨眸,忽启朱唇,说:“听话。”
      “好的,师傅。”我嗫喏。
      之前的怨言统统作废,听任师傅安排,所有疑虑咽进肚子里不复吐出。
      ……

      师傅用违反常规的教学方法,竟然真在一月内让我练出了木性术法——标准的木性真气和内功,经五行阵测试鉴定的。
      蓬莱中层剑法我依然没搞懂,但在一通不熟悉剑招的反复洗脑操练之下,我的法术与任何剑法相配合都成为了可能。我之前“术法需要剑招控形”的观念全面粉碎,调整剑气不再干扰施法,甚至对术法产生了与剑法同样浓厚的兴趣。

      试剑大会越近,来梨风院叨扰的人越多。有一回师傅让我们回避,我和师兄、师姐去到点兵校场,见到朱师伯在教导他的几名弟子,师兄师姐都建议转移阵地,我观察着朱师伯的掌法,若有所思:“其实朱师伯的法术自有一套门路,挺值得学习的。”师姐在背后说:“冰杨你自己留下,我们撤了啊。”我闻声回头,俩都已不见。
      我独自上前与朱师伯和师兄们问好,朱师伯兴致不错,让我也在旁边的场地练习。
      我的五行属性经监测显示稳固之后,师傅把我的剑交给了剑阵阁转灵。他说御气系的剑法不需要佩剑铸造得精良,用越普通的剑练,越容易得其精髓,因此我从仙班一路随身的铁剑交了出去,此时手里是一把陌生的、临用的剑。

      朱师伯见我剑法练得别扭,就舍了他的弟子,飞过来阻止说:“温冰杨,停、停、停。”
      我收招定身,解释说:“朱师伯,没办法,我已经尽力了,剑招也不熟,剑也不熟。”
      朱师伯竟没有太多疑议,只道:“别练剑了吧。练练内劲,我还可以指点你两招。”
      我点头开颜笑道:“也好。”
      于是我得以学了一早上内劲的收发,对于朱师伯的掌力、掌风特性有了大概的认知。他的几名弟子比仙班的男弟子们老实不止十倍,肃穆着脸,几乎不主动同我说话。
      至午间,我们下了校场,走在路上,大家都一言不发的,气氛沉闷得让我难受。
      我便开始感谢朱师伯的教导,并谈师傅与朱师伯的术法异同。我说:师伯一门不以修剑法为主,而是专注掌法,是凝光系术法与御气系术法差别所致么?
      朱师伯自谦说“不是凝光系术法不能随剑而发,而是我比善卿差太远,所以不擅长”,然后嘱咐我好好跟师傅学,云云。走到丛林边,朱师伯忽然做了一个罕见的噤言手势:“嘘!”师兄们一排定在后边,跟假人似的一动不动。我也静听林内传来的动静。
      原是两名膳房的弟子谈话言及裘师傅。
      一名似新手的说:“师兄,听说善卿师傅不能喝酒的是吗?一滴都沾不得?”
      “也不是,”另一名回答,“他只喝火性酒。大都是倾闻灵仙托他师尊从上层天带回来的,别的酒不可摆。”又谨慎地指教道,“不过出了膳房不能乱说,酒都是蓬莱库存里的,记着啊。倾闻灵仙是师祖,善卿师傅和他关系甚好,总有人看不过眼的。”
      “哎,师兄,”新手弟子显得很多嘴,“我看就快无需避讳了。你没听说吗,善卿师傅可聪明呢。他让他小弟子求倾闻师祖的为学令,他们来往频繁不也合规合矩了吗。”
      “听说了,可谁知是真是假?倾闻灵仙向来不收徒。”
      “嗨,还能假得了啊,”新手弟子语调变老成了,仿佛开始时懵懂都是装的,“倾闻师祖都帮他小弟子渡劫了。这种结缘的手法在蓬莱,师兄你不比我见得多吗……”
      朱师伯向后一张袖,腾起扑飞入林,我忙跟去。
      看得出来,朱师伯要发飙了……

      果然,我赶到时已见两名弟子缩头跪在他跟前,一前一后。前面的即那名新手弟子,朱师伯的主要拷问对象。后面的师兄明明没挨骂,也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光天化日之下诽谤师长。说!谁教你的!”朱师伯瞪眼喝问。他的拷问一般人都经不起,恫吓直入心胸,耳膜尚未破,心已震碎。
      “师……师长……我……我真不记得了……”
      “不说是吧,”朱师伯不急不缓,却如给人当头一棒,“那你就是造谣之源!说,你诋毁师长是何居心!”听得出来朱师伯不是第一次遇到此类谣传了,否则也不会不疑惑,上来就问责。
      “没有啊!弟子冤枉啊……”男弟子吓得频频拜求,“师……师长,是有人教弟子胡言,弟子也是碍于分位卑微,不敢得罪师傅们,不得不照办啊!”
      “哼,”朱师伯冷哼道,“拿人家手短,还撇得一干二净。蓬莱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早该杀鸡儆猴,整肃一下风气了!”侧侧脸,指挥一名师兄,“绑到戒律寺去!”
      师兄手脚麻利地把人押上。

      我第一次发觉朱师伯气得胡子一翘一翘也挺帅的。
      据言后来还有更帅的议阁堂上“指桑骂槐”的一段,我就没有幸得欣赏了。可能他问到,或者依据平日的了解猜到真正的谣言制造者,正是某些平辈师长,寻机将他们震慑了一番。言论便被扭转,众师徒改而议论说裘师傅每届试剑大会得到太多弟子“忠心”,搞得某些师长都没面子,甚至有的弟子当面拒绝选他的师傅,说出“非裘师傅不拜”的话,也难怪有人心里不舒服,私下作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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