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1、卷一22、议阁舆论 ...

  •   22、议阁舆论
      严格自律一整月,顺利完成任务的我回到梨风院的师门队伍中,顿觉自由的空气铺面来袭,心情无边晴朗,忍不住老毛病犯,又对着师姐施展开了“降人大法”:“师姐,我要常常拿你练习,派上用场的时候就不手生……”
      懂了抱人绝招的妙用,以后谁跟我闹不愉快,都有法子对付了,哈哈。

      师傅已习以为常,任师姐怎么挣扎呼救都不为所动。
      师姐感到很绝望:“师傅,我现在明白什么叫‘引狼入室’了……”

      某日,裘师傅刚带傅兰师兄进院门,路过我们屋前,随便看了一眼正被我往里拽,两手扒着屋门缘不肯松的三师姐,面容平静祥和,若无其事转身将走。
      师姐泪眼汪汪举起半只手:“师傅我后悔了,可以把这个师妹退回吗……”
      傅兰师兄停下脚步,心有戚戚地点头:“雁霜,看到你的情形,我觉得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我刚跟师傅说,三师妹要了一个师妹,我也想要一个师弟……”
      “放心,二师兄,师弟要欺负你,我帮你摆、平!”我边说边把钱师姐扣在屋门框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扒拉开。
      师姐一边抵抗一边说:“师傅,真的,我特后悔……”
      裘师傅认真思忖了一瞬:“可以加个师妹,帮你减轻点压力。”
      “我同意!”我立马两眼冒光,“我有了师兄、师姐,要再有师弟、师妹,我的人生就圆满了!喔哦!”我扔开三师姐,欢呼起来。
      师姐起死回生,愣愣地说:“冰杨,我祈祷新的师妹能镇住你。”
      ……

      又瞎闹腾一段时日后,我原本怎么都破不了的内功晋级屏障,居然打通了,只是破望之境似仍遥不可及。

      跟裘师傅的时间渐长,我愈发觉得从他的性格、爱好、生活习惯等各方面判断,都应该跟倾闻师傅更要好,尤其武艺,朱师伯差了他和倾闻师傅一整个档次。可事实偏相反,他跟怎么看怎么不搭调的朱师伯来往要多得多,而且,几乎不见他主动去找过倾闻师傅,都是倾闻师傅来约他,有时他还因为时间不合适推掉。更莫名的是,倾闻师傅似以之为常态,丝毫不介意。
      我就纳闷儿了,故意装糊涂问师傅:“师傅,您和朱师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师傅重介绍了一番朱师伯的背景,补充说:“年少时,我与家中长辈意见时有不和,他总会站出来帮我说话。他欣赏我的剑术、信任我的为人。我在最需要鼓励的年纪,得到他最坚定的支持。”他提起往事目光盈盈,“冰杨,你应该能明白,人走这一程修仙道途,难免经历坎坷,在你羽翼未丰之日,得不到众人肯定之时,有一个敢顶着压力、给予你肯定的人,对你日后的成功,是多么重要。”
      我点点头,我当然明白。
      然而我并未满意。因为它能说明师傅和朱师伯故交情深,却无法说明师傅“厚此薄彼”的原因。
      心眼儿多得像蜂窝的我转了转眼珠便加问:“师傅,您和倾闻师傅啥时候认识的啊?”
      “记不清了。”师傅随意道,目带追忆片刻,又笑言,“我早就知道蓬莱有他这号人物,他也认得我。但开始有交往是听他在海底吹短笛。我见到成群的鱼都被吸引往同一个方向去,好奇前往查看,他坐在宝鲸背上,对我说:‘过两招如何’,我们就成了武伴……你倾闻师傅懂乐理,得空时各种乐器都会摸一摸。”
      “怪不得戏唱得好。”我心想。
      不过看来,师傅也不像和倾闻师傅闹过矛盾的样子,只能归结为师傅更念旧情咯……

      没想到,问题竟另有答案。
      师傅是蓬莱议阁成员,并且是七大分组之一的组长。
      蓬莱议阁相当于议政堂,门中诫命、律令修改草案无不从议阁而出,高层职位升降均经过议阁讨论,有不能决断的大事交由议阁众议。议阁分组有权对门中任何事项、决策提出疑议。比如,文教司所定各届仙班教授的课业和考核方法,如果议阁某分组成员有意见,先在组内提出,组内支持,则组长向议阁发起提议,若得议阁七个大组半数以上认同,文教司就必须做相应调整。
      议阁分组以北斗七星命名,裘师傅所领为玉衡组。议阁组员们固定每半月聚首一次,议论实时,无要事则各散。因为议阁非谏议机构,没有固定事务,所职之事唯关乎“议论”“修改”,无异议、无更改则无事。
      也有有事的时节,裘师傅会三天两头往议阁跑。
      年庆将近,有弟子家人开始来巴结送礼,他们就像我去年的情形,只是师伯消息灵通,知道裘师傅不收,也就不做提前送礼的功课。若是愿收的师傅,打定主意要带孩子去拜访,提前送上两次,没准拜访时更顺利。
      仙贵氏族陆续登门,裘师傅忙顾议阁之事,就常有人轮空见不着面。
      有名男仙特倒霉,来了五回都赶上裘师傅不在,我们身为弟子好生劝退,他偏不死心,非要见裘师傅本人。有两回都是我劝的,最后一回又是我在院里,且还是我独自一人,因为我不练剑、外出少。他见我小女子一个,心生轻视,坐下茶也不喝、劝也不听,大言不惭说我不带他去见裘师傅,就是伪传师命。最后我挨不过他,把他领至议阁门外空地让他等着。
      他不满地骂起来:“人呢!温冰杨,你给我站住!你敢耍老子!”
      我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敢出,暗想:“就你这素养,你儿子教养能好到哪去,还敢求我师傅收你儿子……”
      我依旧笑脸相待:“劳您耐心等等,师傅就在楼上呢。一般……快的话傍晚既出,慢的话要到后半夜了。”转过脸不屑地想:“有种你闯议阁。”
      他却勒令我道:“你也等着,别走,等你师傅出来理论理论!”
      “好,我不走,我陪您。”我掀掀袖,往旁边草地一盘退,打起坐来。

      心中默念经文还未神定,忽听得有三名男师傅交谈着从议阁大门方向走出,步疾声切,情绪激动。
      甲说:“裘善卿这小子,仗着有师祖撑腰,手都敢伸到供需府来了!”
      乙说:“倾闻不就跟他一路货色,仗着年轻、法术高、相貌好点,赢掌门偏心……娘的,下回检举他俩!”
      丙说:“检举你妹。几年前有人告裘善卿巴结师祖,结果呢,检举书还没到掌教层,直接被人销没了。烧你检举书的,是帮你留面子。”
      我不由得讶异睁开眼,他们迎面走来,但走的是旁道,我先见他们正面,然后变为侧面,最后剩风风火火的背影相携去。我记住了身材长相特点突出的乙、丙。
      甲继续叹气道:“难不成就由着玉衡组兴风作浪?”
      “所以说你俩不懂做人。”丙劝道,“上回文教司挨他们修理,你们坐看,哦这回想……吃闭门羹了吧。你们就没有个……的意识……”
      话语渐渐听不清。

      我诧异不已,心道原来师傅不愿和倾闻师傅走太近,竟是碍于议阁组长的身份?
      我感慨良多,没想到师傅层的矛盾,不比我们仙班里小打小闹少,连谦逊柔和的裘师傅都有敌党……
      送礼的男仙亦问起我相关话题,我没心思答,推说身为小辈不了解。
      议阁有隔音阵屏,我以为甲、乙、丙方才跟师傅当堂吵了一轮,阁内吵翻天了外边也听不见。以至于翌日再见到供需府的乙、丙对我师傅和和气气、恭恭敬敬的时候,我简直有点傻眼。
      也许裘师傅天生带着股温和气息,能降服人一切激动情绪者;背后说三道四之人,当面也自觉粉饰太平。

      送礼的男仙亦然,对着我们师兄姐妹发号施令时,要多拽有多拽,一见裘师傅,立马新换张脸皮,甚至连师傅说“我的弟子没有说谎,你如连我弟子都信不过,自可认为我为师教导不力,又何必来见我”那么明摆驳他面子的话,他都不恼不急,一边笑一边转移话题。
      不过他本就是为讨好裘师傅而来,与供需府的师长不同,只是变脸的本事有得一比罢了。
      预料不到的是,他的儿子张帆,半年后真成了我五师弟。

      张帆与他爹爹不同,听话明事理,第二日就为他爹爹的失当之举,来给师傅和我们道歉。
      他深深鞠躬,离去时灰凉的眼神,让我瞬间感受到他的情绪……与我半年前何其相似。
      他一定在想,有家人这么一闹,他是再没资格盼得良师了。

      可裘师傅看人,从来不因他们所背的负累、所受的牵绊而歧视,不看一切身外事物和规则,唯重其人。就如三师姐,表面看也就是个吃不得苦的贵族千金,偏偏师傅能发现她的善良,和蓬莱攀比氛围中难得一见的平常心。还有大师兄,他参加试剑赛会时就已年过四十,被师傅点进帐,吓得不敢拜师,直说自己愚钝,连仙身都难成,怕辱没师尊之名;他退出帐,裘师傅竟追出来,当众喊:“袁翰!我保你五年内过三重道境!”众皆哗然,后来果然应验,一时间在蓬莱传为佳话……
      裘师傅所选弟子,无不相处和悦,是以在他门下的每一日,我都过得如鱼得水。日子美满得让我轻易忘记蓬莱的另一番面目……那不堪直视的一面,似乎我能永远回避。

      裘师傅对倾闻师傅虽不主动邀约,也可为谓真心相待,虽受舆论制约,相处时全然自如,从未讲究身份之别。

      我尚未明白时,同傅兰师兄谈起师傅对朱师伯与倾闻师傅的区别。
      他坐在石桌对向,一击桌面:“嗨,你是误解!师傅虽然和倾闻师傅在一块少,其实可看重他的意见了,连朱师伯都比不了。你不知道吧,我、你,”他指指自己、又指我,“都是倾闻师傅推荐的!想那日在校场,我们看倾闻师傅和师傅聊起你,师傅神情少有地触动,就知道你会是师妹了。”
      “啊?难怪,师兄。”我意外喜上心头,拍手赞道,“我还想师傅性子那么清静的一个人,怎么发现你这个‘酒仙’潜质过人的。当年你中选一定也是分外惊喜吧!”
      “可不嘛,”他爽朗一笑,笑容又收拢,透出“秘密不宜外传”之色,倾身过桌中线,遮手道,“冰杨,你知道倾闻师傅为什么建议师傅选我吗,因为……”他压低声音,变得只剩“沙沙”的发声,“师傅他酒力特差。”
      “啊?”我惊讶,又带点坏坏地窃笑接口道,“很容易醉吗?”
      “不是,”他摇摇头严肃解释,“他稍喝过量,夜半就会发冷。早年擒天殿还没统一妖魔界的时候,他年纪小,被抓去过妖洞里。过了好些年才成功解救出来呢,他爹原来是齐云山掌门人,就因为他的事受影响,出让了掌门位。他在妖洞的几年,不知是受了内伤还是别的什么造成的,反正是落下酒寒的毛病,庆宴师伯们都不敢给他摆烈酒。收得我做弟子,”他拍拍胸脯,笑道,“万一有什么需尽礼节的场合,我可以代饮啊。当然,”他又咳了一声做正经状,“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自然是我的剑法过得去咯。”

      我才知道裘师傅还曾是被妖魔界所虏的仙童,我自幼惯见仙民们紧张自家孩子,怕看不牢乱跑出去撞了邪魔,但孩子若真被抓了,大都是有去无回的。我还是头一次得遇从妖洞被营救回来的人,居然还是我师傅,挺难想象的……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