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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启卷42、谁输谁赢 ...

  •   42、谁输谁赢
      异朽阁中人的轮回跳脱六界之外违反天道,因此施行异术的阁主受天道咒诅世世短命。但东方彧卿何许人也,他用深广如海学识和积淀还是找出了破除天咒的办法,哪知功亏一篑,耗千百世造成的命轮天符毁于白子画之手,所以他二十五岁寿终无法更改,异朽阁众千年的努力也都付诸东流。白子画说这是为了维护天道,向来不服仙界正统的东方阁主岂能甘心。为了让骄傲的白子画尝到失败的滋味,他用通神异术诅咒,为白子画“换劫”,引来了神明所化的生死劫。结果白子画是被他害得够惨,他也没好到哪去。

      对于心花千骨残余的最后一魄,他的关心不比白子画少,甚至为花千骨的转生,向白子画透露了部分异朽阁操纵轮回的异术,因为只有不死不伤不灭的白子画可以施法;他的条件是,不允许白子画再次干预他破解限寿的天咒,虽然也许那还早,还要再等千百世才能有机会。当时白子画刚从疯狂中复苏过来,岂能不答允。是故子画上仙与东方阁主相安无事好些年了。

      可这一回白子画面临闭关之前的一切事务处理,竟又对异朽阁有想法了。
      对于每一位仙人而言,闭关渡劫要花费的时日是绝对的未知数。仙派历世历代的元老、掌门人之所以都要传位给新人,并不是他们像凡人一样老死了,而是他们想通了,放下、交托了世间之事,闭关渡劫去了。而渡劫的结果,无人得知。也许逍遥九天、长乐无极,也许有的果真殉道而死,但更多的,是依然在闭关入定。脱离三界时空,千年与一日无异,又有几人会在三界需要的适当时机顺利出关?修行人最终的追求,无不是更高层次的境界。而最高的境界,莫过于——神明般超时空的永存,入神灵之化境,则可以逆转时间流从太古之初开始重生,复活神道,所以无论花多少时日,都是值得的。
      只是,这目标似乎没有人达成,似乎遥遥无期。
      尽管如此,世中的时日毕竟太短,仙家人总要抱着不灭的希望去尝试。
      白子画也做了渡劫过程中误掉入不知名的时空几百几千年都找不着归路的准备……

      东方彧卿像寻常一样到画骨峰关心白子画师徒的近况,推开缠满苍绿色藤蔓的篱院门,只见白子画一个人坐在石台前奏琴。
      “骨头呢?”他问,撇头朝屋子的方向看了看。
      “她去山上采菊了。”白子画拨弦的手按定下来,将琴弦的余震都抚平,空气里飘逸着最后一丝余音。
      东方彧卿知道白子画指的是泡茶的菊花,想起花千骨在山上欢悦地采撷秋色的样子,不禁动了神思:“你倒不陪她去?你不去我可去了。”
      “慢着。”白子画从后面叫住了他,“我在等你。”
      东方彧卿转回脚跟,发现气氛确实有些不对,于是眯了眼看着琴师:“采菊晒干,还等着来年用吗?听说你和墨冰仙商量了,你要闭关。这么说来……你是好心要把骨头留在外面给我了?”言语间笑意转盛。
      “小骨也将闭关,渡她自己的劫。”白子画半闭着目道,“等你死,我们再去。”
      他沉浸在琴曲余味中,面色根本不似谈论人的生死,而像在说草木荣枯的自然。
      “这样的话就可惜了。”东方彧卿露出些遗憾神色,玩味道,“不过等我死干嘛,还要一年半载呢,你不会就是为了多十六年,你好放心入定吧?”秋风摇摆来,异朽阁主的湖碧色衣袂拍打上了琴台,人已移到白子画身侧。
      “东方彧卿,你又行逆天的邪术。”白子画微扬了扬头,却不看身侧的人,只望天色。
      “哦,你说我给杀阡陌办的事?”东方阁主不以为然地道,“一桩小事而已,何必挂心?”歪歪头,笑看白子画的反应,似乎是认为对方看法该一致。
      “你总将悖逆天道看得如此轻忽,而因你之举乱了天数,又将有多少人遭无妄之灾。”白子画横臂一遮,琴在光影中收进墟鼎,“我若闭关,恐无人管得你,所以,我等你这一世寿终,为你异朽阁透视轮回屏障的符图设下消解之咒,则你每一世都将遗失上一世临终前部分记忆,你再聪明,也不知道自己将忘记什么,那么异朽阁势力必定受限,我也可以放心了。”他站起了身移开去,不理会东方彧卿指过来的手。
      “喂、喂,白子画!”东方彧卿半笑半气恼指他道,“我当年为了骨头将异朽阁最高层的秘术都传授给你了,你就这么回报我?” 见白子画在指责之下无动于衷,只得甩袖撒气道,“我就是傻了才对你再抱期望,你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我已经放过你三十年了。”白子画眼中似只有浮云,解释起来轻轻淡淡的,“何况这不算违背诺言。”
      “你这跟直接干预有什么不同!轮回秘术凝聚我异朽阁千年智慧,你三十年就翻脸不认人了?”东方彧卿把手肘往台上一搭坐下,摆弄着手指算起账来,“你怕没人管得了我?才怪。你明知道以墨冰仙的性情,就算异朽阁翻了天他也不会管,但你又觉得以他的能力你不宜干涉,所以你就怪到我头上。还有悖逆天道是会搅乱天运不错,但若不是地府颓废、天庭无德,天数又岂会规正不了。你有本事去教训玉帝老儿……”
      “东方彧卿,任你如何狡辩,你全是故意所为,这一点改变不了。所以你不冤枉。”白子画一言,将东方彧卿堵出了一副“秀才遇到兵”的表情。
      “也罢,也罢,”东方彧卿无奈地撇手道,“那就看我们谁赢吧。”
      他说完风吹柳丝般离了坐朝院门而去,白子画也不问他是何意,因为他们都知道——他指的是她。
      白子画心里清楚,东方彧卿还能说笑,一定是留有一手,只是不知道他留的这一手跟小骨是什么关系,他还会像上一世那样利用小骨么?

      半刻钟后,篱院墙下不远处,东方彧卿一手挎着帮花千骨拿的篮子,一手拉着花千骨的小手往山阶上走。
      东方阁主边走边诉着苦,花千骨被他的苦情彻底引发了同情,忘了说花还没采够了,甚至她心里也只想早点见到师父。
      “师父怎么能这样呢?”她讶异而失色,“我以为他说等两年是想多些相聚的时光而已。”
      “是啊,骨头,我当年为帮你们可是和盘托出。”东方彧卿哀叹,“我异朽阁独立六界之外,靠的就是隐秘方术,我这聪明的脑袋一旦记忆不灵了,异朽阁还怎么运转?你师父就想我每一世二十五年的命要花十二年来补学遗落的方术,我生意还怎么做,他不是要砸我牌坊吗?”
      东方彧卿转回身,左右按着花千骨的两只小胳膊:“骨头,干脆你帮我跟你师父说说吧,叫他别拆我招牌好不好?”
      花千骨点点头,他们来到篱院下的最后一道台阶,东方彧卿轻拍花千骨后背,花千骨一咬唇,走上去了,忽然转回面伸手,问东方彧卿要篮子。东方彧卿赶上前把野菊芬芳的小竹篮挂回她胳膊上,她转身上去,又走了几步,停下了……
      “东方……”她背着他问,看着篱门的神情略带惶然,“我见到师父……该怎么说呢?”
      东方彧卿跨上去:“就直截了当告诉他不能对不起劳苦功高的我啊。”声音中全是诱导,手还从下抬了抬花千骨的胳膊肘,好像怂恿她快上。
      花千骨抬抬头、又低低头,满脸苦思情状,神色复杂,终于绕了个圈,回到山阶底的平台,说:“我先试一下。”
      她拍拍胸口,安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模拟见到白子画的情形,鼓起勇气对空气说:“师父,东方是我们那么好的朋友,我们怎么能对不起他呢?”然后摇了摇头,“不对。”又换了一种说法,诚挚地恳求,“师父,你放过异朽阁好不好,异朽阁上下累积千年的智慧,是他们最大的财富……就算逆天而行不对,让他们将功补过、用别的方法来补偿不行吗……”接着又甩甩头,“不行、不行……师父认定你做错了,就没法弥补了。”花千骨忧急地看向东方彧卿,“东方,怎么办?师父说我是错的,说我不该为你求情怎么办?”
      明明是她要帮东方彧卿,却是一副求助的神色看着她要帮的人。
      东方彧卿叹气,走回去摸摸她颈后的秀发:“骨头,怎么说不行?你平时不都挺厉害吗。”这回没有任何玩笑意味,他低头盯着她的眼睛,温和地问,“难不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还怕他吗?”
      花千骨眸中的惶惑又转了一圈,却忽然似清醒过来:“怎么可能!我早就不怕师父了!”见东方彧卿敛不住淡淡忧色,又坚定对方道,“真的,现在相比师父和鬼,我还更怕鬼一些。”进一步解释道,“你不是说人变得理智,就不会害怕了吗,这些年都得谢谢你,我照着你说的法子训练,才能不怕他的……我学了数算、会了历法、通读天文地理行兵布阵方略、还懂了佛经,怎么可能还像从前一样呢……”说着急于拿出行动证明,握拳道,“看我的!”转面开始了一次全新的演示。
      花千骨面向空山,情绪投入地说:“师父,你不能伤害东方,你要伤害他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我知道你会说我是错的,但我宁可错到底……”

      “咿呀”一声响动,好像穿越时空穿透人的心扉。
      篱门大开,白子画站在那儿,花千骨尚未看见,脸已白了。
      花千骨怔怔地站着不敢扭头。
      “小骨,你方才说什么?”一句话完全不似疑问,只是温柔中带着高深,听不出用意。
      花千骨猛地蹲地抱膝就哭了起来,篮子掉下滚了小半圈,被东方彧卿跑过去捡起来放到旁边。
      “东方……我是怎么回事……啊啊啊……”花千骨已是埋头痛哭,她想不明白自己何以哭得如此狼狈,平日里和师父相处早就感觉不到惧怕,此时理智竟全然无用,连表达都表达不清了。但东方彧卿深深明白,白子画更是心有余悸,他一瞬间失神伸出手就好像可以够到她一样,然而小小的身影很快被青衫包裹,他的手也在空气中僵了一下,收了回袖。
      东方彧卿轻揉着花千骨的后脑:“骨头,不哭。”
      一句久违的安慰,一个从不曾离开的怀抱,带着无比熟悉的暖意将她包围。
      花千骨渐渐止住了哭泣,擦擦眼睛想看看师父在哪里,真瞅到了又不禁打了个抖。
      然而她努力站直起来:“师父……”咬着下唇半天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东方彧卿从前挡住白子画的方向,将花千骨重新拥入碧水般的宽袖:“骨头,是我不好,不用说了。放心,你师父难不倒我的,我哪会怕他啊。”既而淡淡给了身后人一句,“白子画,你赢了。”面色与其说是不甘,不如说是心疼怀中人。
      花千骨克服不了的敬畏,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太清楚……

      白子画在花千骨看不见的瞬间飞下了山阶,来到了两人近处。
      他初时心中的震惊已被此刻百般滋味潮涌来淹没。
      小骨这一世看似看超脱的性格,竟是东方彧卿一手造就,异朽君早就想好了小骨是他的软肋,如果小骨学会了顶撞他,他却是心结打得死死的永不得解脱,他就不得不退让。只是东方彧卿也押上了自己的感情,结果,先认输的是他。
      可是他该庆幸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启卷42、谁输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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