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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卷二48、新苑前瞻 ...

  •   48、新苑前瞻
      由于部分阁人不方便入冬之后拜访西海龙宫,我们一结束莲城之行,即着手安排新的行程。
      新的行程十分短暂,我们得到奥蓝大人的接待,暂住两日,得知西海龙王爽快地签令许我们入宫访学,却无意接见我们、无意安排官员会见,即辞别返还。
      我们预多了人手,原想会面正式隆重一些,岂料戏、文、乐、舞全无用武之地,只好将用不着的开支省了,另做长远打算。

      西海龙王给我们的访学权限,仅限于在西海学堂和对学子们开放的藏书苑走动,至于龙宫内部典藏的古书和秘籍,我们仍无权过问。
      但西海的学堂、书苑虽没有我们在意的文献,学堂内外却可以偶遇不少贵族公卿。他们的儿孙在学堂读书,费点心思顺藤摸瓜兴许有收获。待认识的人多、帮衬的人多了,西海龙王总会正眼瞧瞧我们的吧。

      学堂只教授文史知识和才艺,教不了修仙。四海中的仙家子弟亦需入修仙门派,靠师傅指点得正果。故而昆仑派、蓬莱派仍是四海仙族子弟修行首选之地。
      昆仑派只有皇族血脉能进,蓬莱又竞考要求严格,所以也有世家自请仙长教导孩子;请不起的,就只有送去一些中小仙派了。
      然而哪怕学堂不要求清心寡欲、潜心修道,凡是教学场馆,估计都不会欢迎我们的戏班。连带歌舞队,亦有可能遭受歧视,加之我们的部分书籍被视为学子不宜,西海仙贵们应不会希望他们的儿孙交友不慎,更别说自身与我们结交。
      最后盘算来盘算去,我们改选了神龙队为疏通关系的主力。因为西海亦是蛟龙族的天下,同类相亲嘛,如果能与西海仙贵们围绕神龙有共同话题,话语投机,再拉近关系、博得信任都更容易。

      我已经没有了从前一步到位的想法。
      一来,日久见人心。不光是辨得个贤佞忠奸就了事。贤良之人也未必能用为援,关键看其人观念,与我们书阁是否投缘。还得看他们在宫中的处位和说话分量,能影响西海大局最好,不能的帮牵个线也不错,可若是信任错人,免不得要走弯路。
      二来,西海龙王对我们尚不够重视,除非能得召见,否则直截表明目的,难道让人帮转达?且不说转述之言能否忠于原意,就算有幸得面陈,我们的提议也过于突兀。甚或有南海的闲言碎语在前,西海龙王一个不痛快,回头我们就得吃闭门羹。
      我可不希望失去西海的助力。将来只剩北海的话,北海龙王虽是有胆识、敢孤注一掷的明主,但北海一方强自出头,怎抵得东、西、南三海联起手来打压?
      反之,若是能拿下西海,犹有挽回东海的可能,那么即便没有南海的支持,一比三的局面亦逆转为三比一了。
      是以今番对西海,我选定的策略是徐徐图之,先在学堂混得开,再在龙宫混开,最后才好禀明宏愿。
      那时西海龙王即便不允,我们也已赚到了好处,还可赖着不走。
      为什么呢?
      因为西海的分苑已经在建了。

      姜九九先生对于书阁三五年内的财务状况原是乐观的,说到新建西海分苑,他也不会拧眉,可是他思虑得长远,远超过三五年。
      我说,就当是打了一仗吧,应战时勒紧裤腰带不也得凑出“军饷”,何况我们还有结余呢。

      我们想要仙凡共处,天庭势必反感,来硬的以卵击石无疑。
      而成立新分苑正是较稳妥的“软招”。
      表面上仍守旧规,阁籍册中无一仙士,实则却在四海的新分苑与仙族之人频繁往来,甚至联姻,久而久之,人都住到书苑里了,是否登名上册还有甚分别。介时龙宫和部分仙族再联名上书请求改规,天庭或许就顺水推舟、懒得拦我们了。
      若换在中陆,这一套必定行不通,中陆是诸仙派为主导,随时随地监管我们,弟子们偷看两场戏、信了非官方的史传,都能怪是我们带起的歪风。但各地仙镇仰仗仙派保护,我们的书苑建在仙镇内,也确实不能忘恩负义,单单指责仙派给我们设限。
      把分苑开在海岸线外,手伸长到四海中央,于四海仙族近水楼台,又不妨碍人家中州仙派教书育人,方得两全其美。
      海外广阔,中小仙派不成气候,纵是蓬莱和长留岛,也只是闪耀的星辉两点。蓬莱和长留历来都是与中州关联紧密,向内抱团,而不是向外铺开势力的。故而,海外是已成仙、离开了仙派的游仙和仙族世家的天下,中州仙派和天庭鞭长莫及。

      见天时有利,则争取地利,待得人和,三才具备,万事水到渠成。
      新建西海分苑即是取地利,不建怎么成呢?

      我们跟西海保持不即不离的友好关系,待时机成熟捅破了窗户纸,结果未必能如愿。可只要点到为止,不成就暂勿复提,西海龙宫应也不会无故想赶人,我们就住下耗着呗,早晚还有转机。

      记不清我是从何时起抛弃了先与龙宫达成共识、再建新苑的想法。
      如今觉得,只要关系不坏,赖上再说。有房占地、有人定居,便是开拓的起始。

      海外有得是无人荒岛。不过选址得严格。
      姜九九先生不知疲倦地在我耳边叨念他的担忧和嘱咐。
      “少阁主啊,不是说从小规模始建就必定负担得起的。你得保得收支相抵。那烟波浩渺、海广人稀之处,倘使入不敷出,长期搬中土的财资去填海外的坑吗?那四海的分苑不就成了吃钱的窟窿,扩越大、亏越多。”
      “必须考虑清楚财源问题,模棱两可不行。仙族世家指望不指望得上?跟他们交往,有可能赚到,也有可能单是破费的!尤其他们爱排场……最切实际还是靠仙镇,靠仙镇就必定靠仙派,离太远自断财路啊。就算仙岛上的镇子人丁不兴旺,财路不广,起码有个保底。有了保底,才能落地生根,养到枝繁叶茂。”
      “你若嫌有仙派掣肘的话,你需想想,如若西海分苑不能自力更生,那它的命根终归还在中土,不是更易遭钳制?”
      “放长线不一定钓得着大鱼,线太长了得保证不断,否则就打水漂了。”
      ……

      丽儿送信的同时,从北海蓬莱为我捎来两个晚秋的柿子。敏婵写道,是万瑛师长院里栽的,送到我手边应还是脆的。我捏了捏果然还硬实。
      我请樊苓师傅帮削了切成小块,方便三个人分食。
      樊苓师傅捧着果碟来到夙兴斋我的书屋内,我立时表明品尝意愿,并率先取了一个勺匙,笑说:“都各自动手吧。”
      然而当樊苓师傅拿起小勺,腻味地叫着“小九九”,舀了果块喂给姜先生,那神情比柿子还要甜上七八分,我顿时有种噎着了的感觉。
      我本是想用柿子堵住姜先生的嘴,不料反害得我自己心猿意马,老想着要是敏婵在这儿,我也可以喂她几口……
      这下好,姜先生忘了他没说完的,我忘了我还没说的。

      我可不希望新的分苑犹在仙派势力范围之内,否则设到海外去是为何呢。
      但姜先生的良苦用心我能明白。
      他说新的分苑必须能自负盈亏,这点我完全赞同;只是我非要找出一块既不靠仙派又有盈利保障的地盘来,能在龙宫所处海域附近更佳。
      西海那么大,勤跑腿、勤考察,理想的地界总会有的。

      所以,我本该与他商量跑腿的费用来着,却聊起了江北的柿子林丰收,聊起各地仙镇今年物产多寡、价格如何。
      ……

      蓬莱的阵旗师纪良筹故籍在西海。纪氏一族历来是王族的教书先生,教授普通学问及初阶的阵法符术,故而西海学堂少不了纪师傅亲族的身影。
      颖飘姐姐对西海之行感兴趣,尽管已用不着戏苑出力,她也总想找出点什么活干,蹭上一份子。
      羲和先生向来能灵活变通,在行伍中多塞一个人对他来说不在话下,可栗叔就不乐意了。
      爹爹有时懒得看字数过多的文书,都让栗叔帮审阅、定夺,栗叔严格审查出行策划簿,眼尖地挑出颖飘姐姐加入的牵强来,然后,找颖飘姐姐私下谈话……但至终,还是要闹到我面前,因为颖飘姐姐不死心啊。

      “新辰,我真的只是想去海外看看风光、见见世面,不是奔着谁去的。”优美倩丽的颖飘姐姐卖力地为自己辩解,“何况那位历来住在门派,在西海也碰不到。我都多久没见他了,再见也成生人了,我还专程跑去看他亲族?我有那么无聊吗!”
      “你又知道人家不回去?” 栗叔肃着脸淡淡回了句,“打听那么清呢?”他摆出长者姿态劝说道,“颖飘啊,不是我说你,纪良筹是什么人啊?他是蓬莱剑阵阁领头人物。当年是谁揭穿了我们忆阁眼线搜集证据的手法?他是我们要防范的人!你就算是对他没那意思,也是避远些为妙。”
      “凭什么呀,”颖飘姐姐赧得俏脸紫涨,“凡是跟他有关的地方我都不能去了?他算老几,我还躲着他全家?”
      “颖飘姐姐,你先别急,”我巧妙迂回道,“这会儿天冷了,西海风大,执行任务的人去就好,你就别掺和了吧。西海早晚有我们的地盘,到时有得是机会观光的。将来选个怡人之季,天朗气清的出行岂不好。”
      我不反驳他们任何一方,只用中立的缓兵之计;暂取消了颖飘姐姐的行程,又没有否认她加入的资格;点明西海将来谁都能去,栗叔也就没有管太长远的理由了。
      于是颖飘姐姐服从安排,两厢无事。

      然而轮到风先生和掌史先生这边,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会否有谁看了戏对号入座,咱又不可能证实;风先生不愿意束手束脚我能理解,掌史先生的防患未然我也理解。所以他俩谁对谁错,我无从评判。
      我心里是两碗水端平,无意站哪一方的,《齐孙子传》演或不演,我都希望他们达成一致、得个定准而已。

      书阁中须保密之事通常都在神龙队演练阵法的同时商议,因为在阵法中议事,阵气干扰观微,可以一定程度上确保不被人觉知。阵法的抗微察力有级别高低之分,级别越高耗能越大,级别越低漏洞越多。而对我们这些做仙家生意的半凡之人,法能需用之处不少,浪费不起,只能斟酌选用,节约为宜。
      我一面替容佐先生出面跟风先生协商,一面向容佐先生转达风先生的意见,靠着神龙阵队在他们之间来回传话,就为免他们正面冲突。
      风先生却还是听出了不是我个人主见。
      “少阁主,你告诉我是谁自作聪明,我找他去!”风先生忿忿然,在阵光中发缕飞张,气势不输周围风行的神龙,“就为了没谱的推测,自个吓自个,不过是唱出戏,还得瞻前顾后的,扯淡吧!”
      “风先生,大家都是为书阁着想,对事不对人,何必知道是谁呢。”
      我扛着压力就是不供出掌史先生。
      风先生只好馁下来理论道:“秦鉴朗对淳佑莲,他能是嫉妒吗,他只能是忌惮,怕淳佑莲的修行盖过他,监控到他暗中所行,揭发他见不得光的手段,和孙膑庞涓哪是一档子事儿?硬往上凑,也不嫌累。”
      ……

      然而掌史先生的反馈也变强势了:“忌惮还不够吗。秦掌门有忌惮,咱就无须忌惮了吗。不是你看没看准人家心思的问题,而是人家看了心情差不差的问题。就算他忌惮里头没有一分嫉妒,他要是觉得你有意指刺呢?少阁主,你忘了咱们忆阁被冠以“魔派奸细”之名处死在崆峒的那批弟子?当时证据确凿连他们都自无故招认了!我实在是不希望书阁再遭人暗手、求告无门!”
      难怪他对戏曲的内容如此敏感,原来是过去血的教训阴影过重。
      我也感到事情理当重视,于是我求教于栗叔。
      栗叔倾向容佐先生的看法,便拿主意说找阁主帮下令,让《齐孙子传》的戏班解散待命,将来形势有利再复排。
      “你爹顽梗起来,灼思也得逊三分,只能由他来做这个恶人了。”栗叔如是盘算。
      无奈我爹不买账:“既然都着手准备了,不上演不是白投钱了吗?这戏火了,相关画传、书册得跟着热卖好几年吧?你那西海分苑的招待资费都有了,没点阔气怎么跟仙贵交往?”
      我顿时没了话。
      爹爹诚然不是在犯浑。
      他只是在某些事情上被蒙蔽了心智,但在另一些事上,也会精明得令人咋舌。
      只好对不住掌史先生的信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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