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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卷三43、中途退场 ...

  •   43、中途退场
      这回逢城主亦不虚礼客套,裁断道:“一切照蓬莱医尊的意思办。程镜玄,你必须回避。”
      佑莲仙真呷了口茶,不言不语,神色怡然,似乎万事不能扰其心,他听见的不是争论,而是数千里外的山石流响、松风成乐。

      过会儿,有人进殿急报,情态紧张地向盘朔禀告说,幽禁中的芹月娥将守卫击伤了,伤者摔出牢室,摔满一地,她自己锁上门坐回去绣花样。
      盘朔曾交代守卫,严密监视芹月娥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只要有可疑的“罪证”,都要及时汇报给他。他破口骂出“废物”,可能是对于九名守卫制不住芹月娥一人不满。他派的守卫原不是普通仙卫,皆是有品级的天将。

      帛牧涯与三重天府的侍卫同时到达。相比那方的风急火燎,他气息沉著教人不易发现。
      盘朔指向程先生,大步逼过去:“程镜玄,你说该如何处置!”牧涯先生刚好也汇近,行到与盘朔并肩的位置。盘朔正在冲动中,挥臂欲挥开他,竟被他防身术法反弹,“嘶”地一吃痛。他身边的侍卫立即拥上,拔出兵器。
      穆凉霜堪堪到来,一个旋飞裙裳成花,降至牧涯先生一侧。
      “小主莫动手!”帛牧涯按住她欲施展法宝的手。
      “他们想干嘛?”穆凉霜劲声问。
      程先生展衣站起:“牧涯先生,我想听你把情况说一遍。”
      帛牧涯点头,陈言道:“昨夜芹月娥梦中含糊呓语,念起她的荷包,今早她从墟鼎取出荷包刺绣,盘朔的下属生出怀疑,质问她手中是何物,连问了六七遍。你也知道月娥的性子,她恍若未闻,自顾自的绣。守将就怒了,进牢室中夺她的荷包,被她连续打翻九人,踢出牢外,她还安坐回原处接着绣……”
      “哈哈哈哈……”穆凉霜击起了掌,“打的好、打得妙!”
      旁听的盘朔仙王本是紧盯帛牧涯,似要挑他话语中的错处,此时气得转瞪穆凉霜:“穆凉霜,你这女魔头……”
      穆凉霜可没把他放眼里,一边拍手一边笑,轻踮步子飞去了佑莲仙真所在,盘朔被遗落在后,空指着她去向话没说完。
      帛牧涯便接上道:“仙王殿下,依老朽的意思,你们的人动手在先,芹月娥也并非为出逃,咱双方各退一步,相互至个歉,我方出些医药财资,这事就了了吧。”
      帛牧涯按手在肩,貌似致礼,言语着实有些藐视人的意味,仿佛是说:出钱买你们挨揍,就这么着了。
      他处事老练,自然不会是为惹恼盘朔。依他惯常作法,无非是为与程先生配合;跟集市上砍价一理,他先把低价抛出去,尔后程先生给出的让步再大一些,对方或许就忍了。

      盘朔听得冷哼,请命于逢城主,要求惩罚芹月娥,用锁链捆缚、金针封穴,使她暂时失去武力。
      那边穆凉霜暴跳起来:“盘朔!芹月娥从不许生人碰她心爱之物,你下属找打还不让人打了?你敢动她一根手指,我把你下属挨个揍一遍!”
      盘朔亦凶厉地回指:“穆凉霜!莲城境内岂容你撒野!你再叫嚣就滚出去!”
      穆凉霜张开一手,五指生玄流,宝核吸聚法光、噼啪作响。佑莲仙真剑气云动,发冷幕一道拦住。穆凉霜出手的光团爆散在剑气屏挡后。
      “你不要拦我!”
      穆凉霜发恼,甩着胳膊打散烟雾。
      “稚莲想见你,别节外生枝了。”佑莲仙真语声空回,音韵稳固,神情慎重。
      穆凉霜静止下来,漫天戾气在他注视中逐渐消沉。
      盘朔却发令道:“拦住!”
      仙卫齐上架兵器在西厅前。盘朔向逢城主强谏:“逢城主!不能让这魔女见到稚莲!她心肠歹毒,巴不得稚莲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是不动手脚,岂有那好心宽慰稚莲。她只会恶言相向,使得稚莲心神动摇,更不利于清毒!”
      盘朔先前并无阻挡穆凉霜的表示,看来是因与她口角,加重了反感。
      佑莲仙真为穆凉霜解围道:“城主,见她是稚莲的意愿,还是让她进去吧。”

      然而凉霜小主那出了名的劣脾气,还是使得逢城主犹豫了。以她霸占佑莲仙真的企图,会言语中伤稚莲也难说。
      至于稚莲称她“师娘”为何故,忧急之中,众人也不好细问。反正穆凉霜与佑莲仙真实有姻缘关系不可能,顶多是戏称。
      若非此次来莲城见到她骄横跋扈的一面,我或也可为她说上两句话……现在还是算了吧。

      怕时不我待,一位莲城仙僚建议,许穆凉霜与城主千金隔着防护屏相见,屋门帘拴起,群仙在西厅内监看着,料穆凉霜不敢胡作非为。
      逢城主正在为难之际,得此两全办法,当即应允。

      须臾法界布置妥当,莫夫人带穆凉霜入屋,告知女儿:“稚莲,穆凉霜在这儿了,你有什么想说就说吧。”言罢退出。
      “稚莲,我来看你了。”穆凉霜似是被眼前所见镇住了,规规矩矩地站在五步开外,“你怎么气色这么差?”
      “师娘……”
      逢稚莲气息不匀,语音较弱,但因而吐字缓慢,加之殿内群仙自觉噤口,鸦雀无声,听懂她语意不难。
      “如若我命尽于今日,那个幕后真凶,他还会想方设法……置师傅于死地的。而你堂兄……他巴不得我师傅渡劫失败。所以,你没有能力帮得了师傅……师傅必须再收一名命数相合的弟子。答应我……”她的话音加强,却加剧颤抖起来,“如果她是个女孩……你也不要……嫉恨她、厌恶她,要跟她好好相处……”

      穆凉霜秀目泛红,愣愣地听着,一句也不反驳,直到末尾,悲凉的眼神中乍闪过恨意:“你休想!逢稚莲,你给我活下去!”她攥拳纵跳,裙裳都激荡起了勒令的霸气,“否则淳佑莲收一个新弟子,我就咒死一个!他收男弟子我也讨厌!我说到做到,你记着!”
      伴随泣音,她反身掩目,飞奔了出门。将紧跟上几步、仍意图指责她的盘朔,远远地甩在了背后。
      从珠帘侧卷的屋门、到厅堂开敞的玉雕门框,再到夏初殿人影疏立、向冥蒙的天色开着的大门,她绝傲的身姿、拭泪的倩影,一路花开花落、怕见别离,狠踏过春残,消失在秋风里。
      ……

      程先生能使人功力瓦解,恢复需一定周期,如是将芹月娥的功力消去,盘朔仙王应也无话可说。然而他和牧涯先生实未打算居于下风、遂盘朔的愿。
      于是程先生出面承诺,一定给莲城一个交代。说法含糊其辞,态度却坚决得要命。似乎使人不能不信他将给出“满意的交代”。

      之后传说他煞有介事地去到牢室,呵斥芹月娥一番,却是叫她交出荷包及绣针、绣线,再亲手转交给守卫。芹月娥见生人碰了她的宝贝,气得直冒眼泪。那些人碰过的东西,她也不会再要了。程先生严令她知错改过,不许有二话,又对盘朔表明,夺走芹月娥珍爱之物,能使她痛彻心扉,已是最大惩罚,如果他不觉解恨,不妨再调将领来,与芹月娥大战三百回合,闹得莲城上下不得安宁……言外之意,芹月娥的功力他不会封的。
      盘朔阴着个脸出了拘禁处,自忍气回到夏初殿。因为桂桃仙将冒险为稚莲逼毒,他不好再提窝火之事。
      程先生自言送凉霜小主回客馆,便不再见人影。逢城主既要求他回避,也就没有管他去哪的道理。
      短时内静无波澜,众仙也不免打几个呵欠,多喝了几口醒神的热茶汤……

      当一切准备就绪,佑莲仙真、桂桃仙和几位仙医留下,我们余人全撤出了夏初苑。一则避免造成干扰,二则免去偷窥阵法的嫌疑。桂桃仙的阵术虽非观看过就能盗学的,但她申明了是秘术,群仙皆知回避方得当。
      桂桃仙在殿内起阵法,将逢稚莲至于其中加以治疗。

      夏初苑的苑墙挡住了所有法光,凌晨的天空却有了动静,朦朦的亮度中,不知是颜色还是影色在改换,总有一块区域和周围相异。苑内的柳树枯叶高飞,洋洋洒洒,飞动中看不清数目。
      有一股力量向苑内的核心收聚,形成气场,在空间每一方寸由近及远递减,朝向明显极了。
      当我们离开苑门百步以上,就已完全感受不到阵法的影响。那阵法的强吸力度带来的震撼,犹然在我脑海挥之不去。我能想象到中心的聚合力,和人处其间遭受的巨大压迫。倘说为脱臼之人正骨,猛力挫回原位,那一瞬间的剧痛,还不至痛死人;我可谓毫不怀疑,这逼毒的功法能教人到鬼门关走一遭。

      转移至夏初苑斜上方的高台,仍见不到阵法布置,有树木或墙体遮挡,但就在那方。
      莫夫人便命侍仙们在空地摆起长桌案,至齐供品、香炉。望望女儿所在,供上一尊菩萨像含泪祷祝,默念经文一刻不敢稍停。
      其他仙人跟着取蒲团,在莫夫人、逢城主身后排成方阵,跪坐祈求佛祖保佑,我们也排进末尾,快要靠到阑边上了。还有人以云为蒲垫,悬空跪拜。敏婵亦有此仙力,也让了台上的位置,聚云为用。人众窸窣挪动,而后是久跪不起、口里念念有词,丽儿不喜,就展翅闪上了天,敏婵任它自去玩。

      经书上说,佛祖与菩萨超脱六界之外,世间却并不存在佛界。佛在每个人心中,各人看见的诸佛世界不尽相同。佛本是觉悟与智慧,众生不能以身相得见,唯有修禅通灵、神游心海,偶或会见着。

      东方启明,万物彩调渐朗丽,好似经历了黑夜的绝望,方迎来一轮新朝阳的普照,景象说不出的辉煌动人。
      当桂桃仙面带喜色稳步前来,衣带飘着寻常无二的凉薄仙气,向莫夫人、逢城主作礼道:“万幸得成。”笑过,笑容隐去,容色便回复了对俗世的漠不关心,而逢城主夫妇及众仙,早已大喜过望,高台上满满都是舒展的眉目和笑颜,她一人笑与不笑都没有不同了。

      我们将再度回拜,拜谢菩萨慈悲、佛祖显灵。
      逢城主问道:“佑莲呢?”左右不见人,他露出虑色,“他可还好?”
      佑莲仙真该不会是消耗过大,有损真元了吧。
      众仙皆沉静下来,屏息待听。
      “放心吧,他无大碍。”桂桃仙轻飘的答语让众人松了口气。
      “可是,”她更轻悠地道,“我刚收了阵法,他就疏忽而飞了。他说有隐身的高人相助,应是去寻人了。”
      众仙诧异而互议,桂桃仙却无疑惑之色,唯有一脸交差的释然,和对余外之事的不感兴趣。她说罢,拂拂衣袖步虚入云,许是不愿逗留在人多的地方……
      或许,也只有她这样,不把人情世故放眼里的人,敢冒两成胜算的风险,对莲城城主的爱女施行救治;换了旁人,早就推脱说毒害过深、爱莫能助了吧。

      敏婵突然来到我身旁:“新辰……不好了,我感觉到项圈坏了,丽儿可能出事了。”她东张西望,眼神发慌,“我太大意了!我忘了前两天见到的对头。年前碰面的时候,他们就说过要掐死丽儿!”
      敏婵年少时好行侠仗义,教训过些许豪强匪霸,其中不乏欺凌弱小的仙族恶徒,是以也同少数人结下了梁子。此番来莲城献宝的仙族中人,就有曾被敏婵揍得鼻青脸肿的东海官家子弟。
      他们动过丽儿不止一次,头一回是拔丽儿的羽毛。敏婵的家族是东海的津帆氏族、九天仙臣后裔,其下容、商两姓,容家制帆和做港湾生意,商家却是做官的。所以她有家族势力撑腰,一般仙族子弟奈何她不得。他们伤不起人,就拿灵宠下手。
      敏婵去告他们,他们便佯装道歉,赔了钱;赔完钱,仍嚣张地说,就是把丽儿整死他们也不过赔几个子儿,赔得起。
      这事说来无奈啊。杀死灵宠的罪重不过坐牢,就算对方走后门不成,还需看灵宠的级别定刑期,以丽儿的修行,要它一条命至多判三年。活生生的性命又岂是惩处凶徒能换回的。
      所以敏婵只能防着他们。一旦给他们得逞,咱纯粹是吃亏。

      前几日常是倾闻仙真看着丽儿,敏婵的对头也不敢轻易来招惹。
      我还记得倾闻仙真抱丽儿时,丽儿把脖子挂在他的脖子上,长的绕着短的,就像给他围了条毛领,很是有趣。
      今日倾闻仙真、万瑛师长、冰杨师傅暂时离开,难保他们不是起了歹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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